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出租屋距離校門口的商圈并不遠。所以當孫睿敏和孫興思還在發短信互相腦補的時候，王衡已經敲開了裴甯樂的門。

他的思路越過少女的頭頂，看到房子裏面的模樣，頓時就有了吐槽的沖動。

跟正常的家具擺放思路完全不一樣，書桌被挪到沙發跟前，擠占了本應屬于茶幾的位置。書桌上面，是一台堪稱陳舊的白色筆記本電腦——從家裏逃出來跑到帝都，又跑到蓉都，一直在她行李箱裏躺着的電腦。旁邊還擺着一個大小跟字典差不多的拇指琴，看琴身上的累累劃痕，顯然壽命也不短了。

王衡指着書桌問道：“看房子的時候，我記得這裏放着茶幾啊！被你挪到哪裏去了？”

裴甯樂反問道：“這房子除了客廳，不就隻有卧室了嗎？”

王衡低着頭看了看，問道：“拖鞋呢？”

裴甯樂：“沒有拖鞋，我沒買。你不用換鞋啦，直接進來吧，反正我也沒有拖鞋。”

王衡看向少女的腳。她此時一身的T恤短褲下面，是雙涼鞋。乍一看他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才意識到，這明明就是在外面穿的鞋子。

猶記得一周目的同居期間，這丫頭可沒有這麽不修邊幅……不過王衡又想了想，那時候是這丫頭跑到他的出租屋裏來借住，自然就要順着他的生活習慣。

面對着王衡默然無語的目光，裴甯樂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在想什麽，隻是指着筆記本電腦說：“别愣在那裏，過來幫我看看這個啊！”

王衡走到她身旁，坐下，看向屏幕。

捉住鼠标，二十秒，發現問題。

“果然是格式錯了。”

調整視頻的格式隻需要到網上找個軟件下載，然後稍微操作一下。這用不着鍵盤，鼠标操作就夠了，但出于習慣，王衡還是把左手放在鍵盤上，時不時摁個快捷鍵。

裴甯樂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認真的側臉。

沒過多久，王衡就轉換好了視頻格式，但在開始上傳之前，他點開這個視頻，看了一眼。

裴甯樂的臉龐出現在了畫面中。隻是分辨率有些低，而且色調被調成了黑白，便有了種複古的文藝感。但視頻裏的少女紮着雙馬尾，明亮的大眼睛中有些迷茫，看起來就像個初中生，于是這畫風就很奇妙了……

熟悉的吉他伴奏響起，王衡恍然大悟：“原來你第一個視頻唱的是董小姐。”

裴甯樂點了點頭，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看着屏幕肯定看不到自己點頭：“是啊！”

“你怎麽想的？”王衡忍不住好奇，“雙馬尾？”

裴甯樂有些羞澀地捂着臉：“我錄了好幾次，試了不同的發型，然後就感覺雙馬尾比較适合我……而且你不是跟我說了嗎，視頻要有噱頭。我想，董小姐這首歌的感覺很滄桑，那我的造型故意反着來，是不是會比較有意思？”

王衡豎起了大拇指，卻沒有說話。因爲視頻裏的少女已經開始唱了。

“董小姐，你從沒忘記你的微笑，

就算你和我一樣，渴望着衰老，

董小姐，你嘴角向下的時候很美，

就像安和橋下，清澈的水……”

從筆記本電腦裏流出來的歌聲，自然不如現場的清亮，但還是讓人忍不住想要點贊。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董小姐，

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裏沒有草原，

這讓我感到絕望，董小姐……”

裴甯樂唱的确實很棒，隻是因爲她年紀畢竟還小，實在很難唱出原版的那種滄桑無奈之意。但聽着少女的歌聲，王衡的思緒卻不由得飄飛起來。

尤其是“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裏沒有草原”這一句，讓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周目那幾年裏的事情，然後莫名地有了些……被批判的感覺？

盡管王衡很清楚，這首歌原作者的創作跟他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可他聽着那一句句歌詞，感受還是相當複雜。

就這樣，王衡面無表情地聽完了一整首歌，差不多四分鍾的時間。

然後他扭頭盯着身旁的少女本人，問：“爲什麽要選這首？”

裴甯樂想了想，答道：“因爲這首歌最近比較火啊，而且我覺得也不錯。”

嗯，沒毛病。

王衡隻能暫時抛開這事，換了個問題：“那你打算給視頻取個什麽樣的名字？”

裴甯樂：“女聲版董小姐？”

王衡迅速回歸到工作狀态：“你選歌和凹造型都挑不出毛病，但起名就不太好了。既然已經有了噱頭，那麽如果不在視頻标題裏體現出來，豈不是很虧？”

裴甯樂：“那應該取什麽名字？”

經過認真而審慎的思考，王衡在電腦上輸入了一行标題：

【蘿莉翻唱董小姐——作業寫完可以唱歌啦！】

裴甯樂小臉蛋忽然就變紅了：“什麽叫蘿莉啊？我都已經18歲啦！而且哪有作業啊？我都不上學了！”

王衡：“這屬于商業營銷文案。跟你上不上學沒什麽關系。重點是，你在這個視頻裏已經非常好地表現出了個人特色，就是漂亮可愛，所以文案裏也一定要突出這一點才行。”

“漂亮……可愛？”裴甯樂眨了眨眼，盯着王衡，似乎隻抓住了他話裏的關鍵詞。

王衡瞥了她一眼，假裝沒有注意到少女的表情細節，繼續解釋道：“而且你既然覺悟這麽高，自己就把雙馬尾都準備好了，那人設不整得小一點豈不是太浪費了？這樣吧，以後拍視頻你來，上傳的這個步驟交給我，回複留言什麽的也交給我，好吧？”

裴甯樂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然後王衡就把這個視頻上傳了。

此事搞定，時間已然是淩晨。可這時，裴甯樂的小肚子裏響起了抗議的聲音。

王衡：“你餓了？”

少女紅着臉連忙搖頭，可是猶豫了一小會，又悄悄點了點頭。

王衡站起來朝着冰箱走去，可是邁出幾步之後猛然站住，回頭問道：“冰箱裏沒東西，對吧？”

裴甯樂繼續點頭。

王衡又問：“那你吃過晚飯沒有？”

少女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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