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現,耿大鵬就來了,一臉歡喜神情,高聲道:“林尚書,戶部王尚書已經批了,跟着就會撥款結算今年的十五萬兩白銀。林尚書真是厲害,一出手,就解決了問題。”
林豐微微颔首,說道:“本就不是什麽大事。”
耿大鵬搖了搖頭,一副激動神色,說道:“林尚書,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咱們兵部雖說重要,實際上,兵部卻是窮光蛋,要摳出一點錢來,簡直不可能。軍中的将士,都是辛苦無比,哪裏有什麽油水。”
“十五萬兩白銀,讓人爲難。”
“可是,您卻安排妥當了。”
“林尚書,先前是我的錯,有眼不識泰山,更妄圖用自己那可憐的想法試探您,懇請林尚書原諒。”
耿大鵬恭恭敬敬揖了一禮。
他神色嚴肅,已然是徹底轉變了态度。
強者爲尊,不僅适用于軍隊,實際上在任何地方都一樣。如果林豐沒有能力,即便林豐有背景有關系,可是在兵部内想要指揮人,也難以讓人聽話。
頂多是人家,不招惹你林豐就是。
可是你想讓所有的人服氣,那不可能。
然而林豐不一樣,直接解決了兵部的大難題,爲兵部開拓财路,這就不一樣了。
這是兵部的财神爺。
林豐看着耿大鵬,輕拍肩膀,笑吟吟道:“好好做事,本官看好你。在兵部内,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你很不錯。”
耿大鵬頓時激動了起來。
這是來自林豐的肯定。
耿大鵬鄭重道:“請林尚書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負林尚書厚望。”
林豐點頭,徑直進入隸屬于他自己的值房内,吩咐人去通知李直、周進法來議事。
李直和周進法兩人,都是神色恭敬。
兩人,也是徹底服氣了。
兵部直接從戶部拿來十五萬兩白銀,這就是林豐的實力。
林豐開門見山道:“十五萬兩白銀的問題,已經解決。眼下要談的,是我入宮見了陛下,兵部下轄的驿站驿館,全部開始對外開放經營,由兵部直轄管理。”
呼!
李直和周進法都是一下激動了起來。
兩人無比興奮。
兵部雖說有權勢,可是兵部的油水很少,一直是苦哈哈。到如今,兵部終于有了自己的财源。
這是極好的。
李直眼珠子一轉,忽然道:“林尚書,戶部王尚書一貫是饕餮,隻要是錢,不管是大錢,亦或是小錢,他都看得上。咱們兵部這裏忽然間多了财源,王尚書會不會插手呢?”
周進法忙不疊地點頭,回答道:“李侍郎說得對,萬一王棠插手,咱們兵部剛剛得到的一絲機會,也就徹底沒有了,還請林尚書三思,千萬要當心。”
兩個人都是兵部的人,自然是爲兵部考慮。
這是關鍵。
林豐輕輕一笑,說道:“你們的考慮,我已經安排妥當。這一事情,當着陛下的面,當時王棠也在,已經得了陛下的确認,兵部自行安排。戶部方面,王尚書同意不再幹涉。”
李直歡喜道:“林尚書英明睿智,下官佩服。”
周進法附和道:“林尚書運籌帷幄,下官佩服。”
林豐神色嚴肅,說道:“拍馬屁的話,就不必多說了,現在要推進的,是先調查地方上的驿站和驿館使用情況。有了清楚的了解,再安排人開始經營。”
“兵部經營地方上的驿館和驿站,不僅要盤活地方上的驿館等,還要按照經營的錢财上繳到兵部。整個體系的搭建,并不怎麽輕松,也需要一個懂情況的人。”
“這就是關鍵。”
林豐說道:“所以,一方面是調查,另一方面是看看能否碰到合适的人。”
李直神色急切,說道:“林尚書所言甚是,事情的推進的确不易。林尚書,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天,就去鹹陽城的驿館和驿站看一看,了解一下情況?”
“鹹陽城的驿站看不出結果。”
林豐搖頭回答。
李直問道:“爲什麽呢?”
林豐解釋道:“鹹陽城是大秦的帝都,本就有諸多的官員來往述職等,還涉及到外邦使臣等,毫無疑問,大秦境内各地,鹹陽的驿站絕對是供不應求,是需求量最大的,根本不可能控制。要去查看情況,就得走遠一點。依我看,我們去藍田縣看一看。雖說距離遠一點,但是能看出真實的結果。”
“喏!”
