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凱坐在辦公室裏，與另外幾位同樣年輕的合夥人面對面，相顧無言。
沉默半晌，他說：“那個王先生已經到了，待會就來。”
另一個合夥人問道：“我們不去機場接他嗎？”
魏凱搖搖頭：“他說不需要，不看表面文章。把公司的數據都整理好，他說要看那個。”
小夥伴一臉愁容：“咱們數據都慘成這樣了，他還要看？”
另一個小夥伴則懷疑道：“那個王先生看起來也太年輕了吧，感覺比我們都小，真的靠譜嗎？”
魏凱：“人家拿了十萬給我們，不要利息，你說靠譜不？”
辦公室裏頓時沉默了。
“那個王先生不是企鵝投資部的嗎？光是他看好我們沒用，得讓他能說動企鵝内部的高層才行……”
“企鵝家大業大的，能看上我們？”
看着兩個合夥人争執起來，魏凱一拍桌子，道：“都歇歇吧，現在的問題是還能不能說動人家王先生。最近兩個月咱們也跑了不少家投資機構了，人家都是什麽眼神看我們？如果這次王先生都對我們喪失信心，别說企鵝了，咱們直接解散還更幹脆一點。”
回想一下最近這段時間的經曆，魏凱實在不敢抱太大的期望。那些天使投資人可不是真的天使，不帶絲毫髒字的毒舌，而且一針見血讓人難以反駁，實在是太狠了。
‘你真的想過怎麽盈利嗎？商業模式你考慮過嗎？’這是比較直白但還算說話好聽的。
‘同學你是不是走錯門了？這裏是風險投資，不是搞選秀，你談什麽夢想？’這就比較狠了。
至于更打臉的倒是沒有，畢竟都是出來做商業項目的，沒必要像小混混那樣把話說得太絕。但輕蔑的目光，冷淡的态度，魏凱着實是見識了不少。
這麽一襯托，當初王衡的親切友好，自然顯得彌足珍貴。
————
王衡來到fof的辦公室樓下時，魏凱早已等在那裏了。
“對不住啊，王哥，”魏凱小心翼翼地笑着，彎着腰，“您大老遠跑來一趟，我都沒去接……”
王衡擺了擺手：“用不着，咱們開門見山吧。你們還剩多少錢？”
魏凱頓時低下腦袋，似乎不好意思說。
王衡：“我大概能猜到，不用隐瞞。”
魏凱默然半晌，忽而歎了口氣：“說實話，您怕是猜不到。我們的賬戶裏，差不多就剩十萬元整了。”
這個答案，讓王衡略微有些詫異。畢竟在他的印象裏，fof在真正開始做共享單車之前，貌似是有過賬戶裏隻剩幾百塊錢的絕境。
于是他問道：“這十萬不夠你們繼續支撐嗎？”
魏凱苦笑道：“硬要撐下去也不是不行，但最多也就再讓我們組織兩個騎行項目罷了。上個月的那兩個項目，都虧了，而且虧得還不少。要是這最後的十萬再用上，補不回來，那我們怎麽還您的錢？”
王衡打量着這個年輕的創業者，一周目的貢獻單車行業驕子，再回憶起fof到最後一地雞毛拖欠無數人押金的結局，一時間竟有些感慨。竟然因爲不想賴那十萬元的賬，這家夥就不想做了？
還沒出新手村的創業者，還真是單純得可愛呢。
“你們有沒有想過……”王衡斟酌着說，“換一個思路。”
魏凱：“什麽思路？”
王衡：“騎行這個項目，确實前景很有限，也沒有什麽好的盈利模式。在學校裏組織一下還行，真要運營公司，太艱難了。你仔細想想，對于大多數人，更需要的東西是什麽？”
魏凱不由皺眉：“王哥你的意思是，讓我重新分析一下市場痛點？”
王衡：“對，你分析分析，關于自行車，大家的需求是什麽？”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口。魏凱默默思索着，把王衡領到會議室裏，然後關上了門。
坐在桌對面，魏凱說：“我明白您的意思，王哥，市場痛點就是大多數人的硬性需求。可是這樣的話，那咱們更沒必要做騎行了，這個項目現在看壓根也不硬啊。”
王衡微笑道：“但你可以硬起來的。”
魏凱：“？”
王衡：“想想看，大家的硬性需求是什麽？你能不能用自行車滿足大家的需求？”
迎着那頗有深意的目光，魏凱苦思冥想，終于靈機一動。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騎行不是硬性需求，但出行是！大家需要自行車，可自行車被偷的太多了，買一架也不好放寝室裏……”
眼看着魏凱終于開竅，王衡也不禁有些欣慰：“那就重新做個計劃書出來吧，做出來讓我看看，如果可以的話，我就投錢。”
魏凱不由得問道：“您投錢？等等，不需要征求企鵝投資部門的意見嗎？”
王衡搖了搖頭：“用不着他們，我手裏就有錢。”
————
一天之後，王衡再次來到fof的辦公室，坐在會議室裏，面對的是全體合夥人——說起來聲勢浩大，其實加上魏凱在内也就六個而已。
這六人坐在會議室的一邊，王衡獨自一人坐在另一邊。人數更多的那邊，卻顯然更加忐忑，表情和眼神裏都透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王衡看完了他們連夜趕制的計劃書，沉吟了兩分鍾。
這兩分鍾，六個人連氣都不敢大聲喘，隻能安靜乖巧地等着。
終于，王衡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共享單車這個方案，盈利模式在道理上講得通。如果一切順利，前期就能快速擴張，中後期占領一二線城市以後開始盈利。”
在這麽說的同時，他默默在心裏補充——可惜要盈利的前提是不能有太多競争對手，不能展開燒錢大戰。然而隻要資本入場，展開價格戰，那盈利就是天方夜譚了。
當然了，很多事情隻要熱錢湧入，原本完美的藍圖都會崩潰。而王衡就算是重生者也沒什麽能改變的，無非就是幫助一下尚在襁褓中的fof，拿點股份，未來再賣個好價錢而已。
“我可以先出六十萬，加上之前給你們的十萬，拿20%的股份。用這個錢，在帝都的各大學校裏鋪開共享單車，你們覺得怎麽樣？”
日後将要價值上億的股份，以如此低廉的價格拿下，王衡還是有點不安的。可是話音剛落，他就看到桌對面的六個人臉上都流露出了驚喜。
魏凱忍不住站了起來：“沒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