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大殿中。
赢啓怒氣沖沖的坐在主位上,一臉憤怒。他懷揣着滿心的期待,想入宮代皇帝監國,然後一步步攫取權利。
沒想到監國的提議,都還沒有說出來,就被林豐打懵了,甚至他這一系損失慘重,隻能灰溜溜的離開皇宮。
赢啓陰冷的目光,掃過殿中的一個個官員,内心更是失望。
這些人,都缺了膽氣。
面對林豐逞兇,沒有人敢出來和林豐據理力争,全都是怕了。
赢啓心下失望,也就沒了和這些人多說話的心思,環顧衆人,吩咐道:“魏懷英、秦歌、石大奈留下,其餘人盡數退下。”
“喏!”
衆人紛紛離去。
大殿中,隻剩下赢啓等人,至于留下的魏懷英、秦歌和石大奈,都是知道赢啓和晉國昆山宗、大禅天有聯絡的事兒,清楚皇帝遇刺是東宮攙和了一腳。
赢啓沉聲道:“你們三個人,是本宮的股肱心腹,是本宮能托付重任的人。如今逼宮失敗,你們說下一步,該怎麽辦呢?”
秦歌立刻道:“太子,事已至此,局勢已經不在我們的掌控。卑職認爲當務之急,還是擺正态度,不能再有任何逾越。”
“太子此前,雖說和晉國宗門有聯絡,可是這一次的刺殺,我們隻有一個弓箭手參與,沒有任何人能證明,我們東宮出手了。”
“所以卑職的建議,先隐忍低調,等陛下恢複後,再提康尚書等人被殺一事。”
“這事情,直接鬧大。”
秦歌說道:“甭管林豐是出于什麽原因動手,可是,他直接殺死大秦一部尚書,這般暴虐,就是不行,就是犯了規矩。”
秦歌在東宮,擔任東宮太子舍人一職,負責東宮宿衛,東宮的兵力都歸秦歌調度。
赢啓聽到後,有些不喜。
這安排不妥當。
赢啓直接道:“局勢已經很危急,既然是出手了,再想要緩和,就沒有機會。所以,無法繼續隐忍。秦歌,你的辦法不合适。”
石大奈擔任太子家令,是東宮的大總管,掌管東宮吃食、倉庫倉儲等。這一職務,類似于戶部的職務,掌管太子的錢袋子。
石大奈道:“太子的話,卑職贊同,我們已經動手了,就不适合再隐忍。隻是皇城在蒙沖的手中,他執掌八千皇城禁軍。八千禁軍在手,城池堅固,完全是固若金湯,不可能拿下。我們要掌權,首先還得拿下蒙沖才行。”
魏懷英搖頭道:“蒙沖是我大秦高手,宗師境巅峰的人,誰能拿下他?再者,禁軍都是蒙沖的心腹,怎麽能攻伐,近乎是不可能。另外,眼下也沒有可用的兵力。單靠東宮的這點兵力,遠遠不夠的。”
赢啓咬着牙道:“難道沒辦法了嗎?莫非,我們要任由宰割不成。”
魏懷英、秦歌和石大奈,神情都是無奈。
當下的局勢,十分不利。
太子雖說在朝中有權勢,可太子的一切權利,都來自于皇帝。皇帝一句話,太子所有的一切就會丢失,就會淪爲砧闆上的魚肉。
“報!”
就在此時,又有侍從急匆匆的進入。
侍從站定後道:“太子,李虛求見。”
“快請。”
赢啓迅速吩咐一聲。
他眼中多了一抹希冀,畢竟李虛曾主政兵部,是昔日的兵部尚書。這樣的人手段老辣,更知道諸多的秘密,手段多,能助他解決困境。
魏懷英等人在李虛的面前,那就是一個小輩。
不多時,李虛進入。
李虛神色頗爲急切,拱手道:“老朽在獄中聽聞,太子帶着人進入朝中,卻被林豐殺了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以至于沒能監國,對嗎?”
