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豐說道:“兄長,其實就是逼迫李乾,讓他自殺。隻要是他主動死了,永甯縣李家這裏的問題,一切就徹底抵定。”
“畢竟鹹陽李家方面,得到李乾的消息,是選擇清理門戶,還是庇護李乾,我們不得而知。總之逼死李乾,案件抵定,這是最好的安排。”
王越道:“李乾是狡詐之人,他恐怕會抵死不認賬。他不配合,怎麽辦呢?”
林豐自信道:“威逼、利誘,他會同意的。更何況李乾的兒子李郁,是他的弱點。抓住了李郁,李乾逃不出手掌心。總之這事情,我會随記應對。”
王越道:“賢弟,逼死李乾,還是要謹慎。如果出了纰漏,被李家發現,導緻李家追查起來,反倒可能波及我們自身。”
林豐道:“兄長放心,我會當心的。兄長先處理政務吧,畢竟筒車灌溉後,有很多要做的。我去牢獄中,見一見李乾。”
“好!”
王越點了點頭。
林豐起身出了縣衙,徑直來到牢獄。
李乾被下獄,很是狼狽。隻是李乾的内心,仍是有堅持。
他是李家的人。
他不認罪,即便罪證确鑿,他也不懼。畢竟要處死他,需要層層上報,等刑部批複,才能做出安排。可是刑部的決斷,李家得了消息,肯定會介入的。
這是李乾最後的底氣。
李乾聽到腳步聲傳來,擡頭看去,看到林豐來了,一雙眸子瞪大,雙手抓住牢獄的門柱,歇斯底裏道:“林豐,你休要得意。”
“即便如今,你占了優勢,甚至找到一些證據,讓曹喜之來提審老夫。可是,你們要殺我,做不到的。我李家,一定會救我的。”
“王家雖說可以保住王越,可是你林豐,就是一個棋子,你和李家做對,必死無疑。”
李乾開口威脅着。
林豐搖了搖頭,說道:“李乾,你真的是很天真啊。”
李乾道:“什麽意思?”
林豐說道:“你李乾在永甯縣經商,賺取無數的錢财,對李家的确有大功。可是,你犯下的累累罪行,能抹去嗎?”
“即便李家介入,也不可能抹掉這些。尤其你販賣糧食到夏國,違背大秦國策。如果沒有揭發,那也就罷了,畢竟很多人都在做。”
“問題是,這事情揭發後,朝廷不可能不管。否則以後,世家大族的人,還會暗中販賣糧食嗎?恐怕會站出來,光明正大的賣糧食給夏國。”
“所以朝廷方面,必須要處置你。李家如果死保你,會是什麽結果?”
刷!
李乾面色陡變。
李家死保,那麽李家就會遭到牽連,甚至承受巨大的損失。
不!
李家不會死保的。
涉及到李家的利益,李家的做法,必然直接壯士斷腕,舍掉他的性命。唯有大義滅親,才能保住李家的根基。
否則,李家會受到影響。
李乾本就是世家出身,熟悉世家運作的一切,更熟悉李虛的心計和謀略。他登時就明白了過來,想得很透徹。
“蹬!蹬!”
李乾接連後退兩步。
臉上神情,更是驚駭。
他死死盯着林豐,咬着牙道:“林豐,這一切都是你的算計,對吧?你先采取溫水煮青蛙的策略,不斷壓制老夫,卻是又不斷穩住老夫,使得我不曾禀報李家,讓李家不介入。”
“可是你一步步的推進,削弱了我的力量後。如今,再借助糧食一事,徹底斷掉李家給我的幫助,甚至讓李家也要處置我。“
“你,好深沉的算計啊。”
“林豐,你斷掉老夫的退路,如此狠辣,你會遭到報應的。”
“林豐,李家不會放過你。”
李乾歇斯底裏的呐喊。
先前的時候,他不曾想清楚,隻覺得事情上報,家族的人肯定會救他。如今李乾的内心反倒是悲涼,更是無主。
家族的人,巴不得他死去。
他死了,一切罪責承擔。
林豐淡淡道:“要說狠辣,誰能比得了你李乾父子。你兒子李郁,動辄糾集人打死人。你李乾,動辄安排人來殺我。到底,誰更狠辣呢?難不成隻準你父子殺人,不許人反擊嗎?”
