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來了,如果他擋不住,意味着晉國最前線的防線落敗,晉國就可能危在旦夕。
此戰,必須要擋住。
謝玄深吸口氣,穩住了心神,說道:“樊将軍,這一戰交給你了。”
樊沖雖說也一樣緊張,臉上神情卻是從容鎮定,沒有任何的慌亂,開口道:“請謝大人放心,一切交給我。”
謝玄點了點頭。
他看着江面上的一艘艘戰船,仍是緊張。謝玄以爲秦軍的戰船不會停下,會直接進攻,可是全部停下來。
一艘艘戰船的前方,一艘挂着秦國黑龍旗的戰艦行駛出來。
旗艦船頭,林豐傲然站立。
林豐沒有命令直接進攻,要打仗随時都可以打,如今到了晉國水寨外,先采取常規性的操作,借機攪亂一下晉國的士氣,削弱對方的鬥志。
這是晉國給了林豐可趁之機。
林豐自然不會錯過。
下一步,再殺進去,才會收到奇效。
林豐提起一口氣,真元運轉,高聲道:“所有晉國的将士們聽着,本官是秦國的鎮國公林豐。本官這次率領大軍來,就是要攻打晉國,覆滅晉國。”
“我知道你們是晉國人,你們在爲晉國付出,更是晉國的英雄。”
“可是你們在前線不顧一切的拼殺,後方在幹什麽呢?”
“秦淮河上,莺歌燕舞繼續,權貴們依舊享受着花天酒地,君王們依舊醉生夢死。”
“唯獨你們,承擔了一切。”
“說實話,晉國這些做法,根本不把你們當人。”
林豐言語中,有着蠱惑。
這是他一貫的手段。
謝玄面頰嚴肅,林豐的一張嘴,一如既往地犀利。
也是一如既往的難纏。
林豐聲音洪亮,不管晉國如何,繼續說道:“本官攻占廬江和九江,以及我秦國大将蒙沖奪取豫章、荊州等地,所過之處,遇到的晉國将士,他們投降後,都有一個共同點。”
“所有晉國的士兵,都是大頭兵,在晉國沒有地位沒有身份,生殺予奪盡在文官之手。所有的士兵,無一不是在軍中待遇低下,動辄被克扣兵饷,動辄被打罵。”
“晉國,沒把你們當人看。”
“晉國,就是故意欺壓你們。”
林豐聲音拔高,沉聲道:“需要你們打仗的時候,就嘶吼着讓你們拼命厮殺。不需要你們打仗的時候,就克扣兵饷,克扣夥食,隻讓你們勉強填飽肚子。”
“這樣的晉國,值得你們赴死嗎?”
“你們對得起晉國。”
“可是,晉國所做的一切,對得起你們嗎?爲了自私自利的晉國,你們抛頭顱灑熱血,不顧自身性命,可是換來的,就是籍籍無名,不值得啊!”
林豐的聲音極爲清晰,穿透力更強,清晰回蕩在水寨内外。
所有晉國士兵,都聽到了。
一時間,士兵議論。
林豐的話,說到所有士兵的心坎上。因爲這是晉國的問題,晉國就是這麽苛待士兵的。
大頭兵在晉國,沒有地位,也沒有話語權。
“肅靜!”
樊沖冷聲呵斥。
他目光一掃,周圍的人全部噤聲,再也沒有人議論。
樊沖眼神銳利,高聲道:“林豐,你要戰,盡管殺來就是,廢話太多。我晉國兒郎,絕不會屈服。我樊沖鎮守橫江口,絕不會讓你打破營寨。區區蠻夷秦人,就想打破我們的防線,癡人做夢。”
林豐輕笑了起來,說道:“樊沖,我秦人地處邊陲之地,的确是蠻人。天下人,不論是夏國,亦或是晉國,還是齊國,都鄙夷我秦國人。”
“可是,我秦國尚武,尊重武人,尊重将士。”
“因爲這天下,是将士們打下來的。因爲這天下,是無數大秦将士在守護。沒有這些人,那麽秦國早就敗了。”
“換言之,沒有晉國的士兵,晉國早就崩了。”
“可是晉國,卻是羞辱士兵,瞧不起軍中的士兵。”
林豐嘲諷道:“這樣高貴的晉國,我是瞧不起的,也不是我向往的。”
刷!
樊沖面色大變。
林豐的一張嘴,真是歹毒。
抓着晉國的一個點,就不斷地抨擊,不斷的借此擾亂軍心。
林豐洋洋灑灑的一番話後,他暫時停下,看向站在甲闆上的一人,吩咐道:“孔連春,你來喊話。”
“喏!”
孔連春立刻回答。
他身材不高,個子精瘦,站出來後,手撐在甲闆上,有輕微的緊張。他猛地提起一口氣,高聲道:“我叫孔連春,是九江鎮守在淮水南岸大營的百夫長。”
“我昔日在晉國軍中,任職十二年,立下了無數的功勳,可一直是百夫長,無法升遷。”
“我見過無數人死去,也見過無數人進入軍中,又離開了軍中。無一例外,将士們過得辛苦。我也一樣,雖說是百夫長,實際上在軍中,就是混日子。”
“十餘年間,我沒有領到足夠的兵饷,軍中也沒什麽好的夥食。”
“我之前一直是孤身一人。”
“沒辦法,沒錢沒地,還想娶婆娘,誰願意嫁給你呢?”
“如今我歸順秦國,我敢拼敢殺,擅長水上作戰,所以我現在被提拔爲校尉,率領兩千士兵。”
“秦國賞罰分明,頓頓有肉吃,而且兵饷十足發放。”
“我在九江,更娶了個婆娘。”
孔連春聲音洪亮,高聲道:“我現在,過上了好日子。之所以我來喊話,就是我見到了秦國的不同,見到了秦國的蓬勃生機。在秦國這裏,不會有人瞧不起咱當兵的人,我們也不會處處遭到針對。所以,請兄弟們做出正确的選擇。”
嘩!!
晉國士兵中,又有小聲的議論。
晉國士兵的身份很低,這是人所共知的,沒有什麽例外的。
你不是大家族出身,就會被克扣。
謝玄的臉色,更是一變再變,他面頰抽了抽,眼神中透着凝重。
這是林豐一貫的風格。
殺人要誅心。
先攪亂了軍心,後續就不好打了。
謝玄神色急切,沉聲問道:“樊将軍,林豐先蠱惑了人心。緊跟着,又安排人來蠱惑。孔連春其人,我不知道真假。可不管真假如何,在戰場上這樣喊話,對我們影響很大。你說,我們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