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豐撩起馬車門簾,往前方看去。
看到了街道上攔路的人,所有人都身着黑衣,甚至蒙上臉,一副不給人判斷出身和身份的模樣。
高小魚頗有些緊張,囑托道:“公子,您當心些,人太多了。而且,看情況一個個的武功都不簡單。公子千金之軀,可不能受到傷害。”
林豐笑道:“放寬心。”
“殺!”
就在此時,前方攔路的一個宗師高聲下令。
所有黑衣人迅速殺出。
最前方的宗師,已經提着武器,大踏步往前走。
赢五從暗中出來,擋在馬車前方。林豐、高小魚也跟着下了馬車,各自準備好出手。
當兩大宗師級高手上來,赢五直接擋住一個,林豐也直接拖住一個,高小魚面對周圍的進攻也能自保。這一批攔路的人雖說人數衆多,實際上對林豐的威脅不大。
雙方厮殺不過短短時間,就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謝家的人,自後方來了。
來的足足百餘人。
短短時間,一百餘謝家的武士,把厮殺的地點團團包圍了起來。
謝家的武士堵住了道路,便迅速出手,登時就形成碾壓的态勢。林豐也在抵擋宗師的進攻,這時候,一個身材魁梧燕颔虎須的老者介入,幫助林豐擋住一個宗師,甚至對方迅猛霸道出劍,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霸道。
短短時間,就碾壓對方。
林豐脫出戰場,他掃了眼周圍,看着謝家黑壓壓的一片人,心中忍不住贊歎。
謝崇真是穩如老狗。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派遣百餘人。這麽多人圍攻下,丹陽王府的十多個武人一個都别想逃走。
慘叫聲不斷,一個個不斷被殺。兩個丹陽王府的宗師,也是徹底被壓制,陷入了危險。
從這個方面分析,也能判斷出謝家的實力。作爲晉國的第一世家,謝家的實力當之無愧。不僅謝崇在官場上的影響力強,還有謝家自身武力上的底蘊也強橫。
除此外,謝家在士林當中,還有巨大的影響力。畢竟謝的謝溫,是晉國大儒,隻是謝溫不在金陵罷了。
謝家的底蘊,強橫無匹。
赢五也是随之脫離戰場,他站在林豐的身旁,眼神銳利,說道:“先生,謝家的底蘊當真不凡。謝家派了兩個宗師高手,都是巅峰境界的宗師。這些人,全面壓制了丹陽王府的人。”
林豐輕輕一笑,說道:“能成爲晉國第一世家,自是不弱。”
時間不長,丹陽王府的兩個宗師被斬殺,其餘的一流高手武人被殺了十二個,隻剩下三個人。三個人之所以活着,是因爲他們面對屠戮,直接高呼是受了司馬道恒的指使,急切投降才保住性命。
實際上,這是謝家的人。
高呼呐喊,是坐實司馬道恒的罪名,以及保住自身性命。
謝家帶隊的宗師境高手上來,他拱手道:“老夫李麟府,奉家主之命來馳援。林公子受驚了,事情已經解決,老夫告辭。”
林豐道:“多謝。”
李麟府大手一揮,帶着人離去。
現場的謝家人迅速消失。
林豐登上馬車,吩咐道:“高小魚,去皇城。謝崇這裏的任務已經結束,接下來該我了。”
“喏!”
高小魚坐上了馬車。
赢五也跟着坐在馬車旁。
忽然,赢五說道:“林先生,我知道李麟府是誰了,這人曾經号稱十裏劍神,是劍術宗師。當年的李麟府,隻是初入宗師境,沒想到如今再出現,已經是宗師巅峰境界,實力也是強橫。”
林豐聽着李麟府的名号,笑問道:“他爲什麽被稱爲十裏劍神呢?”
