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疏勒向東偏南行走一直是昆侖山脈北麓,而且一直到郅支滿城(後世葉城)這五百裏路途都是連成一片的綠洲,并且綠洲一直向前延伸。
“臣年輕時走過漠南一直到敦煌,其他地方不敢說,建德力河向西到疏勒這千裏之地都是綠洲,所以于阗比較強盛也是依賴于這一片綠洲。”
李德幸說道:“最難走的有兩端路,是從建德力河到且末這千裏之地。從且末順着車爾臣河(且末河)一直到蒲昌海(羅布泊)也好走一些,但是從蒲昌海到沙州這千裏之地也非常難走。駱駝,馬可以走,牛羊不能走,如果運糧拉車沒法走。”
裴行儉才二十餘歲,就是陛下親軍的長史,而且還是河東裴氏的人,又是和自己談條件的人,這等于是被皇帝委以重任,原疏勒王李德幸這麽說也算是爲裴行儉張目。
褚遂良那麽說就是打裴行儉的臉,現在他的說辭是那些牛羊得走這一片綠洲才能安全到達關内道,才能賺便宜。如果走漠南,那麽這些牛羊都得死半路上。
死不死人無所謂,但是死頭牛褚遂良可不幹,所以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李承乾卻也好奇:“你以前走漠南到過敦煌?”
李德幸欠欠身:“回陛下,臣走過兩次漠南一次神山五尺漠北,也不是到敦煌,而是去參加元日大朝會或者是行商。行商的結果必須要賺取一百貫錢,這是我阿爺對我的考驗。”
“你還走過神山?”柳奭一臉驚訝,随即向其他人介紹神山。
所謂神山就是西起徒多河東至玉河,位于塔克拉瑪幹沙漠中間,切斷其南北的一座高百丈的山脈。不過這山脈已經完全被沙漠所覆蓋。
其實在唐朝之前,商路在經過塔克拉瑪幹沙漠的時候是三條路線,第一條就是這一次的進攻路線,焉耆、龜茲、拔換城、據瑟德、疏勒。
第二條路線是從疏勒到郅支滿城、于阗、且末、敦煌這一條漠南路線。
而第三條路線是最近的,從疏勒橫穿塔克拉瑪幹沙漠直接到敦煌。但是随着狂沙肆虐,神山上全是黃沙,這一條最近的路也荒廢了。甚至于漠南路線商隊也越來越少。
其實這種狀況從漢朝發現一直到後世兩千年時間一直在發展,沙漠在吞噬周邊的土地,隻不過到了後世才開始治理。古人不是不知道治理,而是治理的耗費,無論是人力還是物力簡直是天文數字,還收效甚微。再說了,即使不治理能怎麽樣?冬天難受,到了春天,北邊天山南邊昆侖山上的積雪融化依舊能維持綠洲。
從進入郅支滿城就算是進入原來的于阗境内,李承乾到達這裏的時候段俨已經率領五千人迎候。
其實不用這麽多人,但此刻情況特殊,郅支滿城這裏前兩天還有吐蕃的一萬大軍和三萬農奴押送二十萬石糧草過來,這是長孫無忌從祿東贊那裏要過來的,至于長孫無忌付出了什麽代價,李承乾可不管,左右不能給鐵給書籍就行。
二十萬石糧草可以說堆積如山,而且吐蕃真是随便堆積,好在沒有下雨。
“陛下,臣請賜罪。”段俨翻身下馬,“臣未得陛下允許擅自動用三千石糧草運往于阗各地。”
李承乾下馬将段俨扶起:“段将軍何罪之有?不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就說于阗疏勒龜茲三十萬人從元日開始就很少吃糧,都是吃肉了,有一些糧食吃也不錯。再說,牛羊好走,糧食不好運,這些糧食朕的打算也是在移民進入玉門關之前所需,不然需要不了這麽多糧食。另外将軍可還知道朕的其他用意?”
段俨欠身:“謝陛下。”
随即看向昆侖山口,眉宇分外凝重:“臣也在擔心。兩個月前得到消息,跨越萬裏,二十萬石糧食出現在這裏,吐蕃将是未來的勁敵啊陛下。”
李承乾也是微微點頭看向昆侖山口。
就是吐蕃這種輸送能力,可以說絲毫不遜色于大唐了。
二十萬石糧食是一個什麽概念?夠二十萬人吃三個月,也就是夠二十萬大軍縱橫馳騁西域。可以說現如今的吐蕃比于阗、疏勒、龜茲、焉耆和西突厥加在一起的實力都要強。這還是文成公主前往吐蕃近近四年時間。如果再有二十年呢?
可以說吐蕃就是被大唐給喂大的。文成公主入吐蕃,不但帶去一千工匠,還帶去了大唐所有書籍。吐蕃就此一發不可收拾茁壯成長,最後攻下西域,并入吐谷渾,可以說也是一個帝國。
無論是于阗、疏勒、龜茲、焉耆、西突厥、D突厥、薛延陀,包括高句麗在内,哪一個有資格稱帝國?
但吐蕃有!
僅僅二三十年後就有。
而這一次,吐蕃僅僅得到這些工匠和書籍四年時間,就可以運送二十萬石糧食從高原過山脈送到這裏,就意味着他随時可以出動二十萬大軍從這裏進攻西域。
從這裏送信到長安,再從長安派兵前來,已經超過一個月的時間。李承乾一直認爲一個月時間就是帝國極壁。
孫貳朗:“陛下,臣以爲應該在山口鑄城牆,派出三千人就能抵擋十萬大軍。”
李承乾看看山口,沉吟良久,淡淡一笑:“不必刻意。在這裏駐守三千戶人家,有空就慢慢鑄城牆,沒空就扔那裏。”
他很清楚,原本的曆史上吐蕃也就是在差不多二十年後發動對西域的攻擊,而這二十年正是吐蕃發展壯大的二十年,他還沒有膽量和大唐叫闆。
柳奭微微沉吟:“陛下,臣以爲吐蕃十年内不會成爲大患。但不得不防。”
褚遂良:“你也知道十年啊,陛下不是說了嘛,慢慢建,十年建好就行了。”
裴行儉終于抓住褚遂良的錯漏,躬身道:“陛下,不能以别人是否善意來決定本朝的防禦措施,防禦應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他人,同時,也不能拿我朝子民的安危冒險而不建造城牆。”
李承乾卻淡淡一笑:“有時候漫不經心的設防才是最大的惡意!登善你不像是好人啊。”
褚遂良仰頭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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