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泰甯心中有了打算,就不再去考慮如何應對田和的刁難。
一切,交給林豐。
如果林豐能完成談判任務,他也服氣。如果林豐無法勸說田和,那和他差不多。
總之,他就看林豐如何應對。
常泰甯在驿館等待,時間一點點流逝,抵近傍晚時分,一名黑衣武人進入,躬身道:“常郎中,林侯爺馬上就要抵達驿館。”
“好。”
常泰甯揉了揉面龐。
終于來了。
他急匆匆走出房間,來到驿館門口等候。當馬車停下的瞬間,常泰甯就看到林豐和徐琉璃走下來。
怎麽有個女的?
林豐不是一個人去的晉國嗎?
常泰甯有疑惑,不過這是林豐的私事,他無法幹涉,直接道:“林侯爺,随我來。”
林豐點了點頭,帶着徐琉璃進入,他先安排徐琉璃單獨在一處房間住下,才來到了常泰甯的房間中。
林豐詢問道:“常郎中,齊國這裏的情況怎麽樣?”
“失敗了!”
常泰甯直接回答。
他一臉無奈的神情,說道:“這次我和齊國皇帝洽談,齊國方面拒絕我秦國的條件。齊國皇帝田和,倒是挺好說話的,甚至田和也比較贊同我們秦國提出的方案。”
“可是,齊國的丞相晏子初,以及齊國群臣盡皆反對。”
“他們所有人,都要把兖州西面的泰山郡、永山郡拿下,必須涵蓋這兩個地方。原因很簡單,齊國大将晏飛已經奪取這兩地。到他們嘴中的地,不可能交出來。”
“唉,這群齊國的臣子,真是一群惡人,實在是可惡。”
常泰甯眼珠子一轉,說道:“林侯爺,其實你來齊國接手談判,估計也沒有什麽用處。齊國臣子不同意,田和不可能讓步。所以,最終是一樣的結果。”
“混賬!”
林豐聽到後,忍不住呵斥一聲。
常泰甯道:“這些齊國臣子,的确是混賬,簡直是可惡。”
林豐道:“我說你混賬。”
“什麽?”
常泰甯眉頭一挑。
他看向林豐,有些詫異,林豐憑什麽說他呢?
林豐道:“齊國皇帝田和,爲什麽好說話,爲什麽擺出一副贊同你的樣子?你難道不明白,他們是唱雙簧,故意演戲給你看,讓你理解齊國嗎?常郎中,你是秦國的使臣,這一點都看不穿嗎?”
常泰甯在秦國禮部任職,林豐也知道。
他和林豐沒什麽瓜葛。
可是,涉及到齊國和秦國的談判,常泰甯傻乎乎的給齊國皇帝臉上貼金,最後還一副推卸責任的模樣,說林豐來了也一樣,這是林豐所不齒的。
常泰甯的臉色,登時變得棗紅起來,一雙眸子中迸射出濃濃的憤怒。
林豐罵他混賬。
他常泰甯已經四十出頭的年紀,快年過半百,在禮部這麽多年,也算是一個名士。如今林豐一個小小的年輕人,如此的喝罵,實在是無禮。
常泰甯原本的打算,就是看林豐去說,會說成什麽模樣?
他看戲就是。
如果林豐成了,他也佩服林豐。
如果林豐失敗,他沒有責任。
林豐喝罵,常泰甯便再不讓步,笑容徹底收斂起來,直接道:“林豐,我所言句句屬實。齊國皇帝田和年紀不大,他更爲單純一些,更講道理。齊國君臣,全都是貪婪之輩。這,本就是事實,你說他們故意騙我,騙我有什麽用呢?”
“當然有用!”
林豐直接道:“如果你腦子一熱,直接答應了齊國的條件,那麽齊國就名正言順奪取泰山郡、永山郡兩地。對于秦國來說,就失去了奪回來的名義。”
常泰甯道:“我并沒有答應。”
林豐道:“按照你的心态,我不介入,你最終會不會答應呢?”
常泰甯哼了聲,道:“林豐,不要把人想得這麽不堪。你有本事,你有能力,你去勸說田和啊?我倒要看看,你面對着齊國的君臣,面對晏子初、田育等人的刁難,如何辯駁?”
林豐說道:“我自然會去的,明天上午,我就會前往觐見田和,到時候常郎中随我一起。我秦國兵鋒赫赫,如此大好局勢,你卻是被齊國威脅,被齊國裹挾,不是無能,不是混賬,那是什麽?”