赢五解釋道:“李麟府之所以被稱爲十裏劍神,是因爲他昔年在吳縣,遇到一樁女子被強奸的事。當時,皇族子弟司馬南風在吳縣遊玩,看到了一個女子,便尾随到了女子住處,直接入室奸淫了這女子。”
“最可恨的是,司馬南風逞兇後,還嚣張跋扈的說了他的身份,說誰敢打抱不平,他都接下了,看誰能殺他。李麟府遇到後,因爲司馬南風已經離開快十裏路。”
“李麟府氣憤之下,連續狂奔十裏路,追上司馬南風,将司馬南風斬殺。”
“司馬南風這一支,是晉國永甯王一系,在晉國也頗有影響力。事情爆發後,官府通緝李麟府,他就消失了蹤影,沒想到如今出現在這裏。”
赢五說道:“李麟府的事情在晉國,當年鬧得還是很大。黑冰台的人知道這事情,甚至故意宣傳這一事情,以便于掀起輿論,所以我知道李麟府。”
林豐聽到後,有些詫異。
李麟府這個人不錯。
敢于鳴不平。
林豐點了點頭,他坐在馬車中,思考着謝家的事兒,也思考着見皇帝的事情。
如何勸說皇帝呢?
馬車一路行駛到皇城外,林豐自馬車中下來,眼神卻清亮起來,他已經想到了辦法。
林豐走到皇城門口,向鎮守的士兵道明來意,士兵迅速去通報,時間不長,士兵便回來,帶着林豐一個人進入。
林豐進入大殿,神色肅然。
他清楚接下來的事情,頗爲關鍵。涉及到司馬道恒,這個人必須拿下,否則發生了今天的事情,恐怕司馬道恒惱怒下,即便主要會報複謝崇,但也不會放過他林豐。
甚至,司馬道恒可能會不計一切代價的搗亂,影響到晉國和大秦的事情。
必須拿下司馬道恒。
林豐站定後,拱手道:“林豐,拜見陛下。”
司馬沖道:“你今天入宮來,是爲了丹陽王安排人刺殺你的事?”
林豐心頭一驚。
皇帝知道了。
林豐打起精神,正色道:“陛下聖明,我今天入宮觐見,的确爲了丹陽王派人刺殺一事。丹陽王爲了殺我,派遣兩個宗師出手。若非靠近謝家,謝家的人及時馳援,恐怕我已經淪爲劍下亡魂。”
司馬沖淡淡道:“你可知道,拿下了司馬道恒,即便朕重新扶持一個宗正。可是礙于新一任宗正的影響力和權利,想和謝崇抗衡,根本辦不到。這一情況,便是謝崇一家獨大,不利于朝堂制衡。”
林豐面色嚴肅了起來。
皇帝沒有任何兜圈子,反倒直接直入主題,這倒是更爲棘手。
要說服皇帝,就必須有十足的利益。
沒有利益,皇帝不可能同意。
林豐來的時候,心中有了想法,所以他不慌不忙,緩緩道:“陛下,看起來謝崇在朝廷中是一家獨大,實際上,卻并非如此。如今的宗室力量,大體來說,并不是受陛下的調遣,反倒聽從司馬道恒的安排。”
“這,是不可控的。”
“陛下扶持一個人上來,雖說新一任宗正的威望不足,影響力也不足,卻是完全聽從陛下的安排。陛下要制衡謝崇,卻是忘記了,這雙方的力量,都已經不弱。”
“這已經不是制衡,是陛下養了兩條大魚,都能影響到陛下。”
“如果現在,陛下不借助謝崇的力量,打掉司馬道恒,未來司馬道恒愈發的張狂,到時候更會影響到朝局。至于謝崇,雖說yi影響力大,可是謝崇畢竟是臣子,且恪守法紀,是更好處理的。”
林豐侃侃而談。
他沒有任何的慌亂,因爲他是有充足準備的,他有把握勸說司馬沖同意。
司馬沖搖了搖頭,道:“你的這些道理,朕明白,隻是朕不可能相信虛無缥缈的保證,也不可能相信人性。謝崇執政多年,他的影響力太大,必須有人制衡。”
司馬道恒和謝崇之間,是相互掣肘的,甚至司馬道恒不可能任由謝崇壓制。
雙方肯定會争鬥。
恰是如此,很多事情不需要皇帝出面,司馬道恒自然會出手。可是,換一個人上來,新人未必敢和謝崇直接對着幹。
這是最大的一個擔憂。
林豐聽着皇帝的話,心中暗道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燈。
司馬沖和謝崇都是老狐狸。
林豐眼神漸漸銳利,他擲地有聲道:“陛下,如果謝崇也跟着下去呢?”