李直和周進法齊齊回答。
兩人都是贊同。
李直說道;“卑職立刻安排一番,讓人負責兵部事情,和林尚書一道去看一看。”
周進法說道:“卑職也一起去。”
“行,你們去安排吧。”
林豐點頭回答。
對他來說,李直和周進法願意親近,這是好事情。而且接下來,兩人就是林豐的左膀右臂。
時間不長,李直和周進法安排妥當,兩人來到林豐的值房,就和林豐一道,聯袂往藍田縣去。從鹹陽城去藍田縣,即便全速趕路,也得大半天的時間。
一行人一路急趕,到傍晚時分,已經臨近藍田縣城。
隻是夜色已經徹底籠罩,到了晚上,寒氣襲來,冷風陣陣,那冷風吹在臉上,仿佛是刮骨的鋼刀一樣。
林豐倒是承受得住,李直和周進法卻撐不住,雖說兩人一聲不吭,都是死撐着。
林豐不可能不管兩人,所以遇到附近的一個村子,林豐直接吩咐道:“咱們在村子借宿一宿,高小魚,你去問一問,找一家人借宿,我們給錢就是。”
“喏!”
高小魚點頭就回答。
他是林豐的親随,一直跟在林豐的身邊。
李直、周進法的親随也是跟上,一起去打探情況。
時間不長,高小魚帶着人回來了,禀報道;“公子,已經打探清楚。村子中,有一家人畢竟空閑,宅子也比較大,有多餘的房間供我們歇腳。我和對方說好了,我們住一宿,讓他們準備點吃食,給對方一兩銀子。”
“可以!”
林豐笑着點頭。
一兩銀子住一宿,吃點食物,這是比較合适的安排,不虧待百姓,也能有吃住。
一行人進入村子,到了這一處住宅。
林豐仔細看了看,這處院子其實很簡單,不是城裏面幾進的宅子,就是個簡單合圍的四合院,宅子很簡單,不複雜,而且屋子是土牆夯築而成,也不是青磚石頭房屋,沒有琉璃瓦,都是普通的瓦片。
林豐進入後,便看到了屋子内的人。
這一家隻有三口人。
爲首的老者,看起來像是五十出頭的人。不過林豐估計這年齡,實際上也就四十左右,因爲在農村的人忙着農活等,都顯得很是蒼老,更凸顯疲态。
另外還有兩個青年,兩人年紀相差不多,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其相貌頗爲憨厚,隻是有些瘦。
“貴人,院子裏面請。”
爲首的老人主動躬身,笑道:“您稍等一下,我這就準備殺雞,給您幾位準備晚飯。”
林豐點了點頭,笑道:“老人家怎麽稱呼?”
老人憨厚一笑,道:“小老兒姓陳,人稱陳老三,那矮一點的是我大兒子陳大富,那高一點的是我小兒子陳大安。您稍等一下,他們馬上就準備晚上的吃食。”
“您放心,咱家的住處,都是嶄新的,你們所有人都能住下。”
”您看這東廂房,幹幹淨淨的,很是寬闊,是新修建的。您看這西廂房,也是一樣的,都打掃得幹淨。貴人您幾位,就住在這裏。我們父子三人,住在靠近大堂的位置。”
林豐聽得點了點頭,他看着陳大富和陳大安去忙碌,一眼就看出了不一樣。
陳大富的右手,有些無力。
陳大安的左腿,有些瘸腿。
兩個人有些問題,不像是正常人。
反倒是老人,雖說佝偻着背,雖說顯得很蒼老,可是身子骨倒是健朗。
林豐和老人聊着天,了解着地方上的情況。聊了一陣,關系稍稍融洽一些,林豐笑道:“陳老,您兩個兒子,都是年齡不小了,到現在還沒有成親嗎?”
陳老三聽到這話,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無奈,歎息道:“沒辦法,他們都有傷在身,成了半殘廢。雖說看起來,沒什麽影響,可是和平常人,還是有些區别的。”
林豐問道:“怎麽回事呢?”
