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值房。
李虛如今,正處理政務。他負責整個兵部的日常政務,隻可惜,李虛如今是兵部侍郎,暫代兵部尚書行事。
一切,都是因爲李乾。
李虛在處理諸多兵部事務時,忽然有些煩躁。他想着錢良前往永甯縣刺殺林豐,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傳回。
李虛有些沒底。
隻是他仔細的想了想,又覺得不應該有問題。錢良是三品先天高手,殺一個五品武師,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不會有什麽問題。
李虛揉了揉面龐,穩定自己的情緒,又埋頭繼續處理兵部的日常事務。兵部事務,涉及整個秦國的武官選拔、士兵征調、軍械、軍令等各方面,事務極爲繁雜。
即便李虛任職兵部十數年,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在李虛處理公務時,有一名侍從進入,躬身道:“李尚書,您家中有人求見。”
“請!”
李虛吩咐一聲。
他對侍從的稱呼,還是很滿意的。畢竟他現在,仍是掌握兵部。
侍從去傳話,不多時,李家的管家急匆匆的進入,神色更有些慌張,走到李虛的身旁,壓低了聲音,禀報道:“家主,錢良前往永甯縣刺殺林豐,卻是身死。林豐受了傷,沒有大礙。”
嘶!
李虛倒吸了口涼氣。
林豐斬殺錢良,這怎麽可能,要知道錢良是三品先天高手。
怎麽可能失敗呢?
李虛心下仍覺得難以置信,道:“你确定,真是林豐殺了錢良?不是王家的人出手,攔截殺了錢良嗎?”
管家搖了搖頭,笃定道:“消息很确切,真是林豐殺了錢良。這消息在永甯縣,已經傳開。如果單是這一則消息,對我李家,沒有太大的影響。可是,還有一則消息。”
李虛道:“什麽消息?”
管家迅速道:“白鹿書院的韓千秋,之前離開鹹陽去了一趟永甯縣。然後,他回到鹹陽,便對外宣稱,林豐是他的小師弟,是荀子的關門弟子。”
“除此外,韓千秋還帶回一篇《陋室銘》,說是林豐贈送。這一篇陋室銘,極爲精妙,已經有無數人,對林豐很是贊許。”
“林豐身爲荀子弟子的這層身份,恐怕會影響到咱們李家。”
“尤其韓千秋這個老家夥,極爲護短。他如果知道李家派人刺殺林豐,極可能會大鬧。雖說韓千秋,不曾做官。可是韓千秋在大秦的影響力,卻是絲毫不弱。”
“眼下錢良刺殺失敗,對我們來說頗爲不妙。”
李虛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荀子弟子。
怎麽可能呢?
李虛看向管家,道:“林豐就是個上門的贅婿,怎麽會是荀子的弟子?如果林豐真是荀子的弟子,有這樣的身份,天下之大,大可去得,他完全沒有必要做白家的上門贅婿。對他來說,可是極大的羞辱。”
管家一臉無奈,說道:“家主,可這些事情,已經确認。韓千秋本就是大儒,他認定的事,不可能作假。”
李虛心中一下就煩躁起來。
内心很是難受。
原以爲就是一個普通的贅婿,有些聰明才智,沒想到竟是荀子的弟子。
管家見李虛不說話,試探着道:“家主,因爲涉及到韓千秋,事情有些複雜。要不要,安排人去永甯縣向林豐道歉,息事甯人。”
“放屁!”
李虛蹭的站起身,他雙目噴火,呵斥道:“我李家死了人,而且在永甯縣的基業,更是徹底被摧毀,李家損失如此巨大,最終還要向林豐道歉?”
“絕不可能!”
“荀子弟子,那又如何?”
“荀子能幹涉到大秦的内政嗎?韓千秋雖說是大儒,也就是嘴皮子厲害,能奈我何?”
“别再提向林豐道歉的事。”
李虛眼神銳利,道:“甚至林豐殺了李乾的事,老夫還會繼續報複的。殺了我李家的人,尤其三品三天高手,對家族也很重要。他殺了我李家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管家皺起眉頭。
他很擔心局勢不受控制。
林豐,很不一般。
“李尚書,陛下傳召,請您立刻入宮!”
就在此時,有侍從急匆匆的進入。
“知道了。”
李虛回了一聲,看向管家,吩咐道:“你且先回去,等老夫回到李家,再安排對付林豐的事。在我大秦境内,即便他林豐是一條龍,也得給我盤着。即便是他林豐,是一頭下山的猛虎,那也得趴着。”
“是!”
管家轉身離去。
李虛整饬一番身上褶皺的衣衫,便離開值房,往宮中去。
李虛進入大殿,掃了眼,又看到王棠。李虛一下皺起眉頭,他最近和王棠犯沖,每一次看到王棠就有不好的事情。
李虛站定後,躬身行禮道:“臣李虛,拜見陛下。”
赢九霄看着李虛,淡淡道:“李虛,你的膽子很大啊。李家的李乾鼓噪擾亂官府,更囤積糧食,哄擡物價,他畏罪自殺死了。你卻遷怒于林豐,安排錢良,前往永甯縣刺殺。若非是林豐實力強,恐怕已經死了。”
刷!
