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衡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裴甯樂的父母接電話時,距離酒吧居然這麽近。
他原本的想法是,見證了少女給爸媽打電話,确定她馬上就能離開蓉都,然後自己就可以放心離開了。當然,和酒吧老闆談妥的合作要半途而廢了有點可惜,但這本來就是意外之财,他也不會太過在意。
然而剛剛挂斷電話,就在王衡猶豫着要不要出于禮貌把裴甯樂送回出租屋的時候,少男少女就在休息室裏被堵了個正着!
來者,當然是裴甯樂的父親和母親。
裴父是個寬厚而溫吞的男人,或許年輕時還算帥氣,但如今也隻剩下典型的發福中年模樣。裴母則是個精瘦的中年女人,面色急躁,不過至少比電話裏那個尖刻的嗓門要好一些。或許,是比幾分鍾前冷靜了一些……
這兩位,王衡都沒見過,哪怕是一周目的時候。因爲那時裴甯樂雖然事業有成,可是跟家人的關系并不怎麽好。那麽,現在又會是什麽樣的情況呢?
裴父一進門就沖着王衡而來,抓住了他的手。就在王衡以爲人家老爹要找自己算賬的時候,裴父卻搖着他的手,熱情地說:
“你好,我是裴甯樂的爸爸,這段時間,我們家姑娘多虧你的照顧了!”
王衡有些發懵:“我也沒怎麽……”
“小夥子你可千萬别謙虛,我們都問過房東啦!人家大姐告訴我們,小樂是什麽都不懂,連房租水電怎麽算的都不知道。多虧了有你照顧,不然就這丫頭開根号都不懂的笨腦袋,把自己賣了還要替别人數錢呐。”
裴父話音剛落,女兒就忍不住抗議:“爸,開根号我懂啊!”
裴父看了女兒一眼,搖搖頭,歎了口氣。
裴母一巴掌拍在女兒的腦袋上,怒道:“你還敢頂嘴!長能耐了你啊,多大的人了還離家出走,報警了還能溜!我們倆專門請長假來找你,就爲了你這不省心的丫頭!”
裴父拍了拍王衡的肩膀,低聲道:“我和她媽媽都是老師,高中老師。這孩子高考分連本科線都上不去,以後咋辦,我們很擔心啊……”
王衡動了動嘴角,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能繼續保持沉默。
裴甯樂并沒有乖乖低頭挨訓,硬着脖子抗議道:“你們别把我當孩子啦!我現在的生活費,還有房租,全都是自己承擔的!我在酒吧每天能賺兩百塊錢,而且最近還有更多……”
裴母又是一巴掌扇在她腦門上:“有社保麽?有合同麽?有保障麽?在酒吧唱歌你能唱一輩子啊?我們花錢供你讀書,你複讀也行,上個專科也行,哪有什麽學曆都不要跑酒吧來唱歌的?沒正經的學曆,沒正經工作,你以後怎麽在社會上立足!”
這兩巴掌倒是不怎麽疼,母親還是不舍得下重手。
裴甯樂說不過母親,但一點都不服氣,低着頭,氣鼓鼓地嘟囔:“你們怎麽知道我不能唱一輩子……”
裴母:“唱一輩子?那是人家出了名的歌星,不是在酒吧裏。在酒吧裏,一點名氣都沒有,哪能唱一輩子!”
少女擡起頭,毫不氣短:“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出名?”
裴母被噎住了。
裴父連忙說道:“小樂,全世界有多少孩子抱着明星夢,最後實現的有幾個人?高中你也學過概率,你仔細想想,你有多大的可能性成名?”
裴甯樂:“我不知道有多大的可能性,但我知道,那些做着明星夢的人就是在做夢,我不一樣,我寫歌,我唱歌,都是腳踏實地在做,不是做夢!”
裴母扭頭瞪着老公:“我給你說了吧,臭丫頭油鹽不進!就不該在這兒耗時間!”
裴父:“那你說怎麽辦?現在把她逮回去有用嗎?過兩天她還不是要跑!”
一家三口誰也不服誰,陷入了僵持。
王衡悄悄地往後退了兩步,試圖從這個家庭戰場撤出。然而他還沒摸到門把手,戰場上的三方就齊齊盯住了他。
裴甯樂先開口:“王衡,你肯定理解我,你幫我說說啊!”
王衡:“我……說什麽?”
裴父歎道:“王同學,你是電信科技大的學生對不對?你成績好,肯定能理解我們這些做父母的苦心。學習有多重要,你不給小樂講講?”
王衡:“呃,我……”
裴母看着王衡,語氣忽然溫和了下來:“小王啊,看你這麽認真負責,肯定能說得動我們家丫頭。來幫我們說說,好不好?”
不,阿姨您想錯了,我不認真不負責,一點都不!
迎着一家三口的目光,王衡隻能試着當個和事佬:“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家人之間的溝通。我勸是沒用的,你們最好對彼此都誠實一點,或許能商量出個大家都滿意的……”
他話還沒說完,裴甯樂就搶着道:“先說好,我肯定不會現在回家的!酒吧這裏正需要我,而且我在網上也發了三個視頻,播放量越來越多,都有粉絲啦!還有,他們學校的迎新晚會,我也上台了!”
裴父和裴母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無奈。
就是因爲看到了酒吧裏的火爆,以及迎新晚會的盛況,他倆才感到格外爲難。這種時候強逼回去,孩子肯定不會服氣。
裴父試探着說:“那我給你一年時間,讓你在這裏闖一闖?”
在場的另外三人,面色各異。
裴母是一臉的無奈。
裴甯樂瞪圓雙眼,目光裏滿是驚喜。
王衡愣住了——叔叔你怎麽能這麽不堅定?你女兒是離家出走的诶,還不趕緊把她帶回去?綏靖政策要不得!
裴甯樂撲到父親身上,一把抱住,充滿喜悅地叫道:“就知道,老爸最棒了!”
裴母冷哼道:“你以爲這就自由啦?一年時間,你要是沒法闖出事業,我們說什麽也要把你押回去!”
裴甯樂松開父親,抱住了母親:“您放心吧,要是到了那個時候我還是現在的樣子,不用你押我,我肯定乖乖跟你們回去!”
裴母拍了一下女兒的肩,讓她松開自己,然後看着王衡,和顔悅色地說:“小王啊,我們都知道你認真負責,這孩子還是拜托你多多照顧了……”
誰認真負責啊?你們認錯人了吧!
王衡咽了口唾沫,說:“叔叔阿姨,你們對我就這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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