“什麽意思?”
司馬沖神色一凜。
他的身子,甚至都微微前傾,呼吸都有一絲的急促。作爲一個皇帝,他深知謝崇的能力。問題是,謝崇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太大。謝崇在朝堂上一天,就會影響到司馬沖。
這是不以謝崇意志爲轉移的。
謝崇在,那就有影響。
這是謝崇的威望。
林豐微笑道:“陛下,謝崇扳倒司馬道恒,這是第一步。第二步,謝玄自大秦歸來,促成大秦、晉國聯合有功,更發現司馬道恒罪行,有功嘉獎,拔擢爲吏部侍郎。第三,謝崇年邁緻仕,他退下來給謝玄讓路。”
林豐的内心,暗道一聲謝崇對不起了。
這是林豐路上的考慮。
要勸說皇帝同意,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好的辦法。謝崇退下來,晉國朝堂會進一步的調整,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朝臣調整後,都會有新的君臣磨合。
晉國的重心轉入朝堂,那麽大秦方面更是安穩。
大秦能穩穩的發展。
不擔心晉國威脅。
這,是林豐的考慮。
尤其謝崇這裏,林豐和謝崇本來就是利益的交換。如果謝崇是弄權之輩,謝峻一事,謝崇不會直接廢掉謝峻。謝崇在乎身後事,在乎自身的名聲,甚至在乎謝家的未來,也在乎晉國的局勢。
這樣的一個老狐狸,因爲在乎的多了,把謝玄推上去,謝崇是可能答應的。
司馬沖看向林豐,神色詫異。
他正色道:“林豐,你是如何想到這一策略的?”
林豐道:“這不難。”
司馬沖道:“可是,你确定謝崇會答應嗎?”
林豐微笑道:“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呢?更何況謝崇這裏,他和一般的權臣不一樣。他在乎的很多,在乎晉國,在乎名聲,在乎家族,在乎身前身後名。所以,有一定的機會。”
司馬沖看着林豐,贊許道:“你的确不錯,林豐,你可願意留在晉國。朕的意思是,等你完成大秦的任務,你來晉國,朕給你平台,讓你一展宏圖。”
林豐搖頭道:“陛下器重,林豐心領。在我最危難的時候,大秦不曾負我。甚至,面對夏國皇帝的咄咄逼人,大秦擋下了一切,我不能背叛大秦。”
“唉……”
司馬沖歎息一聲。
他有些惋惜。
可惜,林豐先一步被鷹九霄搶先,他晚了一步。好在他還有女兒,有徐琉璃的影響,林豐這裏未必,就會一直留在大秦,他是有機會的。
司馬沖正色道:“林豐,你代表朕,去見一見謝崇。隻要他同意退下來,朕準許他拿下司馬道恒。一切,看他謝崇的決定。而且他退下,朕給他足夠的榮譽。”
“陛下聖明。”
林豐躬身回答。
有了皇帝的答話,那麽事情也就不難。
關鍵,還在于謝崇。
林豐倒是有一定的把握。
林豐拱手道:“陛下,在下便立刻出宮,再度走一趟謝家。”
司馬沖道:“辛苦你了。”
“在下告退,”
林豐再度揖了一禮,便轉身退下。
他走出大殿時,忽然間覺得這晉國的皇帝司馬沖,手段也是高明,而且是靜水流深,看不出什麽手段。可偏偏,在林豐被刺殺的時候,司馬沖就想好了下一步的走向。
皇帝的意圖,就是要扳倒司馬道恒的同時,讓謝崇也跟着退下。要扳倒司馬道恒,單獨謝崇發力,不可能完成,必須要皇帝的配合。
有皇帝同意,一切才有把握。
對于皇帝來說,謝崇也是一大威脅,所以皇帝希望謝崇也跟着退下。
皇帝一直等林豐說出這一條件。
林豐輕輕一笑,皇帝也好,謝崇也罷,對于他來說,晉國的朝堂如何争鬥,他是不在乎的。他在乎的,隻是大秦的利益,以及他能否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