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樓,位于永甯縣城南。
是永甯縣最好的青樓。
說是青樓,實際上,根本沒什麽花魁,都是些歪瓜裂棗。秦國民風剽悍,百姓更樸實,崇尚軍功,所以即便有這些勾欄之地,相比于夏國繁華盛世的青樓,差距自是極大。
二樓,丁字号雅室内。
楊弛跪坐着,一副正襟危坐的神情,甚至神情有些忐忑。
楊弛這一次的目的很簡單,是來向林豐求饒的。
楊家早就沒落,若非這些年得了楊氏的接濟,他連現在的生活都沒有。因爲有楊氏的接濟,有楊氏的撐腰,才能在白家扒拉一些錢,攢下些許家業。
雖說手段不怎麽好,可終歸是能立足,有了一些家業。
隻是林豐出現在白家後,白家變天,楊氏接連被打。甚至到如今,楊氏一個月都隻有三十兩銀子的月錢,楊弛半點沒有。
靠楊氏接濟,楊氏能給他多少?
一月十兩銀子頂天了,可是十兩銀子能幹什麽呢?
太少了。
這樣的日子,楊弛沒有進項,也沒有事情做,等于坐吃山空。
尤其楊弛的開銷不小。
原本楊弛内心,是認爲林豐和李家起了沖突,得罪了李郁,林豐肯定死定了。沒想到一轉眼,林豐成了縣令認的兄弟,還成爲永甯縣的縣丞。
這還不算完,偌大的李家,說崩塌就崩塌,李乾自盡,李郁被林豐當街殺死,甚至扶風郡太守曹喜之對林豐,也是贊譽有加。
除此外,永甯縣的飛雲幫葉大壯,這是永甯縣的地頭蛇,卻隔三差五到林家請安,聽從林豐的安排,俨然是林豐的走狗。
在諸多前提下,林豐如今在永甯縣,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楊弛隻能仰望。他所有報複的心思,在林豐絕對的實力面前,早就徹底沒了。
反倒是,楊弛隻想着巴結林豐,能在未來過得舒坦些。
沒辦法,這就是現實。
所以楊弛才專門安排人,請林豐到白月樓赴宴。抵近中午,楊弛内心卻是有些忐忑,不知道林豐是否願意來?
萬一林豐不來呢?
應該會來吧?
楊弛有些如坐針氈,坐不住,便站起身,背着手來回踱步。
臉上,多了一絲焦急神情。
楊弛時不時的,往房間外看去,卻是沒有侍從來禀報。
“公子,林豐來了。”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楊弛的親随進入,提醒了一聲。楊弛一聽到消息,連忙站起身,來到房間門口。
他看到走來的林豐,臉上帶着笑容,躬身行禮道:“林大人,快請。”
林豐點了點頭,徑直進入房中坐下。
楊弛也是坐下來,主動拿起案桌上的兩個酒樽,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再給林豐斟酒,然後他開口道:“林大人,我今天請你來白月樓,沒有任何壞心思,隻想向林大人道歉。”
“昔日在白家,是我楊弛不對,是我楊弛有眼不識泰山。我楊弛以後,唯林大人馬首是瞻,一切聽從林大人的安排。”
“這杯酒,我先幹爲敬。”
楊弛拿起酒樽,一飲而盡,然後才擱下手中的酒樽。
林豐看到楊弛的神情,尤其注意到楊弛專門先給他自己斟酒,又是先飲酒。爲什麽楊弛這麽做,是爲了證明酒水無毒。
林豐暫時摸不清楚楊弛的心思,便以不變應萬變,拿起酒樽飲了一杯酒,淡淡道:“楊弛,有什麽事直接說。”
楊弛鄭重道:“小人的确有一件大事,是滔天的大秘密。”
林豐道:“說來聽聽。”
楊弛正色道:“林大人可知,爲什麽姑母,一直如此苛待白玉瑤?”
“爲什麽?”
