大雪紛飛,北風呼嘯,又是一年寒冬臘月..
滄州地界上,昏暗的天幕下,顯得越發雪白的大地之上,隐約可見馬蹄車痕的大道上,一匹健碩的駿馬正撒蹄奔跑着,馬背上正是冒雪趕路的何歡。
他離開扶風已經兩三個月了,一路上不急不緩,總算是剛入臘月時來到了滄州。
想到自己離開時李沅芷那不舍的樣子,何歡便不禁搖頭一笑。他挺喜歡那丫頭的,可卻并不想随便去撩撥一個懷春少女。畢竟,對這個世界來說,他隻是一個匆匆過客。所以,應該有身爲過客的覺悟。
何歡一向自認是個灑脫的人,不喜歡受約束,也不想受到約束。此番一路東行北來,除了體會一下行走江湖的潇灑惬意外,何歡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去湊一場熱鬧,如果趕得及的話,應該趕得及,二是救一個人,不,應該是兩個人。或許,如果有人不開眼的話,何歡也不介意殺上幾個人。
雪大了,風也是越來越緊,雖說身爲内家拳宗師的何歡身體之強早已是寒暑不侵般,可也不想喝風。
終于,又趕了一程路的何歡,總算是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雪留人客棧,名字起得挺貼切,也挺文雅的。但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供行人商旅住宿的大客店。地方雖然不小,可環境嘛就一言難盡了。
好在,這寒冬臘月的,就算是客店裏有一些酸腐怪味,倒也還能忍受。隻是,開了間房的何歡,還是吩咐夥計将床上又黑又髒的被褥拿了出去,重新鋪上了幹淨的新被褥。
不是何歡太矯情,而是他的嗅覺太敏感,那髒兮兮的被褥讓人看着就不想碰觸,更别說睡在上面了,那味道,想想都會讓人覺得特别..酸爽!
一連住了好幾天,何歡幾乎是足不出戶,連飯菜都是讓夥計送到客房之中的。
這天氣,行人客商都很少,所以客棧裏的生意也不怎麽樣。不過,這日卻是突然來了一些人,且不少人都是帶着傷。從那血腥氣,和腳步聲、交談聲中,何歡便知道他們都是江湖中人,似乎是在等什麽人來。
晚些時候,來了一個大夫,應該是專門請來給那些受傷之人治傷的。
第二天雞鳴時分,天還沒有大亮時,盤坐在床上默默練功的何歡,便是聽得外面一陣馬蹄聲..
起身來到窗前的何歡,将窗戶開了個縫往外看去,隻見外面有兩個人翻身下馬,一個叫花子打扮,一個面目清秀、年紀不大。耳聽得下面的說話聲,聽之前來到店中的那些漢子稱呼二人爲範幫主、田相公,何歡立刻便是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這是書劍恩仇錄的世界,同樣,也是雪山飛狐的世界。那位田相公,乃是關外天龍門的掌門田歸農,一個極有心計的人,十足的大反派。屌爆的是,這家夥不但給苗人鳳戴了綠帽子,苗人鳳還沒有殺他,讓人真不知道該說他太精明,還是說苗人鳳太一根筋了。
而這次,田歸農他們招惹的是胡斐的父親胡一刀,偏偏依仗的還是苗人鳳在背後撐腰,想想也是可笑啊!
在何歡看來,無論是雪山飛狐,還是書劍恩仇錄,故事都充滿了一種戲劇性,跟鬧着玩似的。但是細想想,卻又很現實。每個人的所作所爲,他的人生軌迹,其實都是與性格有關的。
何歡成不了胡一刀和苗人鳳那樣的人,也不想成爲那樣的人。但不可否認的人,這兩個人身上,都有着讓他欣賞和佩服的閃光點。或許很多人覺得他們有些迂腐,有些傻,可若非如此,他們和尋常人有何區别呢?
真正的英雄大俠,往往沒有什麽好下場,往往活得并不如意。這樣的人很少,可正因爲稀少,才難能可貴,才讓人敬佩。英雄俠士,往往也不是尋常人想做就能做,想成爲就能成爲的。俠義和勇氣,是來自于血液和骨子裏的。或許每個人都有,可關鍵時刻能夠爆發出來的終究隻是少數。
這天傍晚時分,胡一刀來了,帶着他即将臨盆的妻子乘車而來,隻爲履行南下和苗人鳳決戰的約定。真正的俠士,将信義看得比性命還更重要。
可江湖上,更多的卻還是蠅營狗苟之輩,他們沒有俠義的骨氣和熱血,偏偏還喜歡以俠義自居,将正義挂在嘴邊上。可到頭來,往往他們也隻會成爲可笑的小醜罷了。
田歸農他們還未見到胡一刀的人呢,便是被他擲出的金錢镖擊中了身上的穴道,一個個狼狽摔倒在地。田歸農和那範幫主雖然沒有倒地,卻也是被擊中手腕,手中的兵器跌落。
斜靠在窗邊一邊喝酒一邊看戲般看着這一幕的何歡,見狀不禁微微搖頭:“這麽菜,竟然還敢去招惹胡一刀,真不知道該說他們是愚蠢呢?還是愚蠢呢?”
見勢不妙的田歸農,招呼了那位範幫主一聲,已是準備逃了。偏偏範幫主不自量力的還要去給其他人解穴,結果忙活了一圈兒,倒在地上的人愣是紋絲不動,這下範幫主的臉面可丢大了,心中也是暗中凜然。
“呵呵,一文錢不夠,每人再賞一文,”輕笑聲中,馬車内的胡一刀再次擲出了一枚枚銅錢,給那些人解了穴道。
偏偏那田歸農死要面子,臨走之前還要占些嘴上便宜,被胡一刀再次擲出一枚銅錢,擊落了他手中剛剛撿起的劍,‘铿’的一聲,長劍飛出插入土中,田歸農右手也是虎口震裂,鮮血淋漓。
“哈哈,混江湖,隻會耍嘴可是不行的啊!”看到這兒的何歡,再也忍不住朗聲大笑道。
本就已臉色大變的田歸農,聽得何歡這突兀的笑聲,不由臉色再變的轉頭看向他,而後臉色更加陰沉難看的一揮手,與範幫主領着衆人回到客棧,背起那幾個傷着上馬向南而去了。
而緊接着,外面的馬車車簾掀開,一條大漢走了出來,看起來頗爲兇惡彪悍,滿臉的絡腮胡子,一下車便是目光看向了樓上靠窗的何歡,冰冷淩厲的眼神中又帶着絲警惕好奇,像極了雪地裏的狐狸。
對其點頭一笑的何歡,便是直接關上了窗戶。現在,還不是去和胡一刀認識的時機,因爲此時的胡一刀必然是滿懷警惕的。反正,有的是機會,不急在一時。
胡一刀見狀也是收回了目光,而後便是轉身扶着她的夫人下了車。那是一個全身裹在皮裘之中,隻露出了一張白皙俏臉的美貌女子,和胡一刀黝黑粗狂的臉形成了鮮明對比。
“掌櫃的,給我兩間幹淨的上房。我娘子要生産,快去找個穩婆來,”扶着夫人進來的胡一刀連喊道。
原來胡一刀的夫人這一路上颠簸辛苦,以至動了胎氣,怕是要早産。哪怕胡一刀是一代大俠,手中之刀殺了不知多少惡人,眼看着孩子快要出生,也不免是有些緊張慌亂。更何況,此番和‘金面佛’苗人鳳約了比鬥,亦是兇險難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