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實在沒法忍受的話,就宰了我吧。對我也是個解脫。”
“這就是個永遠走不出去的迷宮,沒有盡頭的無間地獄。沒辦法,我自己選的嘛。”
王衡說完,韓奕萱就陷入了沉默。
而他仍舊閉着眼,于是隻能聽到少女的呼吸聲,除此以外,會議室裏一片安靜。
當眼前一片漆黑時,身體的其他感官就會更加敏銳,注意力會放在聽覺、觸覺、嗅覺上面。因此當脖子上有了那一絲冰冷的觸覺時,王衡立刻就意識到了。
他意識到,韓奕萱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真的不害怕嗎?”韓奕萱的聲音在顫抖,“你真的,不害怕我嗎?”
王衡歎了口氣:“我都說了,來來回回這麽多遍就是爲了救你們。如果我在這裏快死掉的話,未來的我自然會重新幹涉曆史,開啓新一輪的循環。不過,這樣一說,好像就有個哲學問題了。”
韓奕萱:“哲學問題?”
王衡:“如果開啓新的循環,那個繼承了這一輪記憶的新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嗎?”
韓奕萱:“……”
這時,王衡忽然感覺到脖子微微一涼,下意識地繃緊了全身肌肉。但他并沒有反抗——因爲從韓奕萱的動作分析,他判斷,對方并不是徹底的黑化。
如果真要黑化,韓奕萱應該二話不說一刀捅過來才對,不會這麽輕輕放上來,也不會說這麽多話。
忽然,脖子上的冰涼觸感消失了。
王衡睜開眼,就見面前的少女已然收回右手,手裏的刀子低垂着。
他摸了摸脖子,手感有些濕潤……等等,這是出血了?
低頭一看,手指确實沾了血,但隻有薄薄的一抹。出血量很小,大概也就是手抖了一下,割破了點皮的程度。
王衡無聲地松了口氣,可是再擡頭一看,又不禁緊張起來。而且相比于之前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此時的他更加緊張了。
因爲韓奕萱把刀子放在了自己脖子上,一副馬上就要自刎的架勢。
“你……”王衡咽了口唾沫,緩緩道,“别沖動别作死啊,從頭到尾都不是你的錯,你是完全無辜的,别用我的錯懲罰你自己。”
韓奕萱凄然道:“你錯了嗎?救人啊,你當然沒錯。如果沒法接受,那肯定是我的心理太脆弱了,對不對?”
王衡:“有話好好說,把刀子放下。”
他琢磨着怎麽能把少女手裏的刀奪走,但怎麽看都沒把握。畢竟刀刃與那細嫩的脖頸是零距離接觸,隻要動作稍微過火一點,或者韓奕萱躲那麽一下,搞不好奪刀反倒成了謀殺。
慢着,之前倉鼠發來的消息是什麽來着?
‘不會涼,穩住。’
如果說兩人都不會涼,那麽韓奕萱的這一番舉動,就可以解釋爲……對雙方真心的驗證?
霎時間,王衡頓悟了。不過他依舊緊鎖着眉頭,一臉的擔憂關切,緊緊盯着面前的少女。
韓奕萱也終于動了,隻是輕輕一割,在頸側劃開了一條小小的口子。
一滴鮮血從傷口裏滲出來,但也僅僅隻有這一滴而已。
她松開手,任由水果刀落在地闆上,撞出清脆的聲響。
然後,少女輕聲道:“我剛才已經試過了。我不舍得傷害你,也不想傷害自己。肉體上的傷害做不到,那就隻能接受心理上的傷害了。”
王衡看了看她脖頸上漸漸幹涸的血迹,再低頭看看自己手指上的血迹,欲言又止——嚴格意義上講,這不是已經傷害了嗎?
韓奕萱仿佛看穿了他想說的話,便繼續道:“這是證明。證明我真的想過,而且也嘗試了。證明我不是任由你揉捏的飯團。”
王衡放下手,歎道:“你本來也不是啊。倒不如說,我任由你揉捏還差不多。你看我剛才有反抗嗎?”
韓奕萱終于笑了起來。
脖頸上的鮮血還沒幹透,臉頰上的淚痕也還在,但她卻笑得格外開心。
“等一下啊,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嗯,對,我開竅了!”
王衡:“開竅?”
韓奕萱:“咱們敞開了說,你要開後宮,對不對?”
王衡:“這……”
韓奕萱:“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你有膽子這麽幹,還有膽子挨我的刀,難道還不好意思承認?”
王衡:“咱們還是體面一點……”
韓奕萱:“體面什麽啊體面,鬧了半天你不就是想告訴我,你要開後宮,而且是必須開,不對麽?”
王衡:“……”
韓奕萱笑着打了個響指:“我答應了。所以從今以後,你就是任由我揉捏的飯團。我答應你,允許你出去勾搭她們三個,但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必須滿足我的所有要求,必須!”
王衡苦笑道:“你不說我也是這麽幹的。”
韓奕萱伸了個懶腰,一臉的輕松愉悅:“以前還當你是老闆,是上級,是我在追的男神。現在好啦,我不反對你開後宮,以後就可以跟你随便任性了對不對?”
王衡點了點頭。
韓奕萱又說:“好,事情搞定,我去上個廁所。”
王衡:“我跟着。”
韓奕萱:“上廁所也要跟着?”
王衡一臉認真:“讓你随意任性,不就是給你當貼身男仆的意思嗎?”
韓奕萱:“……那你跟我來女廁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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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衡當然不可能真的跟到女廁所裏。
不過他确實跟到了洗手間門口,站在那裏,靜靜聽着裏面的聲音——如果出了什麽異常狀況,随時都可以沖進去救人。
畢竟,這丫頭不久前才動了刀子,他實在沒法放下心來。
在洗手間門口站了好一會,王衡終于聽到了一絲異樣的聲響。
那是少女的抽泣。
隔着洗手間裏面的門扉,隐隐約約的抽泣聲飄了出來。而王衡對此實在沒什麽辦法,隻能靜靜地站着,等着。
過了好一會,洗手間裏重歸安靜。
韓奕萱打開水龍頭,洗了臉——還好今天的妝容很淡,用清水而非卸妝水洗臉,不會有什麽影響。
用面巾紙輕輕把臉擦幹淨以後,少女走出洗手間,就看到王衡站在十幾米開外。
“好啦,本小姐滿血複活!”韓奕萱嬌笑着,小臉上滿是興高采烈,“從今天開始,你可要好好陪我約會啦!”
王衡微微躬身:“聽大小姐安排。”
這一套扮管家的玩法,對他來說也是相當熟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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