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衡帶着路琪和丁青筠,在偌大的實驗室裏逛了一圈,滔滔不絕地講述了自己的構想。
關于AI的前景,關于技術探索的幾條不同路徑……随着王衡越說越多,丁青筠看他的眼神也變了。至于路琪,從頭到尾都是以欣賞和贊歎的目光盯着他。
忽然間,王衡停頓了一下,摸了摸胸口。
路琪問道:“身體不舒服嗎?”
王衡喃喃道:“我剛才心跳……有點奇怪。”
路琪不禁皺眉:“你最近沒熬夜吧?我們那邊有程序員熬夜太狠,把自己熬到醫院裏去了。人家進醫院之前,症狀就是心律不齊。”
王衡搖了搖頭:“我又不需要加班,熬什麽夜?應該沒什麽問題,就是偶爾的走神吧。”
丁青筠微笑着說:“可能是王總一心想着實驗室的藍圖,太沉浸其中啦?”
王衡:“或許吧……總之我要說的差不多也就這些。路總,你們老友叙舊,我就先撤了。”
路琪溫柔地一笑:“要我開車送你嗎?”
王衡:“不用,我坐地鐵回。”
丁青筠顯然有些驚訝:“地鐵?”
“嗯,因爲我還沒考駕照,也不想請司機。那就這樣,拜拜。”
說完,王衡揮揮手,轉身走了。
等到那自動玻璃門關上以後,路琪小聲說道:“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答應得這麽幹脆。”
丁青筠呵呵一笑。
眼看着王衡走進電梯,而電梯門合攏,丁青筠便說:“因爲我發現了,一心弄科研是很蠢的。”
“很蠢?”路琪訝異地看着她,“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怎麽回事,變成了曾經的自己最讨厭的樣子?”
丁青筠微微搖頭:“我隻是覺得,以前的自己确實太天真了。科研領域的話語權其實并不是水平決定的,它取決于你距離資方有多近。”
路琪:“這樣麽……”
丁青筠:“或者應該說,水平是必要的門檻,但鑽營能力決定了你手裏有多少資源,有多少科研資金。這年頭,除了純數學,什麽項目不燒資金?”
路琪:“怪不得……”
丁青筠笑道:“是啊,現在可好了。我直接跟老闆幹活,資金不會缺,項目是他自己的,工資還翻倍,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路琪也笑着點了點頭,但很快,她想到了什麽,笑容卻又收斂了。
丁青筠不由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路琪沉吟道:“我總感覺,王衡剛才好像真的有點異常……”
丁青筠調笑道:“以前的高冷路姐姐,哪裏會因爲一個男孩表現的一點點小異常,就糾結成這個樣子?還說人家心律不齊,你更不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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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的心悸,王衡也說不好是爲什麽。而且在這之後,他感覺一切如常,自己的身體并沒有再出現任何奇怪狀況。
難道說,那種心悸是某種預感?
王衡回到了校園,邁着比往常更快的步伐走進宿舍樓,上樓梯,來到寝室門口,推門而入。
然後,他就發現三個室友都在盯着自己看。而且他們的目光,就像是目睹了他挂科N門不得不留級的那種眼神,帶着濃濃的憐憫。
王衡:“怎麽回事?”
唐和興指了指書桌的方向,小聲說:“我們今天看到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
王柯的語氣更爲低沉:“它真的陪了我們很久,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付翰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本來還想打電話通知你,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壞消息,結果就拖到你回來了,抱歉。”
王衡連忙走到自己的書桌跟前,就見那隻熟悉的灰色倉鼠正躺在桌面上。對于這種小動物來說,仰面朝天的姿勢并不常見,更何況,它還是睜着眼睛的。
倉鼠睜着那一雙小眼睛,眼裏卻沒有一點神采,呆滞得像兩顆小玻璃珠。
它的四隻小爪子,從皮毛裏伸出來,似乎也僵硬了。
王衡整個人徹底呆住:“它……真的死了?”
唐和興:“應該是真的。當然我們沒有驗屍啊,不過看這樣子,好像也沒必要了。”
王柯:“節哀順變。”
付翰文:“我們查了一下倉鼠的壽命。它其實也不年輕了,現在走,算得上壽終正寝。”
唐和興:“就是,你看它的毛都在掉……”
王衡仔細一看,果然,桌面上落了幾縷灰色的短毛,那顯然是從倉鼠身上掉下來的。
可是,這家夥真的蒼老到了掉毛的程度嗎?
而且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挂了,這能是壽終正寝?
當然最關鍵的是,操控着倉鼠的那個超級AI到底是什麽狀況?該不會被因果律抹了吧?
王衡眉頭皺緊,眉心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默然不語。
付翰文還在勸慰:“看開點吧,人死……呃不,鼠死不能複生,咱們把它處理一下?”
王柯忽然問道:“它應該算是不可回收……”
付翰文怒瞪一眼:“小柯你說什麽胡話!這是我們寝室的成員,不是垃圾!”
唐和興也附和道:“就是,不能丢垃圾桶,找個地方埋了吧。”
然而就在這時,王衡注意到倉鼠的一隻小爪子似乎動彈了一下。他冷靜思索,有了主意。
下一刻,室友們就看到王衡拿出手機,點開音樂APP,搜索,播放——《傷不起》。
直接拖到味最沖的副歌部分,開大音量,放倉鼠耳邊。
“傷不起真的傷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
倉鼠頓時抽搐了起來。
“神了!”付翰文驚叫道,“詐屍啊!”
唐和興:“别胡說,這分明是神曲複活術!”
王柯:“不科學啊……”
室友們驚歎連連的時候,王衡關掉了音樂,抄起倉鼠,就走出了寝室。
出走廊,上樓梯,直奔樓頂天台。
在無人的天台上,王衡盯着手裏的小家夥,冷笑着問道:“耍人很好玩麽?”
倉鼠趴在他的手掌上,小眼珠子轉了轉:“我今天是真的死了一次,但你回來之前已經恢複了。隻不過你的室友們發現我挂了,點了兩根火柴給我上香呢。我那個時候要是詐屍,豈不是打他們臉?”
王衡:“等等,你死了一次?”
倉鼠:“對啊!恭喜,世界線已經被你徹底扭轉過來,我的出身,變成你自建的那個實驗室出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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