常泰甯道:“我看你如何去辯駁?别到時候你林豐威脅,也是無用,反倒你也答應。丢臉的,那也是你。”
林豐道:“拭目以待。”
說完,林豐站起身就往外走。
常泰甯這樣的人,林豐是不滿意的,朝廷怎麽安排這樣的人來出使?
作爲一國使臣,焉能分不清好壞利益?
田和好說話,就是好皇帝?
狗屁不通!
一切,都是利益。
常泰甯看着林豐離去的背影,心頭暗恨。他暗暗想着,我倒要看看,你林豐怎麽丢臉的?面對田育、晏子初等人,你林豐如何應對?
……
皇城内,琅琊王府。
田育正翻看監察司呈遞上來的資料,作爲齊國的輔政大臣,田育平日裏實際很低調。他即便掌管齊國的情報機構監察司,也不過多的介入朝政,盡量不幹涉皇帝施政。
田和這個小皇帝,有能力,也穩重,是田育也頗爲贊許的。
更何況,還有老而彌辣的晏子初在,齊國朝政穩固,也沒有什麽問題。
田育翻看資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侍從進入,躬身道:“王爺,剛得到消息,林豐進城了。他從晉國,來到咱們齊國。”
田育面色一下凝重起來。
林豐來了。
昔年林豐出使齊國,攪得臨淄天翻地覆,更使得諸多的寺廟被拿下。
當時可謂是風起雲湧。
如今,林豐又來了。
田育原本和田和商量了應對常泰甯的策略,從今天的談判結果看,常泰甯即便不怎麽樂意,最終可能還是會同意。林豐來了,就不一樣了。
“變數來了啊。”
田育呢喃一聲,站起身道:“準備馬車,本王要立刻入宮觐見陛下。”
侍從去安排,田育更換了一襲衣袍,便徑直入宮。雖說夜幕降臨,可是田和一貫是勤政,如今還沒有休息,他見到田育,笑道:“大晚上的,皇叔連夜入宮,可是遇到了什麽大事情嗎?莫非,常泰甯已經要同意?”
田育搖頭道:“陛下,不是常泰甯要同意,是林豐來了臨淄。他來負責談判,就等于增添了變數。”
田和也皺起了眉頭。
僅僅是常泰甯,田和覺得不難忽悠,然而林豐給田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人不好忽悠。
或者說,根本忽悠不了。
田和坐直身體,正色道:“王叔,你的意思是林豐來了,會取代常泰甯嗎?”
“這是必然。”
田育面色嚴肅,道:“之前咱們得到的消息,林豐代表秦國出使晉國,負責和晉國的談判。顯然,林豐已經成功,才會北上。監察司之前傳來的消息,林豐在晉國還迎娶晉國皇帝的女兒徐琉璃,和晉國關系不錯。咱們當務之急,必須要準備好應對。之前忽悠常泰甯的那一套,肯定不管用了,頂多作爲一個說辭。”
田和道:“如何應對呢?”
田育直接道:“最直接的辦法,依舊是強勢應對,堅決不同意。總之,我們要表明齊國的态度,不會交出泰山郡和永山郡。對我們來說,秦國掌握泰山郡、永山郡兩地,就随時能進入我齊國。”
“如果我齊國掌握泰山、永山郡兩地,西面就有了一個屏障,不至于随時被秦國攻伐。”
“總之,這兩地不能讓。”
“老臣相信,隻要我們擺出強硬的姿态,還是一切可爲。我就不信,秦國敢和我們開戰。總之,先試一試林豐的态度來。這談判也未必就是明天,就要結束,慢慢磨就是。”
田育那眼中,有着睿智神色。
談判,不是就是慢慢磨。
看誰先服軟。
田和颔首道:“朕明白皇叔的意思了,即便談判陷入僵局也沒有關系,慢慢磨就是。”
“是這個意思。”
田育說道:“隻要陛下堅守,再加上群臣呼應,自然也就有了一定的把握。”
田和道:“朕明白了。”
“陛下聖明。”
田育揖了一禮,轉身離去。
田和一個人坐在大殿中,望着田育離去的背影,眼眸中卻是多了一抹擔憂。
常泰甯好忽悠,可是,林豐不好忽悠。明天的談判,因爲有林豐在,充滿了不确定性。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步步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