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九霄微微點頭,詢問道:“王卿急匆匆入宮來,有什麽事嗎?”
王棠心中琢磨一陣,不知道林豐和陛下談了驿站改革的事情沒有?如果是沒有談,他隻需要杵在這裏,自然是能聽到的。
到時候,就能橫插一嘴。
王棠沒有直接說他的意圖,說道:“陛下,戶部方面有點小問題。”
赢九霄道:“什麽問題?”
王棠歎息一聲,道:“年底結算了,刑部、禮部和工部都在催撥款。可是我戶部,真是難啊。”
赢九霄聽得冷笑一聲。
王棠這老混賬,分明是糊弄他,這算是什麽事兒?
王棠混迹戶部這麽多年,這樣的小事情會禀報嗎?
不可能!
赢九霄一看王棠,見王棠打量林豐,心中頓時了然,這是打林豐的主意。
莫非,是驿站改革一事?
赢九霄心中明了,他大袖一拂,說道:“朕和林豐還有要事在談,你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暫且退下。”
林豐看到這一幕,也頓時了然。
王棠還真的是狗鼻子,這麽快就已經來了。
王棠見赢九霄強勢,他心中歎息一聲,知道不能拖延時間。王棠又看了林豐一眼,開門見山道:“臣鬥膽詢問陛下,林尚書入宮面聖,是否提及兵部驿館和驿站對外經營的事?”
“對,确有此事。”
赢九霄點了點頭,沉聲道:“朕剛剛和林豐談了這一事情,接下來,兵部方面負責驿館和驿站的經營。一切,交給兵部自行處理。如此一來,也能減少戶部的開支。”
“你不是說,戶部爲難嗎?”
“這一點,朕給你松綁,給你減輕擔子,你也就少了壓力。”
“如果各部都有這個心思,你這個戶部尚書就容易了。王卿,你說是不是?”
赢九霄神情似笑非笑。
帶着打趣模樣。
“陛下不可啊。”
王棠連忙開口勸說。
他一注意到皇帝的态度,就知道皇帝要支持林豐,可是這怎麽能行呢?
偌大的一個秦國,地域廣袤,疆域寬闊,在這個前提下,地方上的驿站運送貨物,傳遞書信等,雖說都是小錢,可是架不住人多啊,而且每一趟都是錢。
彙總下來,這就是一大筆錢。
擱在戶部掌控,是怎麽都劃算的。
這一筆錢随着驿館和驿站對外的經營,規模會越來越大,賺的錢會越來越多。
未來,這絕對是一個大的财路。
戶部這裏,必須掌控。
王棠一天到晚的心思,都是爲戶部找财路。他之前和林豐交談時,林豐不曾提及,他不清楚林豐的想法。如果早清楚,哪裏會讓林豐跑掉,别說這一次是十五萬兩白銀,就算是二十萬三十萬兩銀子,王棠也不會讓林豐跑了,全力支持就是。
他心中暗道林豐狡詐。
悄悄的,就給他下套,不僅要用戶部結算之前的虧空,還要賺了錢一腳踹開戶部。
這怎麽能行呢?
王棠當着赢九霄的面,昂着頭,義正言辭道:“陛下,天下财貨,盡在戶部。如今兵部要開始經營,如果沒有戶部安排,恐怕是不妥當。否則兵部今天開始賺錢,禮部明天也開始賺錢,刑部也跟着賺錢,全都就亂套了。到時候,戶部還管什麽呢?朝堂六部,乃至于其餘大理寺、國子監都自開财路,這很不妥當。”
林豐心中一笑。
王棠現在才想到來搶經營權。
晚了!
這事兒林豐不可能讓出去,兵部有了收入,那麽接下來林豐所執掌的兵部就能有錢,不至于處處仰人鼻息。
一切,還得自己腰杆子硬。
林豐知道不能退讓,他一步站出來,拱手道:“陛下,臣認爲王尚書的話很不合理。”
赢九霄問道:“理由呢?”
林豐面色嚴肅,不急不緩地道:“剛才王尚書的話,實際上是混淆概念了。戶部如今掌管天下的财貨,所有貨物的賦稅,田地的田稅,以及礦藏、鹽、鐵、茶等各項的稅收都在戶部。”
“甚至還有專門經營的酒水等,這些也在戶部。”
“一項一項的收入,戶部難道少了嗎?”
“我認爲戶部要做的,是如何深挖稅賦,把這些方面做大做強,讓整個盤子做得大起來,如此一來收稅自然多了。”
“國庫充盈,戶部也就輕松。”
“可是王尚書以來,就盯着我兵部的這一畝三分地,這一點小地方,實在是不妥當。”
林豐侃侃而談,繼續道:“我之所以說,王尚書是混淆概念,原因很簡單。戶部方面掌控的賦稅,我兵部沒有撬牆角,沒有從戶部偷賦稅。”
“我們所做的,隻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改善自身。”
“如果這一步,都禁止了。或者說我們做出一點改變,戶部就要抓過去,誰還願意去開動腦筋呢?”
“你已經拿了大頭,拿了該拿的,下面的各部,總得給人家一點喝湯的機會吧。”
“戶部什麽都占了,不合适。”
林豐的話語,沒有任何退讓。
他和王棠的關系不算差,甚至兩家的關系更好。可是,涉及到兵部驿館的經營,這時候不能有絲毫的退步。
林豐如今,有林豐的立場。
王棠皺起眉頭,他和林豐之間,其實還沒有這樣針鋒相對過。
這一次爲了戶部的利益,王棠算是體會到了站在林豐對立面的難受,他仍是沒有退讓,鄭重道:“林尚書,老夫認爲你的考慮,還是不妥當。原因很簡單,各部都這樣,會亂套的。”
林豐微微一笑,不急不緩道:“王尚書的話,實則大錯特錯。兵部今天在驿站和驿館上做文章,這是合情合理的。他日刑部、禮部等也跟着效仿,也很好啊。”
“各部門,都需要你戶部給錢。”
“如果各部沒有違法亂紀,沒有偷稅漏稅,都是在合情合理合法的範圍内,反倒是解決了自身的問題,有何不可呢?”
“這是可以安排的。”
“甚至,我認爲應該要鼓勵,應該要大力支持才對。”
林豐侃侃而談,繼續道:“如果各部的人都不管,都想着躺着等戶部救濟,王尚書又會撓頭搔耳,覺得頭疼了。我們找你批款,你不批準,處處刁難,說戶部怎麽怎麽地艱難。”
“可是我們自己想辦法了,有了解決自己難題的方向,你又火急火燎地湊上來,要把這一筆錢财抓過去。依我看,這是怎麽都不合适的。”
“王尚書,做人不能這樣啊。”
“你雖說是爲國謀劃,但我們也是爲了秦國,沒有任何的私心。”
林豐拱手道:“請王尚書三思。”
王棠皺起了眉頭。
林豐難纏啊!
他隻是說了一點的話,可是林豐這裏,巴拉巴拉的一大堆反駁的話。
而且,話語極爲犀利。
他想從林豐的手中奪取錢财,把兵部驿館的經營權抓過來,看樣子是真的不容易。隻是,再怎麽不容易,王棠也不會退步,這涉及到了又是一個大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