赢啓歎息道:“李尚書,林豐借着蒙沖掌握禁軍,控制皇城,肆無忌憚。康正、姬泰和司馬鳌站出來指責林豐,直接被他殺了。當時,所有人被殺懵了,失去了膽氣。緊跟着,雍王也入宮和我對峙,所以本宮隻能退回來。”
李虛捋着颌下的胡須,思忖一番,繼續道:“事已至此,再讨論宮中的成敗,已經沒有意義。到這一步,太子可曾想過,你已經沒了退路。”
赢啓道:“本宮自是明白,剛才就和衆人商議,該怎麽辦?一旦父皇徹底恢複,黑冰台徹查,東宮肯定難辭其咎。所以我們必須破釜沉舟,可偏偏,沒有解決的辦法。”
頓了頓,赢啓道:“李尚書,你有什麽破解之策沒有?”
李虛神色如常,說道:“太子,如今老臣這裏,有兩個方面的安排,可以保證太子,殊死一搏,取得勝利。”
赢啓問道:“李先生計将安出?”
李虛道:“第一,控制北城外的黑龍軍主将司馬風華,隻要他聽從太子的命令,三萬黑龍軍入城,即便蒙沖執掌禁軍,可是八千禁軍,終究比不得黑龍軍的數量。”
“再者,太子到時候,還可以到城門口,宣布皇帝已經陷入彌留之際,卻被林豐控制。借着太子的話,進一步瓦解蒙沖禁軍人心。”
“第二,爲了保證勝利,今晚上安排宗師境的高手,潛入皇城,行霹靂手段,于養心殿内送陛下一程。”
“唯有陛下先走一步,太子的清君側才會沒有任何的纰漏。皇帝先死了,就證明是林豐、王棠等人害死了陛下,而他們之所以封鎖皇城,就是爲了掩蓋消息。”
“太子起兵攻伐皇城,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李虛神色從容,他早有計劃,笑道:“太子,這是當下的兩個策略,雙策推進。今晚上實施刺殺計劃,明天上午帶着大軍入城。”
嘶!!
赢啓聽得也是倒吸了口涼氣。
他爲李虛的大膽震驚。
赢啓震驚過後,内心卻歡喜,因爲李虛的計劃,的确是一個可行的策略。
赢啓思忖一番,皺眉道:“李尚書,兩個計策都不好辦啊。司馬風華這裏,本宮曾數次派人籠絡,自始至終,司馬風華都不表态,一直不曾效忠本宮。”
“另外,刺殺皇帝的計劃,已經實施了一次。昆山宗、大禅天和你李家的李重樓,三大宗師一起刺殺,都是失敗了。”
“如今在宮中,有更多的人護衛,有赢三在,要刺殺父皇,根本就辦不到。”
赢啓道:“辦法雖說不錯,卻是很難實施。”
李虛輕笑道:“太子殿下,到如今,何必還藏着掖着呢?第一,司馬風華這裏,老夫是兵部尚書,曾和他打過交道,有些交情。”
“尤其是,老夫了解司馬風華的秉性。他是個孝子,對母親至孝,也極爲溺愛唯一的兒子。要控制司馬風華,隻需要拿下他的母親和兒子,由老夫出面,足以讓司馬風華聽話。”
“第二,晚上的刺殺,謝鎮嶽、任紅袖可以聯絡,加上我李家的李重樓,已經有了三大宗師。另外據老夫所緻,東宮内,有一個劍術宗師歐陽飛白。”
“這個人,早些年曾練武走火入魔,神智失常,曾經濫殺無辜,還屠戮了朝廷命官,以至于被黑冰台通緝,朝廷派遣宗師境高手捉拿。”
“最終,卻是沒了行蹤。可是老夫卻知道,歐陽飛白藏在東宮,是太子的底牌。歐陽飛白是宗師境巅峰的高手,一旦他協助,四大宗師出手,必然取勝。”
“這,便是我們如今的底蘊。”
李虛說道:“天下大宗師不出,宗師境巅峰已經是極限,我相信必勝。”
赢啓眉頭上揚,有些意外。
歐陽飛白一事,一直沒有對外宣傳的。沒想到,李虛對他東宮的情況,竟如此的了解。
不愧是老狐狸李虛。
赢啓心思一轉,鄭重道:“就按照李尚書的安排來,司馬風華這裏,李公安排。另外任紅袖、謝鎮嶽這裏,也進一步聯絡,今晚上行動。”
李虛拱手道:“既然太子允諾,請太子給老臣一道旨意,以便于老臣和司馬風華交談,确保他歸順太子。”
赢啓直接就應下,給了李虛一道旨意,李虛急匆匆就離開了。
大殿中,又隻剩下赢啓、魏懷英等人。
赢啓道:“如今局勢下,我們已經不得不動。李虛的話,就是我們接下來的計劃,你們可有什麽異議?”
