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豐當即吩咐下去,便有侍從去拿了筆墨紙硯來,擱在了案桌上。林豐把紙鋪好,提筆蘸墨。他的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韓千秋看到林豐蘸墨,更是激動,一雙眸子熠熠生輝,很是期待。
林豐不再猶豫,迅速下筆。
《陋室銘》
三個字映入韓千秋的眼中,韓千秋一下瞪大眼睛,臉上滿是震驚神色。
這字,的确不一樣。
不同于當今天下的任何一種字體,字遒勁剛猛,更有鋒銳之氣,一筆一劃,鐵劃銀鈎,大氣磅礴,令人震撼。
不愧是習武之人的筆鋒。
如刀如劍!
韓千秋更是期待了起來。
林豐卻不管韓千秋内心怎麽想,是如何的震驚,繼續穩健的下筆。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牍之勞形。南晉謝公廬,東齊子雲亭。”
“荀子雲:何陋之有?”
林豐筆下,一篇《陋室銘》寫完。不過這一篇陋室銘,林豐根據當下的環境,做了相應的調整,畢竟要契合背景。
韓千秋雙眸更是熠熠生輝。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好,寫得好。”
“這第一句話,用在我白鹿山,當真是契合無比。”
“一句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更是精妙絕倫。最後一句,荀子雲何陋之有,更是點睛之筆,連老師都贊賞,還有什麽簡陋呢?”
韓千秋毫不吝啬贊譽,神色無比的激動。
他聲音都拔高,繼續道:“天下分裂,西有大秦、中有夏國,東有齊國,南有晉國。南晉謝溫,世家出身,晉國大儒之首。東齊田子雲,皇室出身,齊國大儒,不慕浮華,高談闊論。”
“把他們納入文章中,真是精妙絕倫。”
“小師弟的這份才學,師兄我心服口服,望塵莫及。”
“正巧我白鹿山,缺少一片宣揚的文章。這一篇《陋室銘》,便刻在書院外的大石上。老夫相信,因爲這一篇文章,白鹿書院便更會赫赫有名。”
韓千秋雙手合攏,拱手道:“小師弟,爲兄在此謝過。”
林豐拱手還禮,道:“師兄客氣,一幅字一篇文章罷了,不值一提。”
韓千秋搖頭道:“這一篇文章,足以傳世。開篇十六個字,如驚雷炸響,會讓天下震撼。普天之下,沒有人能無視這一篇文章。”
這一刻的韓千秋,極爲歡喜。
他卻有些慚愧,原本他來永甯縣,是來給林豐撐腰的。沒想到,反倒是成了他這裏,從林豐手中得到好處。
林豐道:“師兄喜歡就好。”
韓千秋等墨迹幹涸,小心翼翼收起,臉上笑容更甚。韓千秋又重新坐下來,和林豐繼續聊天,一上午轉瞬即逝。
中午時,林豐專門宴請韓千秋吃飯,又引薦了白玉瑤。一番宴席後,最後才送走韓千秋。原本林豐挽留韓千秋,讓韓千秋在永甯縣小住幾日,韓千秋執意要離開,林豐隻能送走。
林豐和白玉瑤回到後院,白玉瑤臉上仍有激動神色。她先前沒想到是韓千秋,後來仔細思索後,才想到了韓千秋是秦國大儒,更是荀子弟子。
這是真正的大儒。
可是韓千秋,卻稱呼林豐爲小師弟。
白玉瑤看向林豐,問道:“夫君,韓公怎麽稱呼你小師弟呢?”
林豐解釋道:“我和師兄,都師從荀子,是同一個老師,自然稱呼我小師弟。”
“啊!”
白玉瑤忍不住驚訝出聲。
看向林豐,更覺得不可思議。此前她知道林豐是夏國林家弟子,是将門世家出身。沒想到,林豐還有這樣的一層身份。
白玉瑤一時間,都有些自慚形穢,覺得自己配不上林豐。
林豐身份太顯赫了。
林豐說着話,又從衣袖中,取出韓千秋給予的地契,交到白玉瑤的手中,道:“這是師兄贈與的地契,是鹹陽城内的一處宅院。等未來我們去了鹹陽,就有住處落腳。”
白玉瑤接過來,更是歡喜莫名,鹹陽城的宅子都有了。
那是鹹陽城。
是大秦國的帝都啊。
在鹹陽有一座宅院,相當的不容易。可是如今,就這麽輕松得到。
這一刻,白玉瑤更覺得林豐太耀眼,她都有些拘謹。
林豐看到白玉瑤的模樣,笑道:“看你模樣,有什麽拘束的。不管如何,我都是你的丈夫。你白玉瑤,是我林豐唯一的妻子,就是這麽簡單。”
白玉瑤動情道:“夫君!”
