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文雖然有記小本本的習慣，但卻深刻明白什麽可以忘記什麽卻應該暗自記下。比如之前侯君集一直看不起他，他從來不記在心上，更不會記在小本本上。但是自從李承乾第一次表現出對侯君集的做法生氣的時候，他就開始記錄。

比如李承乾将兵部獨立出來，任命李勣爲軍機大臣的時候，侯君集第二天就從陶瓷坊買了之前一模一樣的一款茶具等等。

孫傳文足足念了一刻鍾，都是關于侯君集的記錄。從這份記錄中李承乾對侯君集的印象果然與後世史書對其的記載相重合。

“宣鴻胪寺卿。”

不一會兒，鴻胪寺卿令狐德棻觐見。

令狐德棻是一名儒雅的老者，不過因爲以前長居敦煌左近，皮膚比較粗糙，而且紅彤彤的。其在曆史上也是有點名号，是著名的史學家和收藏家，主要收藏的是孤本竹簡等等。在活字印刷術出來後，自願貢獻家中藏書印刷。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家中藏書才是真的最珍貴的寶貝，所謂詩書傳家就是此禮。

“臣拜見陛下。”

“愛卿請坐。”

孫傳文給令狐德棻沏上茶水站在角落裏，李承乾問：“愛卿主持鴻胪寺，想必對吐蕃是最了解的，今天就和朕說說，你認爲的吐蕃現在是否有狼子野心？”

令狐德棻雖然是儒雅之士，但并非是腐儒。聞言微微欠身：“陛下，本朝如此富足如此繁華，哪一個又沒有狼子野心呢？”

李承乾含笑點頭，這倒是一句實話。

“吐蕃居住在高原苦寒之地，雖然八年前文成公主下嫁帶去了許多書籍和工匠，但那些書籍能讓吐蕃的收成提高一成，但也僅止于此。而現在本朝的收成已經比數年前提高五成，農耕方式也是日新月異，鐵器推廣已經遍及家家戶戶，比之前富足的多。”

“上一次屬下官員奉命出使吐蕃，曾暗中派人和吐蕃人接觸，在吐蕃農奴眼裏，本朝是富足的令人向往的，但是在吐蕃貴族眼裏，本朝是具有極大誘惑力的，所以說吐蕃一直就有狼子野心。”

“尤其是經過這八年的發展，吐蕃已經基本積攢了一些實力。如果說四年前陛下西征，那時吐蕃還隻能忍氣吞聲，甚至送來二十萬石糧草。但以他們現在的實力，以及祿東贊被打入天牢造成的糾紛，很有可能會對本朝形成牽制。但這一點也不好确定。”

“從松贊幹布本人來說，他隻是希望讓吐蕃人過的更好一點，他本身是沒什麽野心的。但吐蕃的結構陛下也知道，雖然表面上看是一個統一的國家，但内部部族勢力更加強盛。之前松贊幹布有祿東贊輔佐能壓制住各個部族，但現在祿東贊被打入天牢，松贊幹布并不能決定吐蕃的走向。”

李承乾：“松贊幹布被架空了？”

令狐德棻微微欠身：“并非是架空，而是松贊幹布本身的部族是最強大的，但還沒有強大的超過所有部族，尤其是祿東贊所在的第二大部族對咱們仇視的情況下，再加上使團在吐谷渾死亡，松贊幹布能送來厚禮請罪，已經是竭盡全力。”

李承乾明白了，用後世的話說松贊幹布就是董事長，第一大股東，但是他的股份不足一半，可能隻有百分之二十。加上一個百分之十五股份的祿東贊部族，再敲打幾個小股東，占據了一半以上的股份，但現在祿東贊的家族雖然沒說什麽，卻可以肯定隻是暫時隐忍，就等着給大唐緻命一擊。

令狐德棻又說了許多吐蕃的風土人情，李承乾拿起一份奏疏遞過去。奏疏是兵部遞上來的，主要包括吐蕃的人口數量，鐵器數量，糧食儲備，部族分布等等。

元日宴會上李承乾将祿東贊拘押打入天牢，并且強硬斥責吐蕃。雖然有九成的把握吐蕃會認慫，但畢竟還有一成開戰的可能，所以兵部借助戶部皇朝琉璃坊的作用，收買了一名小部族的族長長子，不是嫡長子。

曆經數月時間終于彙總成這一份戰争潛力評估。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吐蕃的人口總數量已經達到三百萬。

令狐德棻看完之後也是微微皺眉，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李承乾。

李承乾笑道：“愛卿有什麽說什麽。”

令狐德棻站起身恭恭敬敬行叉手禮，這是事先告罪的方式。

李承乾立即搖頭失笑。

“陛下将祿東贊打入天牢，對本朝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吐蕃再次走到分裂的邊緣。對此，臣對陛下的高瞻遠矚萬分敬仰。”

李承乾笑着擺擺手：“沒想那麽多，就是覺得一個很厲害的人，還是敵對國家的重要人物，整天在破壞朕的部署，還當着朕的面瞎哔哔，挺煩人的。幹脆就讓他到天牢裏去彰顯自己的才華吧。”

令狐德棻張了張嘴。

卧槽。

您就是因爲這個就将吐蕃的大相給打入天牢了。

李承乾還真是因爲這個原因才這麽幹的。

你是曆史上出名的人物又如何？

你能力高超又如何？

你能力高超的地方就是給朕添堵，你能說會道就讓你去天牢裏去瞎哔哔，那裏好多小動物都聽不懂你說啥，讓你再哔哔！

這做法就叫一力降十會。你再牛逼我大唐比你吐蕃牛，抓了你也就抓了，你吐蕃敢紮刺？你敢紮刺我就真征召三百萬大軍滅了你。朕是大唐皇帝，朕金口玉言。

如果不是那天是元日，有血光之災不吉利，砍了祿東贊也就砍了。

令狐德棻嘴角抽搐一下，還是繼續說道：“陛下将祿東贊打入天牢，确實可以讓吐蕃再次走到分崩離析的邊緣，但祿東贊在吐蕃威望甚高，反而造成對本朝敵意最盛的部族占據了一半以上，如果情況有變，吐蕃能立即統一意志對本朝發動攻擊。所以臣建議陛下要麽分化拉攏一部分部族，要麽放祿東贊回去。”

李承乾沉吟半晌搖搖頭：“放祿東贊也是讓他看到吐蕃滅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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