李虛面色微變。
皇帝知道了這一事情。
這就意味着,皇帝也知道了林豐是荀子的弟子。否則,皇帝沒必要這般陰陽怪氣的說話,擺明了要給林豐撐腰。
李虛深吸口氣,穩住心神,禀報道:“陛下,這事臣也不知。”
“你還不知道?”
赢九霄抓起赢十二奏報的消息,扔到李虛的面前,道:“好好給朕看一看,看清楚。錢良是你李家的人。他在永甯縣刺殺林豐,你會不知道?”
李虛撿起來,迅速的浏覽,這是黑冰台送回的消息。
也就是錢良刺殺林豐而已。
李虛電光火石間思忖,轉眼已經有了想法,鄭重道:“陛下,錢良這個人,和李乾的關系很好。昔年錢良能突破到三品先天,也是仰賴李乾,搜集了一枚通脈丹,錢良才能突破。”
“所以這一次李乾的事情傳回,錢良憤怒,才可能前往刺殺。可是臣,真沒有下令,更絕對沒有安排錢良去刺殺林豐。”
李虛笃定道:“區區一個林豐,不值一提,不值得臣主動安排人去刺殺。”
“區區一個林豐?”
赢九霄冷笑,他身子前傾,厲聲質問道:“你可知,林豐的身份?”
李虛一聽赢九霄的語氣,跪在地上道:“臣不知道。”
眼下的情況,李虛就裝作不知道,他反正現在就抵賴,裝作不認賬。好歹他李虛,他李家,那也是忠于大秦的,是大秦用功之臣。
總不能赢九霄爲了一個區區荀子弟子,就拿他怎麽樣。
赢九霄看着李虛裝傻不認罪的模樣,怒氣上湧,他站起身,走到李虛的面前。
一腳,踹了出去。
砰!!
李虛被踹翻在地上。
李虛梗着脖子,道:“陛下,臣不知道林豐的事情。更何況我秦人尚武,林豐殺了李乾父子,錢良受了李乾恩情,他要報仇,臣阻攔不住。這事情,本就沒什麽好多說的。”
“好,好一個阻攔不住,好一個沒什麽好多說的。”
赢九霄眼神銳利,他渾身殺意更是綻放。他沒想到,李虛竟是如此冥頑不靈。
太讓他失望了。
李虛梗着脖子,仍是倔強,他就是不認罪。因爲一旦認罪,那就落了下風。
赢九霄卻是沒了審問的耐心,大袖一拂,沉聲道:“來人!”
“在!”
士兵進入站立。
赢九霄下令道:“李虛身爲兵部侍郎,卻縱容李氏子弟爲惡,家教不嚴。一家都管不住,還如何管得了偌大的兵部。将李虛下獄,兵部尚書一職,嚴都接任。”
“陛下,臣不服。”
李虛一聽到後,頓時高呼。
他認爲赢九霄這麽做,完全是錯誤的,他看了王棠一眼,高呼道:“陛下,您不能受王棠的蠱惑,就偏信王棠啊。請陛下明鑒,請陛下明鑒!”
“拖下去。”
赢九霄大袖一拂,直接下了命令。
士兵架着李虛就離開。
這一刻,李虛真是懵了。他從未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個結果,直接把他一撸到底。
他身上什麽官職都沒有了,要知道爲了區區一個林豐,不就是荀子弟子嗎?大秦對儒家,可沒有太多的好印象。
不至于啊!
李虛認爲,這就是王棠蠱惑的。
王棠看到這一幕,皺起眉頭,說道:“陛下,李虛安排人刺殺林豐,的确有錯。隻是,這直接下獄,是否有些過了?好歹,他是兵部尚書。”
赢九霄雙目熠熠生輝,沉聲道:“千軍易得一将難求,尤其涉及到大軍統帥人選,更是難以尋找。朕這一代,你弟弟王烈,縱橫軍中,率軍爲我大秦開疆拓土。”
“可是年青一代,不曾有這般的人物。昔年王烈年輕時,二十歲左右,嶄露頭角。可是你看這些年,二十歲左右的人,有能夠領袖群倫的人嗎?”
“一代人要有一代人的傳承,要有傳承才行。如果大秦軍方缺少人才,人才斷代了,那麽未來,就會有大問題。”
“林豐,文武雙全,堪稱妖孽,所以林豐值得!”
赢九霄大袖一拂,斷然道:“朕如此待他,推己及人,那麽林豐,也會投桃報李。朕以國士待之,他将來,必然是我秦國之人。一如,昔年韓千秋入大秦,朕鼎力支持一般。”
王棠聽到後,佩服道:“陛下聖明。”
赢九霄道:“去準備一下,你随朕一起,前往永甯縣微服私訪。朕,要親自見一見林豐,和他交談一番,再看看他的言談。”
“臣遵旨。”
王棠應下便轉身離去。
赢九霄那粗犷的面頰上,浮現出一抹期待。關于林豐的消息,如今諸多彙總,的确很不錯。可是林豐的成色到底如何,還是要見了才知道。
但願,林豐不會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