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隻覺得額頭的請進突突突的跳。
是李厥的人情！
是李厥的人情！
崔仁師是要幹嘛！
突然，眼角餘光看到房玄齡充滿笑意的眼神，愣了一下。
緩緩坐在椅子上皺眉沉思，半晌後眼神越來越冷：“以退爲進，對朕表示了順從賣了一個好，卻挖了一個大坑。”
房玄齡：“陛下不得不跳！這一次平叛之所以這麽順利，是因爲世家沒有軍權沒有将領。但說起來布局長遠揣摩人心這些，世家很擅長。”
李承乾沉着臉，這個坑不得不跳。
李世民的宗旨是打壓世家，李承乾的宗旨是拆分世家，如果到了李厥這裏是依靠世家，那麽怎麽辦？對于一個和自己政見不合，與自己想法背道而馳的太子，李承乾會怎麽做？
在李世民當皇帝的時候，李承乾與世家不和，世家推李泰上位。曆史上是李承乾要謀逆被李世民貶爲庶民，李世民推了李治上位，就是因爲李泰和他政見不合，不能一脈相承他的想法，可能會造成大唐以後的亂軍，所以即使李世民再寵李泰，最後還是李治當了太子，最後當了皇帝。
當然，也不是說李厥就一定會和世家一條心，但世家還有其他手段。
還是用李世民舉例子，李世民時期世家能推李泰登上太子之位更好，不能推也行，等到李世民哪天老死了或者被害死了，以李承乾當時的那麽差的名聲，再加上李泰名聲好，有世家支持，發動一次政變也不是不可能。
這個時候都有可能，更何況是幾十年後李象和李厥奪嫡之争？
那個時候與這個時候有一個最大的區别，那就是現在這幫老将們都死了，他們能完全壓制武将，甚至滲透進軍隊裏面，可以說誰想當皇帝他們說了算。
所以崔仁師的做法就是，我認慫了，我認輸了，我主動提出來賣蘇氏和李厥一個人情，賣世家一個人情，咱們二十年後再見！
我忍二十年，等不來一個認同世家的皇帝，難道還等不了這些武将們去死？
這一次他們是真長記性了。
而且這個策略，這個人情還真管用。
一個皇帝登基可以說是三大關，第一關母親當皇後，第二關自己當太子，第三關順利登基。現在皇後之位沒有定下來，他們主動提了蘇氏，李厥必定會記住這個人情。無論李承乾是怎麽想的，但都無法否定是崔仁師率先正式提出來立蘇氏爲後。這一點否定不了。
而如果因爲此事引來李承乾對李厥的不滿，那麽就更好了。
突然，李承乾臉上的陰沉散去，反而露出一絲笑容：“千般算計，也抵不上朕跨越千年的目光啊。”
房玄齡愣了一下，李承乾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正在這時，孫傳文在禦書房外露了一下腦袋，這其實也是規矩的一種。他露一下腦袋，就意味着有人求見。李承乾想見就問問，和房玄齡有要事商談就裝作看不見。
李承乾看過來用目光詢問，孫傳文欠身說：“陛下，刑部侍郎王廣業求見。”
“讓他先候着。”
李承乾微微皺眉，一時間心中難以抉擇。
房玄齡看一看李承乾神色，問道：“陛下可是有難以決斷之事？”
李承乾點點頭：“正像是昨天朕所說，朕需要的是世家拆分，不能接受世家不論青紅皂白的團結。現在長孫無忌領導一部分世家，蕭瑀領導一部分世家，其他世家還是太龐大了。朕需要瓦解他們，隻是沒有把握，先生可以替朕想想是否可行？”
……
房玄齡在禦書房待了半個時辰才離開，到了門口看着王廣業招了招手。
“房相。”王廣業小碎步跑過來欠身叉手分外恭敬。
不提立場如何，也不提是否争鬥的你死活我，世家任何人都得尊重房玄齡。
房玄齡指了指前面：“西市醉仙閣。”
一轉身：“給我安排一個靠窗桌子。”
孫傳文身子一矮，喜上眉梢的喊道：“得嘞！您二位到了地方自然就有座位，座位旁還有冰！”
那是房玄齡啊，房玄齡這種人能讓你安排點事，能指使你，能欠你一個人情，那就是看得起你。
孫傳文簡直就像是吃了一塊冰塊，爽的夠嗆。
兩人一個馬車一個戰馬慢慢悠悠到了西市醉仙閣。小二立即将兩人引領到二樓欄杆外的位置上。不是一張桌子，而是三張桌子都空着，桌子旁邊放着冰塊，在炎炎夏日的晌午一點都感受不到燥熱。
房玄齡看看三張桌子，看看斜對面一個剛剛被封條封門的院子，不由得點點頭，這孫傳文還真是有心。
三張桌子是擔心兩人說的話被其他人聽到，兩側的桌子可以安排家丁。最重要的是孫傳文大概猜出來兩人今日交談涉及到的一些内容，所以特意安排了這個地方。那個被封門的院子就是崔博的院子，在這裏坐着吃酒就能看到。
随從在兩側桌子落座，房玄齡和王廣業對坐桌子兩側，王廣業恭恭敬敬的給房玄齡滿上一杯桃面紅。
想了想，自己給自己滿上一杯沖霄酒：“也許這是我最後一頓酒了。”
房玄齡呵了一聲，搖搖頭：“我的女婿是叛亂首倡之人，難道老夫這也是最後一頓酒？”
王廣業連忙賠罪：“不敢不敢，晚輩沒有這個意思。”
房玄齡：“陛下說我房家，孫伏伽的孫家，唐儉的唐家，李靖的李家等等，以後我們都是世家，你說我們是不是都準備喝最後一頓酒，都準備被陛下打壓？”
王廣業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房玄齡。
是啊，那麽滿朝文武豈不是都變成世家了？如果陛下要打壓這些世家，豈不是要打壓所有人？那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陛下沒那麽傻。
叉手欠身：“請房相解惑。陛下昨日所說非常有理，我等世家也确實無法反駁。但科舉已經實施，我世家不聯合起來穩住這個局面，未來必定會越來越勢，我世家不聯合起來，出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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