魏懷英道:“卑職沒有異議。”
秦歌道:“卑職贊同。”
石大奈道:“如今退無可退,隻能是按照李虛的來。劍已出鞘,不可能再收回。”
赢啓點了點頭,道:“既然都明白,那就去準備把。”
“喏!”
魏懷英、秦歌和石大奈紛紛退下。
赢啓一個人枯坐着,眸子深處,流露出濃濃的期待。他沒有多少忐忑,因爲他沒有選擇。如今赢啓想做的,就是掀翻皇位上的人,他來當皇帝。
同時,再殺了林豐。
他要讓林豐,付出代價,讓林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皇宮内,夜幕降臨,養心殿中已經點亮了一支支蠟燭。
燭火搖曳,驅散了黑暗。
赢九霄在傍晚時分,醒來後吃了點稀粥,可是神智有些不清醒,不多時就又昏昏睡去。林豐爲了救治赢九霄,又專門用了補氣培元的藥方,讓汪順親自煎藥,趁着赢九霄醒來時,讓赢九霄喝了藥。
如今,赢九霄又躺下了,還在昏睡當中。
林豐坐在一旁看書。
他翻看的書籍,便是醫書,是直接找汪順招來的,以便于打發時間。
原本林豐白天說他負責守晚上,汪順盯着白天。可是到了晚上,汪順依舊在赢九霄的身旁伺候着。林豐勸了汪順,可是汪順執意要盯着,林豐也就懶得去管。
時間仍是一點點逝去,在林豐看書的時候,忽然間,汪順忽然道:“林先生,不好了,陛下的額頭有些燙,情況不對勁。”
林豐也是一下緊張了起來。
白天赢九霄沒發燒,林豐倒是比較安心,畢竟赢九霄身子骨不錯。
沒想到,還是來了。
這時代,發燒是最危險的,因爲沒有專門的退燒藥,要退燒很麻煩。
林豐仔細診斷了一番,也是眉頭緊皺,赢九霄開始發燒後,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昏昏沉沉的,甚至嘴中都有呓語。
林豐清楚眼下是最重要的一關,熬過去,那麽赢九霄的病情就能徹底控制,再慢慢調養。如果任由發燒繼續,後果就不堪設想。
汪順也是有些慌張,詢問道:“林先生,你看該怎麽辦?”
林豐思索一番,吩咐道:“取西風醉和水來。”
汪順立刻安排了下去,不多時,内侍取來了一大壇的西風醉和水。
林豐直接勾兌一番,吩咐道:“汪總管,用手帕在酒水中浸泡,然後擦拭陛下的額頭、脖頸以及腋下,身上也可以稍稍擦拭。”
汪順立刻吩咐了下去,讓内侍迅速伺候着,給皇帝擦拭。
在侍從開始擦拭時,汪順才問道:“林先生,用冷水降溫,老奴是知道的。可是,加入酒水是什麽原因呢?”
林豐解釋道:“用酒水來降溫,是因爲西風醉,不同于外面的普通米酒,更純正,也更容易揮發消散。擦拭在陛下的身上,酒水揮發時能帶走熱量,大體就是這樣。”
事實上用酒精最好。
問題是,這時代哪有酒精,也就是這濃度比較高的西風醉了。
汪順聽得一頭霧水。
揮發?
帶走熱量?
汪順不明白,可林豐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汪順就信了。因爲如今的林豐,和皇帝也是一條船上的人,林豐不可能害皇帝的。
這般的擦拭,持續小半個時辰,然後停下來稍稍緩一緩。
隔了一陣,赢九霄身體又有些發熱。
可是,卻沒了先前那般熱。
林豐見發熱被控制住,沒有繼續擴散,心中松了口氣,又讓人繼續擦拭,持續了兩刻鍾左右,便不再擦拭。林豐又等了一段時間,觀察一番後再診斷,發現發熱已經控制住。
皇帝不再呓語,沉睡了過去。
鼾聲,都有了。
呼!!