陳老三解釋道:“老大陳大富入伍從軍,在之前和北燕的交戰中,傷了右手,骨頭曾經斷過。雖說能正常活動,可是他的右手,根本使不了大力。”
“咱這些生活在山村的人,耕地幹重活,都是正常的。如果連正常的下地都辦不到,還怎麽養家糊口呢?所以雖說有好幾個媒婆說親,都是沒辦成。”
林豐聽得眉頭微蹙,陳老三的話其實有道理。
在山村裏面,種地幾乎是唯一的收成。
如果無法種地,很難生活。要種地,右手不能用力,這就很難了。
林豐想了想,開口道:“其實您家裏房屋修建得不錯,肯定也有耕種的土地,再怎麽樣也該能說親吧?隻要是不挑剔,還是能找到的,怎麽就沒有找到呢?”
陳老三搖了搖頭,說道:“當初的時候,家裏不是這樣子,就一排兩間土牆屋子。老大受傷回家後,官府給的撫恤,這些錢就重新修繕了家裏,變成了一排土牆屋子。”
“當初,還沒有東廂房和西廂房。等老二在戰場上左腿中箭,受傷回家後,拿着他的撫恤,修建了東廂房和西廂房,才把家裏置辦成了這個模樣。”
“老二的傷好一些,有人說親,可是還有老大和我這個老頭子在。
“人家想着嫁過來後,還得照顧老大和我,都不樂意。所以在家裏,就一直拖着了。暫時來說,也就這樣,反正日子還得過下去。實在不行過幾年,就找一個成過親的女人,總還是要傳宗接代的。”
陳老三歎息一聲,說道:“他們還年輕,還可以再等一等。”
林豐聽完後點了點頭,他徹底明白了。
陳大富和陳大貴,都是戰場上受傷退下來的士兵,實際上這不是個例,是很多士兵受傷後無法勝任軍中的厮殺,所以全部回到了家中。相比較來說,陳大富兄弟的傷勢,還不算最嚴重的。
至少,這是能自給自足。
還能夠自己動手。
實際上戰場上的許多士兵,缺胳膊斷腿,那都是很正常的。
戰場厮殺,就是這麽殘酷。
林豐的心中,思考了起來,這些爲國征戰的士兵,雖說受了傷,可是這些人不應該這樣。
朝堂給予撫恤,這是最基礎的。
更多,還得想辦法解決。
林豐微微一笑,問道:“陳老,你認爲朝堂的撫恤,是否給的少了?”
“不,已經很不錯了。”
陳老三搖了搖頭,說道:“您是不知道,當初咱們秦國貧窮時,即便傷退,也沒有什麽錢。如今秦國越來越好,給的撫恤已經很不錯。”
“公子您看,家裏的屋子、物件,都是靠這些置辦下來的。否則,家裏還是空蕩蕩的。雖說老大和老二暫時沒有說親,也隻是暫時的,不着急,總歸能說一門親事的。”
林豐颔首道:“老人家,你要相信,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當然會更好了。”
陳老三一提起秦國,蒼老的臉上也浮現出笑容,說道:“咱們老陳家現在,有二十畝地。隻要好好耕種,一年口糧是沒問題的。雖說有些小問題,整體已經很不錯。現在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喲。想當年,小老兒年幼的時候,那時候才艱苦。如今這日子,算不得什麽,已經是很好了。”
林豐和陳老三聊着天,不覺時間過去,等晚飯做好,林豐招呼陳老三父子三人一起吃飯,卻是被拒絕了。
陳老三不願意來吃飯。
林豐不曾強求,他隻是把陳老三家的情況記下,接下來得改變一下傷兵的安置。
這是要好好解決的。
唯有解決好了這些傷兵的安排,秦國的未來,才能更有凝聚力。
林豐晚上倒是睡得好,一覺睡到大天亮。
林豐吃過早飯,讓高小魚給了錢,就帶着李直、周進法離開。一行人出了村子,林豐看向李直和周進法,問道:“你們兩人看到了陳老三家中的情況,有什麽想法呢?”
李直和周進法相視一望。
一時間,有些懵,沒有明白林豐的意思。
陳老三家中,目前來說很好啊,日子也過得去,還算是不錯了。隻是李直和周進法都是混迹官場的老人,明顯林豐的詢問,肯定不是這一點,有其他的緣由。
至少應該和兵部挂鈎才是。
否則,林豐不會無緣無故的詢問。
李直心中一琢磨,忽然眼前一亮,想到陳家的兩個兒子,都是受傷回家的。或許,和這一點有關系。
李直主動道:“林尚書的意思,是朝堂對陳大富、陳大貴的撫恤,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