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融一聽林豐的話,面色頓時冷了下來。打人莫打臉,林豐一開口,就揭穿他的傷疤,簡直是可惡。
傅融哼了聲,質問道:“林豐,你就說敢不敢和我晉國士人較量燈謎?如果你不敢,那就罷了,切莫出來丢人現眼。”
徐琉璃聽着傅融的話,清冷的面龐,一下多了冷肅。原本她就是清冷的性子,如今神色一冷,頓時給人冷若冰霜的感覺。
徐琉璃冷聲道:“兄長,這人是誰,如此的沒禮貌?”
林豐道:“他叫傅融,是我第一天抵達金陵,在栖鳳樓遇到的人。這個人沒什麽本事,隻知道靠嘩衆取寵,說什麽秦人茹毛飲血,說秦人蠻夷不堪,要在晉國驅逐秦人。說這些話,以博取他人的注目,達到出名的目的。這樣的人,小人罷了。”
“你才是小人。”
傅融昂着頭,強勢道:“林豐,我晉國上下,就是瞧不起你這樣自诩的秦國人。我還是那句話,你敢不敢一戰?前方空曠地方,擺下猜謎的擂台,無數人上前挑戰猜謎。”
徐琉璃略微皺眉。
這人像是蒼蠅一般,嗡嗡直叫,簡直讓人生厭。
徐琉璃直接道:“林兄,這樣犬吠的人,不必搭理他。嘩衆取寵之輩,我會向皇帝說,讓他不能做官,以示懲戒。”
“你是誰啊?”
傅融更是怒了。
這狗男女!
男的可惡,女的更是惡毒。
傅融眼神銳利,呵斥道:“皇帝陛下高居九重天,其實你一個女人能見到的?一張嘴,就和林豐一般,滿口噴糞,簡直臭不可聞。”
徐琉璃道:“我就能見到皇帝。”
傅融不屑道:“就憑你,你以爲自己是公主嗎?”
林豐道:“傅融,你說對了,她還真是公主。所以你,還要繼續對公主不敬嗎?”
轟!!
傅融腦子炸了一般。
他腦中一片空白,雙腿都有些酸軟,林豐身邊的女子竟是公主,怎麽可能啊?隻是徐琉璃的姿态那神情,看舉止不是一般女子能具備的。
最關鍵的是,林豐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
可是,林豐怎麽勾搭上公主了?
怎麽辦?
傅融内心驚慌失措。
一時間,竟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林豐見傅融認慫,擺了擺手道:“傅融,好狗不擋道,滾一邊兒去。你提及的猜謎,我倒是要去見識一番。”
傅融一步後退,直接讓開。
林豐和徐琉璃走了過去,傅融看到後,面頰抽了抽,忍不住猛地擡起手,一巴掌扇在臉上,臉上有着五指印,更有着濃濃的後悔。
就你嘴賤。
招惹林豐做什麽?
好端端的,惹到林豐,惹到了公主,導緻如今陷入困境。他滿腦子的想法,都是公主會不會觐見皇帝,把他的事情說了。
一時間,傅融内心無比糾結。
林豐卻是不管傅融了,帶着徐琉璃繼續往前。兩人在人群中擠了一會兒,便到了前方開闊處,這裏有諸多百姓士人彙聚。
最中心,有一座高台。
林豐和徐琉璃看了一會兒,大體明白了過來。
台上猜謎的規矩,其實很簡單,一個人上台去,接受任何人的挑戰。上台挑戰的人,先出謎語,在台上的人回答後也出一個謎語,雙方較量。如此來回往複,等對方回答不出來,便落敗下去,獲勝的人留下。
這就是猜謎。
規則很簡單,所以許多士人紛紛上前去挑戰。因爲這是揚名的機會,每個人上前去,都自報姓名,确保所有人都知道。
徐琉璃看了一會兒後,開口道:“兄長,台上的較量也有很難的。兄長一舉一動,牽扯各方面,尤其許多人認識兄長,恐怕更期待兄長落敗。依我看,幹脆就别去了。”
林豐道:“來了,自然要試一試。否則,豈不是被傅融瞧不起。”
他瞥了眼後方不遠處。
傅融竟跟了上來,一副遲疑猶豫的神情,似乎是要來道歉,似乎是又不敢來。
徐琉璃也瞥了眼,冷哼一聲,旋即道:“兄長當心一些。”
林豐點了點頭,帶着徐琉璃繼續往前走,到了較量的台下,在台上的人落敗後,林豐大踏步上前,來到台上,拱手道:“在下林豐,特來讨教一番。”
“你是大秦林豐?”