林豐長舒一口氣,也是放松下來。他實際上也頗爲緊張,因爲在後世,這是很簡單的事,可是這時代醫療器械有限,也就很是麻煩。
林豐看着汪順緊張的模樣,寬慰道:“汪總管,歇歇吧,沒事兒了。”
汪順點了點頭,神色柔和。
他看向林豐,更是贊許。
林豐,立下了大功。這一次如果沒有林豐出手救治,皇帝的病情會相當的麻煩。
汪順忽然道:“林先生,老奴如果沒有記錯,你夏國林家子弟,修煉的都是至陽至剛的赤陽功,對吧?”
林豐點了點頭,回答道:“汪總管明鑒,林家的确是修煉赤陽功。”
他内心卻活泛起來。
莫非汪順是個大高手,畢竟他白天時,曾詢問皇帝在宮中是否安全,當時汪順說保證沒問題,所以由此推斷,汪順可能是高手。
汪順說道:“夏國林家,曆代皆有宗師。可是,林家的人也就止步于宗師境巅峰。要踏入大宗師,根本不可能。”
林豐連忙道:“爲什麽呢?”
汪順道:“大宗師境界,需要陰陽相濟,剛柔兼具,可剛可柔。然而在宗師境,有的人是練就至陽至剛的功夫,有的人是至陰至寒的功夫。”
“這樣的武功練到極緻,的确厲害,要突破到大宗師,近乎是萬中無一。你如果想攀登未來的武道至高層次,就得想辦法改變。”
林豐說道:“如何改變呢?”
這一刻,林豐也有些激動起來。
他穿越而來,自然知道這時代的武者,大宗師才是巅峰境界。一個大宗師,舉手投足都有莫大的威力,萬軍之中也能閑庭信步。
如果說靠人力的力量,能耗死宗師境高手。那麽靠人力,想耗死大宗師,那是相當困難的,因爲攔不住大宗師。
不過,大宗師也不是無敵的。
隻要有宗師拖延消耗,再輔以源源不斷的人力,的确也能耗死大宗師。
理論上是這樣的。
實際上才做,卻也不容易。
汪順正色道:“唯一的辦法,再修煉一門陰柔的功法。可曆史上,這般兼修的人有很多,但是卻也沒有人能突破。因爲還未到大宗師,陰陽沖突,無法兼容。不僅沒能提升,反倒是自身内耗很大。這是一個方向,具體你自己琢磨。”
林豐聽到後,心中活泛開了。他雖說也修煉了赤陽功,實際上,他的赤陽功是洗髓經的内力轉化而來,洗髓經的内力是沒有屬性。
要說修煉陰柔的功法,或許也是有機會的。
林豐壓下了心中想法,他看着汪順,試探道:“汪總管,莫非您已經踏入大宗師境?”
汪順搖頭道:“大宗師,哪有這麽容易。天下的大宗師,就那麽少數幾個人。老奴如今,也不過是踏出半步,半步大宗師罷了。想更進一步,難上加難。”
嘶!!
林豐仍是吸了口涼氣。
半步大宗師。
這玩意兒在大宗師不出的前提下,那是無敵的。毫不客氣的說,皇帝再遇到之前的刺殺,有汪順在,來多少殺多少。
宗師和半步大宗師,已然有了一個天塹鴻溝。
林豐心中期待起來,本主雖說習武,可是對武道上的造詣,不算太深,尤其父母死得早,沒有人專門傳授。眼下林豐抓住機會,仔細的請教。
汪順看林豐很不錯,也不吝指點,兩人交談,不覺時間過去。
“啊!”
忽然,一身呻吟聲傳出。
赢九霄發出了聲音。
林豐和汪順轉頭看過去,卻見赢九霄睜開了眼睛。赢九霄的面色很蒼白,可是眼神卻清亮了起來,再無先前的渾濁和迷蒙。
林豐心中松了口氣,問道:“陛下,現在感覺身體怎麽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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