李乾呵呵笑了起來。
笑聲,凄涼。
更透着絕望。
李乾笑罷後,再看向林豐,道:“林豐,即便你算計了我。可是,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李家一定會對付你的,不會放過你。”
林豐道:“李家要出手對付我,那我,就掀翻李家。”
李乾看着林豐,嗤笑道:“李家,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弱小。李家重名聲,這一次因我而喪盡顔面,可這一切,是你造成的。所以李家,一定會對付你。面對李家的報複,你逃不掉。”
林豐反笑道:“大秦李家,和夏國的世家大族相比,誰強誰弱?”
李乾眼中瞳孔一縮。
他盯着林豐,因爲林豐是流落到永甯縣的,沒有人知道林豐的身份。
李乾問道:“你來自夏國?”
林豐道:“我來自夏國。”
李乾心頭咯噔一下,再度問道:“林豐,你來自夏國世家?”
“是!”
林豐再度點頭。
李乾面頰抽了抽,他有些震撼。他說林豐是井底之蛙,沒想到,林豐竟來自夏國世家。夏國是天朝上國,秦國在夏國眼中,那就是蠻夷。
秦國世家,在夏國頂級高門大族的眼中,也一樣是井底之蛙。
林豐撣了撣衣袍,道:“李乾,用李家威脅我,沒有用處,我不懼李家。你要操心的,不是本公子的生死,是你兒子的生死。你,犯下累累罪行,必死無疑。你兒子,該怎麽辦呢?”
轟!
李乾腦中宛如驚雷炸響,嗡嗡叫個不停。
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是啊,他死了,兒子怎麽辦?
李乾再度看向林豐,看着鎮定自若的林豐,咬着牙道:“林豐,你真的是心思深沉。不僅算計了李家,算計了老夫,連我兒子都在你的算計中。你提及我兒子,便是讓我主動認罪,然後保全我兒子,對吧?”
“錯!”
林豐搖了搖頭,
李乾道:“你什麽意思?”
林豐說道:“你死,保全你兒子。你寫下書信認罪忏悔,攬下所有的罪行,自盡身亡。我保證,不主動殺你兒子。隻要你兒子不再招惹我,我便不管他。”
李乾看着林豐,咬着牙道:“林豐,你好狠啊。”
林豐道:“這都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你李家挑釁,就不會有這般的結果。”
李乾心中快速的思忖。
可是他思來想去,卻是無奈,沒有辦法。李家這裏,隻會殺他而後快,巴不得他早點死,以便于結案,不至于波及李家。
沒了李家作爲後盾,他拿什麽和林豐鬥,他必死無疑。他死了,兒子肯定會受到波及,甚至這一輩子也就完了。
不能這樣。
他的兒子,不能沒了未來。
李乾再度看向林豐,他沉聲道:“林豐,你赢了。我願意自殺,抗下一切的罪名。隻是,我有一個條件。”
林豐道:“說來聽聽。”
李乾沉聲道:“我有一封書信,送給我兒子,請你轉送。”
“可以!”
林豐點頭回答。
李乾道:“拿筆墨來。”
林豐當即吩咐下去,不多時,有獄卒送來了筆墨紙硯。
李乾拿起筆,先寫了認罪的書信,他攬下所有的罪行,包括販賣糧食。不過李乾也說了販賣糧食,并非通敵賣國,隻是爲了能賺錢。
罪行攬下後,李乾又單獨撰寫給李郁的書信。書信的内容不複雜,就讓李郁離開永甯縣返回李家,不再和林豐爲敵。
全部寫完,李乾把給李郁的書信遞給林豐,說道:“林豐,書信務必送到。如果你違背諾言,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林豐道:“我說了,隻要你兒子,不主動招惹我,我不會殺他。區區一個李郁,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走了!”
林豐轉身離開。
李乾望着林豐離去的背影,眼中有着後悔,後悔和林豐爲敵。更有着恨意,恨林豐設下計謀算計了他。可是最終,眼神都化作無奈。
一切,都在林豐的的算計中。
林豐,太強了。
李乾看着眼前的筆墨紙硯,他歎息一聲,取下發髻上的簪子,死死握緊,隻是他的手,卻是有輕微的顫抖。
“一輩子算計,卻是到頭成空,老夫恨,恨,恨啊。”
“哈哈哈……”
凄涼的大笑,回蕩在牢獄中。緊跟着,便是一聲慘叫傳出,李乾以簪子自盡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