台上的中年人,眼神一凜。
林豐道:“正是在下。”
中年人正色道:“在下吳郡周蒼,林公子先請。”
林豐微笑道:“我來挑戰,我的第一則謎很簡單。日落香殘,去掉凡心一點;爐火已滅,且把意馬站邊。打兩個字,周兄請。”
周蒼聽到後,臉上多了一抹驚訝。林豐一開口,便已經是彰顯底蘊。
日落香殘,去掉凡心一點。
爐火已滅,且把意馬站邊。
這是一副對聯,用對聯做謎語,不簡單。
周蒼思忖一番,忽然笑了起來,道:“我明白了,這兩個字是秃驢。香殘了,隻剩下禾字,去掉凡心一點,便是幾,合起來便是秃。爐火滅了,隻剩下戶字,意馬站邊,自然是驢。合起來,不就是秃驢嗎?”
嘩!!
台上周圍,一片贊許聲音。
“周先生高明!”
下方,更有人高聲呐喊了起來。
周蒼人在台上,連續取得六場比鬥的勝利,已然相當的厲害。所以下面的士人和百姓,越發的激動,看得更是熱血沸騰。
那神情,仿佛周蒼是他們自己。
徐琉璃看在眼中,卻也有一絲的擔憂,畢竟這是較量對聯。
周蒼環顧周圍,看着躁動的場面,臉上更多了一抹得意神色。他微微一笑,道:“林公子,你的謎語已經結束,就該我了。”
林豐道:“周兄請!”
周蒼神色自信,笑道:“我的謎語是一首詩,四句話各打一味藥材。五月既望時,出門多加衣,遊子離鄉久,素箋未寫詩。這四句話,每句一味藥。”
這一刻,周蒼神色自信。
藥材對許多讀書人,都是陌生項,所以他準備的謎語中,有諸多的藥材類型。他之所以能連續取得勝利,其中四場勝利,都是靠自己的藥材謎語取勝。
雖說有人也破解,可是,終究是連續勝利多次。
林豐聽得頓時笑了起來,先前在河岸邊上,小販給出的謎語,就有諸多藥材類。
如今,又是藥材。
周蒼見林豐發笑,他說道:“看林公子的模樣,莫非已經猜出來了?”
他臉上卻分明一副不相信的神情,這四句詩單獨拎出來,或許林豐能答出來。畢竟一兩味藥材常見,可全部答出來,這就有相當的難度。
林豐說道:“的确已經猜出來。”
周蒼道:“願聞其詳。”
林豐說道:“五月既望時,是半夏;出門多加衣,是防風;遊子離鄉久,是當歸;素箋未寫詩,是白芷。周兄,我說得可對?”
周蒼頓時愣了下,沒想到林豐果真的答出來。
不簡單!
周蒼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贊道:“林公子的确厲害,四種藥材,沒有任何的錯謬。”
林豐微微一笑,道:“如此,又該我了。”
“請!”
周蒼擺手說話。
林豐微笑道:“在下的謎語是一副對聯,上聯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下聯烏龍上壁,身披萬點金星。周兄,請!”
周蒼聽得皺起眉頭。
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烏龍上壁,身披萬點金星。
這是什麽方向呢?
是藥材?是字謎?還是動物,亦或是節氣、草木等,他一一對應,隻是琢磨許久,都沒有任何的方向,一時間竟想不出來。
台下圍觀的諸多士人,也是仔細琢磨,許多人都是一時間想不出來。
沒有任何的方向。
好半響後,周蒼沒有出來,他面色漸漸灰敗,因爲他實在沒有任何的方向,隻能是認輸,拱手道:“林公子,我輸了,這謎語的謎底是什麽呢?”
林豐解釋道:“上聯是油燈,下聯是秤杆。”
“哎呀!”
周蒼一聽,驚呼一聲,已然恍然大悟。
“油燈的燈芯,不就是白蛇嗎?燈火燃燒,是一輪紅日。秤杆漆黑,形似烏龍,上面金線刻度,便是萬點金星。”
“唉,怎麽就沒想到呢?”