林豐也有些好奇。
按理說,白玉瑤是楊氏的親生女兒,不應該被如此對待。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楊氏的做法,明顯不顧白玉瑤,完全把白玉瑤往火坑裏推。
楊弛道:“我也是偶然一次,聽姑母提及的。白玉瑤,并不是姑母的親生女兒,也不是姑父的女兒,是撿來的。”
林豐皺眉道:“白家的情況,我曾專門打聽過。玉瑤的身份,不論是誰,都認可,怎麽可能是撿來的呢?”
楊弛歎息一聲,道:“這裏面,涉及到姑母、姑父這一房的秘密。當年,姑母和姑父外出經商,一直在開拓外面的商業,差不多有一年左右都在外面。”
“最終,外出拓展商業失敗,兩人便回到永甯縣,也帶回了一個剛出生的女嬰。當時姑父對外聲稱,是他和姑母的女兒。”
“因爲時間對得上,姑母、姑父都這麽宣稱,自然沒有人質疑。隻可惜,姑母一直沒有生孩子。據姑母所說,她身體有病,生不出孩子。”
“關于白玉瑤這裏,她身上還有一塊玉佩,是撿到時就擱在一起的。原本姑母早年,是要扔掉這一塊玉佩。姑父堅持,所以就一直在白玉瑤身邊。”
“恰是因爲這個原因,姑母才會對白玉瑤,如此不喜。因爲白玉瑤,并非是白家的人。一旦以後白玉瑤掌家,就便宜了外人。”
林豐眉頭上揚,很是震驚。
白玉瑤是撿來的。
太讓人震撼。
這消息簡直石破天驚,的确是林豐怎麽都沒有想到的。
楊弛繼續道:“林大人,如果仔細看白玉瑤,她相貌和姑母眉眼、面龐,沒有半點相似。林大人不曾見過姑父,不知道姑父的相貌。”
“實際上,白玉瑤和姑父,也半點不相似。反倒白玉瑤,出落得亭亭玉立,相貌卓絕,是美人胚子。總之這一秘密,絕對是真,我敢對天發誓。”
楊弛鄭重道:“如果有半句謊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豐道:“我相信你。”
楊弛頓時松了一口氣,讪讪道:“林大人相信就好。”
林豐道:“說說吧,你想要什麽?”
楊弛站起身,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以頭叩地,鄭重道:“林大人,我什麽都不要,隻求林大人能原諒,能讓我追随林大人。一切,唯林大人馬首是瞻。”
林豐輕輕一笑,他明白了楊弛的意圖,是利益趨使。因爲林豐在永甯縣,有了足夠的話語權,所以主動來巴結。
林豐權衡着厲害關系,如果掌握了楊弛,楊氏這裏,就更是能控制住。
林豐想清楚後,便有了主意,擺手道:“起來吧。”
“謝大人。”
楊弛站起身,很是拘謹。
林豐審視着楊弛,淡淡問道:“你會些什麽?如果隻會玩女人,遛狗鬥雞。你這沒有半點能耐,能做什麽?”
楊弛讪讪道:“林大人,我已經洗心革面,不會再胡來。因爲家中早年,也曾經商,所以我對算賬這些,略懂一些,也能讀書識字。”
林豐道:“你确定是真的懂,而不是狗屁不通。楊氏讓你和苟連福學制藥,你半點沒學到,反倒是隻知道遛狗鬥雞,你真懂嗎?”
“是真懂,真的能讀書識字。”
楊弛再度回答。
如今的林豐,已然是不可高攀的存在。所以楊弛對林豐,那是極盡的恭敬。
林豐看着楊弛,他想了想道:“你是想去縣衙,當一個小吏?還在白家慶餘堂内,當一個小管事的人。”
“小吏,我要去縣衙。”
楊弛一下瞪大眼睛,甚至眼睛都有些發紅。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再度以頭叩地,高呼道:“林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指哪裏,我就打到哪裏。您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做官!
楊弛看到了做官的希望。
小吏也是官啊。
楊弛的心,撲通撲通的激動了起來。昔日,他瞧不起林豐,沒想到,林豐一躍成爲了縣丞,還是縣令的兄弟。
這一刻,楊弛心中甚至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太晚來找林豐。
早就該來道歉。
早就該來表态的。
如果早一些來,或許他早都有了做官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