這一刻,白玉瑤眼眸秋波蕩漾,更有無盡風情綻放。原本白玉瑤便天生妩媚,成婚後經由林豐開發,如今在林豐的面前,她沒有外面的冷臉,一舉一動更是風情萬種。
林豐心神蕩漾,臉上多了一抹壞笑。他一把抱起白玉瑤,徑直往房間中去。白玉瑤一臉嬌羞,覺得有些難爲情。
這大白天的,卻是白日行樂,太羞人了。白玉瑤卻沒拒絕,兩人回到中,一番颠倒鸾鳳,雲雨不斷。
好一番後,才雲消雨散。
白玉瑤臉上還有一絲紅暈,她在林豐面前,徹底敗下陣來。
兩人一番私密話語後,恢複過來,簡單洗漱後,白玉瑤又往慶餘堂去,林豐則是神清氣爽帶着高小魚,離開林家,往城西的奴隸市場去。
眼下抵近下午申時,早已經放晴,豔陽高照。
一上午的瓢潑大雨,旱情徹底緩解,百姓也是歡喜起來。
林豐帶着高小魚抵達奴隸市場,放眼看去,街道兩側都是一個個被系着腳鐐的奴隸。有身材魁偉壯碩的男子,也有妙齡女子,甚至還有年紀不大的孩童,以及蒼老的老人。
悲戚聲音,回蕩在街道上。
林豐看到這一幕,心下歎息一聲,這是這個時代的特征。
林豐在街道轉了一圈,走走問問,大體了解了市場内奴隸的價格。
至少,要心中有數。
這時候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徑直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笑容,說道:“公子,我叫王三多,是這奴隸市場内的商人,在這裏經商已經十來年。”
“我敢拍着胸脯說,我對市場内奴隸的情況,了如指掌。”
“不論是我商鋪中的奴隸,還是其餘的,隻要您需要,我都可以找來。如果購買我商鋪的奴隸,不收介紹費。如果購買其餘鋪子的人,我略微收點介紹費,您看怎麽樣?”
“找不到合适的,那是我沒本事。”
王三多個子不高,挺着一個大肚子,宛如笑彌勒一般。
給人的印象很不錯。
林豐掃了眼,他對市場内的情況的确不怎麽清楚,需要一個人來引薦,便點了點頭首道:“走吧,先去你的店鋪内看一看。”
“好嘞,公子随我來。”
王三多笑吟吟說話。
他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說話,介紹市集内的情況。隻是走着走着,他因爲回頭看了兩下林豐,忽然道:“公子,看您比較面熟,您貴姓啊?”
林豐道:“我是林豐。”
“林豐。”
王三多聽到後,忽然身形一震,撲通跪下,叩頭道:“原來是縣丞大人,您,您怎麽來奴隸時常,莫非有什麽事情嗎?”
王三多曾在牛津渡,看到過林豐一面,見到曹喜之、王越對林豐的态度。
誰都知道,林豐是王越兄弟。尤其扶風郡太守曹喜之對林豐,那都是贊譽有加的。
這樣的人,必然前途無量。
隻是林豐這個當官的縣丞,突然到市集來,他的内心一下就惶恐不安起來。莫非是,這裏出了什麽問題,一旦有問題,就會波及到生意。
林豐搖了搖頭,擺手道:“起來吧,我爲私事而來,不爲公事。”
“是,是。”
王三多這才松了口氣。
他站起身,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他這時候沒了先前的随意和健談,反倒有些拘謹,帶着林豐到了他的商鋪位置。
王三多帶着林豐,徑直到後院,這是關押所有奴隸的地點。院子中的奴隸,有老有少,有青壯有女子,應有盡有。
這些人的衣衫,雖說陳舊,卻是幹幹淨淨的,不曾有什麽混亂。
這是王三多的經營之道。
你要賣奴隸,要讓客人相中,至少得簡單的收拾一番。不說多麽體面,至少不能像其餘商人那樣,随意把奴隸扔在一邊,不管其他。
王三多介紹道:“縣丞大人,您盡管挑選,隻要你挑選的,我都成本價賣給您。這些人,我保證都是……”
“住嘴!”
林豐呵斥一聲。
王三多面色一僵,尴尬笑了笑。他朝林豐看去,卻是詫異無比。因爲林豐愣在原地,似乎很是驚訝。他順着林豐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的一個老人身上。
這個老人,蜷縮在角落蹲坐着,失神的斜望着空中。
林豐盯着蜷縮在角落的老人,身體都有輕微顫抖。
這是本主的記憶和情緒。
前方的老人,是林家的管家趙樂賢,他是林豐祖父林九霄的親随,照顧了林元忠,又照顧林豐。在林元忠死後,林豐母親不久就抑郁而終。
隻剩下趙樂賢教導林豐。
趙樂賢昔年也是有武藝傍身的,一手把林豐拉扯長大。很多做人的道理,以及習武這方面,都是趙樂賢教導。
對林豐來說,趙樂賢不是外人,猶如他的祖父一般。
不僅是養育之恩。
更是陪伴之恩、教導之恩。
林家被抄家後,林豐被單獨流放的,不知道家中的人會流放到哪裏。沒想到,如今卻在這裏,碰到趙樂賢。
林豐在這一刻,淚水滿眶。
他一步步往前,走到趙樂賢的身前,蹲下身子,哽咽道:“趙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