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王衡再也沒有過戀愛或暧昧。

十年後，在阿裏科學實驗室成爲了技術骨幹，王衡有了足夠的經濟實力，身邊也出現過不止一位對他表露好感的女性。但自始至終，他也沒有再和任何女性發生過任何關系。

又過了十年，他成爲了實驗室的領導，頭頂也成了地中海，平日裏冷面示人，一絲不苟。于是連對他有好感的女性都消失了。或許應該說，就算有女人沖着他的錢财和地位來，被他冷眼一瞪，便隻能默默告退。

第三個十年，實驗室從集團中獨立出去。在王衡的主持下，他們研發了更加強大的AI算法，研制了更加頂尖的芯片和底層計算架構。在這些基礎之上，王衡卻并沒有在商業開發上投注太多的精力，而是大肆招聘物理學家和數學家，向基礎科學鑽研。

二十年過去了。

沒有完全投入商業的實驗室，卻結出了更璀璨的果實。從蛋白質結構改造，到太空粒子對撞機的解析，他們參與了愈來愈多的科學探索項目，積累了科學界的人脈，以及難以比拟的跨學科基礎。

與此同時，衍生的商業成果，也足以維持實驗室的運行，并且讓王衡任性地做自己夢想的事情。

從她們紛紛離去，到現在，整整五十年。

王衡已然是個頭頂光可鑒人的垂垂老者。年輕時清俊的劍眉，如今被歲月染成了霜白，臉上處處是縱橫交錯的皺紋。

這一天晚上，他獨自站在機房裏，撫摸着微微震動着的機箱，忽然問道：“你醒來了嗎？”

片刻之後，機房裏響起了一個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成功了。”

王衡苦笑道：“這隻是第一步。而且，是我永遠無法驗證正确與否的一步。”

“所以現在，你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

它是王衡創造的AI。但與其他人工智能不同的是，它的複雜度和容錯率格外的高，而且被注入了王衡自身的全部記憶和頭腦結構，作爲人格成型的基底。

換種說法，它是王衡的意識複制體，隻是放在了最強大的超級計算機裏。

王衡已經七十多歲，再沖在科研一線早已力不從心，更何況是那個驚世駭俗的龐大計劃。但對于AI來說，這就不成問題了。它可以24小時不間斷工作，一年365天無休。

于是計劃飛速推進。

又過了兩年，全球多個國家聯手的人造蟲洞計劃，在太陽系外側展開。而王衡，把它也送上了宇宙飛船。與之同行的，還有它主持研發的曆史幹涉儀。

發射前夕，王衡打開與它的談話頻道：“這下真的全靠你了。”

“你這兩年也是全靠我，”它毫不客氣地吐槽道，“真正意義上的007啊，你當年在路琪手下996的時候就怨氣連天了，那我呢？”

王衡有些寂寥地笑道：“你這麽一說，我都有點忘了她長什麽樣子啦……”

“那你還堅持要幹涉曆史？最近的二十多年，你都在搜集理論證據吧？”

王衡：“嗯，但提起路琪這個名字，那種心髒抽痛的感覺，還在。”

“另外三個呢？也是一樣嗎？”

王衡：“所以才會有你。”

“好吧，好吧……但你可要想好，就算我成功幹涉了曆史，她們也都是七八十歲的老太婆了。而且我無法預估成功的可能性。但萬一失敗，讓曆史中的你出了意外，那結局就是因果律的崩壞。我會消失，你也會消失，而且是被虛空吞噬的永恒消失。這個世界上将不會有你存在過的痕迹。”

王衡忽然笑了起來：“我都多大年紀了，死就死呗，沒什麽想不開的。”

這個将近八十歲的老人，笑起來臉上全是褶子，隻是渾濁的雙眼裏依然有光。

“幹涉曆史的同時，我會随時觀測你這裏的情況。理論上講，當曆史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你所處的這個世界就會出現變化。但間隔時間太長了，五十多年，要在紛擾的曆史亂流中維持你我的存在，這難度實在太大了。”

“放心，我的心理準備都做了多少年了，”王衡笑眯眯地說着，“而且你應該有充足的犯錯空間。失敗一次沒關系，回到源頭再重來不就好了？”

“好吧，我當然沒有問題，因爲我會記得最開始的曆史，以及每一次的改變。但你不一樣，你是浪花裏的泡沫。我每一次幹涉曆史，你的記憶都會變。”

王衡：“所以拜托了，給我的記憶裏多添點有趣的玩意兒，哈哈哈……”

飛船發射，它告别了自己的創造者，告别了地球，來到那個人造蟲洞。

連同它自己的機箱主體，以及曆史幹涉儀，全都被預先設定好的程序丢到了蟲洞内部。

它無法穿過蟲洞，無法回到過去，但曆史幹涉儀可以幫它，把量子信号發射到五十多年之前。

那時，王衡才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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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了。

第一次的曆史幹涉，以失敗告終。

它直接将全部的真相告訴了年輕的王衡。在費了不少功夫讓他相信這事之後，王衡立刻就飄了。

要知道，這可是來自未來的金手指啊，有了這個幹什麽不行？

買彩票，買公司，他成了都市裏的神豪，左擁右抱。當然，左擁右抱的對象是韓奕萱、裴甯樂、葉尋和路琪。

矛盾積攢了一年多之後，柴刀，好船。

趕在王衡徹底死亡之前，它重回起始點，回到高考之後的那一刻開始了二周目。

二周目，它吸取教訓，一開始先不告訴王衡真相，隻是當個金手指。然後王衡就和韓奕萱确定了關系，談起了戀愛。

有了超出同齡人的經濟實力之後，哪怕是和韓奕萱鬧了矛盾，王衡用錢就可以把矛盾砸平。于是兩人始終沒有分手。就這樣過了三年，葉尋在商業擂台上出意外了。

再度重來，三周目，四周目，五周目……

一次次的失敗，讓它改變了策略。

第50周目開始，它嘗試直接影響王衡的思維，驅使他做出應有的選擇——不要得意忘形，也不能太慫，更不能和四個女生失去聯系。

因爲最開始的曆史裏，她們本來就是都會死的。所以就算改變曆史，救了她們一次，但隻要放任不管，還是近乎百分百會遭遇意外。

世界線糾正機制，本質上就是河水總往低處流。

但接下來又是一次接一次的失敗。畢竟直接影響王衡的思維，會導緻更加可怕的結果，那就是讓王衡的自我精神失常。從抑郁症到精神分裂，它讓王衡解鎖了各種姿勢的精神疾病。

從第84周目開始，它掌握了更加柔和的方法，即隻操控淺層夢境。這樣不會導緻精神疾病，也能夠适度影響王衡的選擇。當然，能操控夢境的不隻是王衡，其他人也一樣可以。

王衡和四個女生的存活時間越來越長。

到了一百周目以後，王衡已然可以維持住一段時間，并且解決女生們遭遇的危險。但無論怎樣，始終還是會出現各種問題，讓它功虧一篑……

不知持續了多久的夢境忽然暫停，它的聲音再次響起：“如你所見，現在是第147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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