周蒼的臉上,一臉遺憾神情,頗爲無奈。
林豐聽着周蒼的話,心中一笑。猜謎就是這樣,不點破,就可能找不到任何方向。一點破後,才發現無比簡單,沒有任何的難度。
周蒼拱手道:“林公子,在下輸得心服口服,我認輸。”
他轉身便退下。
“林豐,我來會會你。”
就在此時,又有一個中年人走出來。他身着博領大衫,一派名士風度,他走到了台上,眼神銳利,一副要壓制林豐的模樣。
“在下王粲,稷下學宮弟子,家師齊國大儒田子雲。”
“閣下是荀子高徒,在下代表家師,正好借此機會,在猜謎上分一個高低。也比一比,是你荀氏門人厲害,還是我田氏門人厲害。”
王粲神色,不掩敵意。
在齊國境内,荀子和田子雲都是名揚天下的大儒,偏偏荀子一個外來人,竟是稷下學宮的祭酒,主持稷下學宮,甚至比田子雲的名望更高。
王粲作爲田子雲的弟子,自是不忿。
如今見到林豐這個荀子的弟子,便起了争鬥的心思,想壓過林豐。在王粲内心,他甚至覺得栖鳳樓内,可惜當時他不在。
如果他在栖鳳樓,定然會狠狠的駁斥林豐,讓林豐丢盡顔面。
荀氏子弟,不過如此。
他的老師田子雲,才是齊國的第一大儒。
林豐注意到王粲的神情,便知道田子雲和荀子之間,關系不怎麽和睦。或者說,田子雲和荀子或許沒什麽矛盾,但各自的弟子卻有争執。
林豐心中沒什麽懼怕,輕笑道:“閣下要較量一番,我奉陪到底。家師曾說過,我荀氏門徒,雖說都安分守己,從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也不懼挑戰。”
王粲眼中精光一閃,道:“林公子不懼挑戰,那好,我們接下來的猜謎方式,便做出一點改變,如何?
林豐道:“如何改變?”
王粲說道:“猜謎,其實最是簡單,隻要心思敏捷,都能猜出來。如果進行了針對性的訓練,更是簡單。所以在猜謎的基礎上,再臨陣賦詩詞。猜出謎底,需以謎底賦詩詞一首。這在極爲短暫的時間内完成,才有較量的意思,你認爲如何?”
林豐說道:“你的提議,出發點是極好的。可是,存在問題啊。”
王粲臉一黑,哼了聲道:“有什麽問題?莫非是你怕了,所以故意找這一理由。”
林豐說道:“譬如,我出一個猜字謎,入門無犬吠,打一個字,謎底是問。這樣的字謎,能寫詩詞嗎?亦或者,我出的謎語是久别重逢,打一個中藥名,謎底是一見喜。我再出謎語是滔滔不絕,還是打一中藥名,謎底是長流水。這樣的中藥名,你如何賦詩詞?”
刷!
王粲面色微變。
沒想到,自己提出的較量方法,竟被林豐挑出了漏洞。
王粲眼眸眯了起來,思忖一番,又道:“既如此,猜燈謎的謎底,做一定的限制,限定在節氣、花草樹木、牲畜等上,至少是言之有物的,不再是猜字謎這樣的方式。”
“還是不妥!”
林豐直接反駁,道:“這樣的比拼,也隻是挖空心思刁難對方,拼不出高下。”
王粲氣得有些炸了。
這不行,那不行?
還比不比?
王粲一直端架子,做出一副名士風度,所以不曾發怒,他沉聲道:“林豐,你處處不同意,你來說一說怎麽比?莫非,你其實不敢比,才找出這樣那樣的理由。”
林豐說道:“我說了,我林豐不懼挑戰。我的提議很簡單,就在你剛才提及的節氣、花草樹木、動武等作爲謎底的前提下,不僅要對方賦詩詞,自己也必須做詩詞。唯有如此,才能分出高下。沒有直接的對比,談什麽高下呢?”
“林公子說得好。”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聲呐喊。
林豐看去,卻是顧長庚喊話。他和顧長策、顧長明也來逛燈會,也是到了這邊,看到林豐和王粲的較量,便高聲呐喊。
顧長庚喊話後,也有人跟着喊話。畢竟看熱鬧的人,要的就是雙方的較量。如果是單人賦詩作詞,看不出高下。
眼下齊國大儒田子雲的弟子來挑戰林豐,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許多人,紛紛響應附和。
一時間,熱鬧非凡。
王粲聽到周圍的話語,眼神銳利,他沒有任何的退步,颔首道:“林豐,就依照你的提議,不僅要猜謎、作詩詞,自己也必須要作詩詞,以便于較量高下。”
林豐擺手道:“所謂來者是客,你王粲初來晉國,所以我讓你先。你先出謎面,我來猜。”
王粲暗道林豐托大,自以爲是。
“我會讓你後悔的。”
王粲暗暗下了決心,他略作思考,直接道:“既如此,那就聽好了。我的謎面,坐也坐,卧也坐,立也坐,走也坐。林豐,你猜這是什麽?”
林豐嗤笑道:“王粲啊,你要出謎語,好歹有一點難度的。莫非,是想着你也要作詩,所以調整難度?你的這一謎語,謎底是青蛙,可對?”
王粲眼眸眯起,颔首道:“的确是青蛙,猜謎不難,那麽你的詩呢?”
他眼中有期待。
關于青蛙的詩,他在齊國時,就曾經寫過,早有準備。
所以,才會出這一謎語。
早就等着林豐。
林豐抨擊他降低難度,實際上,王粲的考量,不在于謎語上,在于作詩上。
這才是他的殺手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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