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俨道:“攻城守城不一樣,攻城弓箭手一次性廢了也可以,但是要在在攻城塔樓已經靠上來,戰局焦灼的時候一錘定音,或者攻城錘撞城門的時候壓制城樓。守城弓箭手占據地勢高的優勢,先射箭,也就是先休息。對方弓箭手在焦灼時候隻能射出一箭,而我們的弓箭手可以射出兩箭。”
“射對方弓箭手?”朗将瞪大眼睛,“直接能把他們射崩潰喽。”
段俨含笑點頭:“能想到這裏你還有點潛力,這一次勝了,我帶你去見衛國公,其他國公雖然戰争經驗同樣豐富,但都不會教,衛國公會教。”
朗将心頭激動,深吸一口氣看向城牆。
果不其然,紀國公段俨神态輕松并非無的放矢,剛剛攻上城牆的叛軍又被打了回去。
想想也是,我這面城牆上兩三千人,你們就想憑借一百架雲梯沖上來?是,有弓箭壓制了,但一次跳上來一個,那就是送人頭。
對這種高兩丈的城池,攻城雲梯的騷擾作用更大一些,主要還是靠攻城塔樓和攻城車。
段俨看一眼攻城塔樓的距離,現在隻剩下十八座攻城塔樓。
“塔樓到的時候必須要先壓制一下雲梯,給他們上點開胃菜,上金汁。”
“上金汁。”傳令兵立即傳令。
很快,二百名軍兵每個人用濕布蒙着鼻子嘴,兩人一組,用木棍子擡上來一大壇子金汁,擡着的時候還是用力後仰着脖子,離那個壇子是有多遠就躲多遠。人還未到,臭味已經飄過來。
在十八座攻城塔樓即将靠在城牆上的時候,金汁也端上了城牆。
擡金汁的兩人一用力,後方有人搭把手端着壇子底部向上一掀,頓時間滾燙的金汁澆到城牆下,城牆下方一片鬼哭狼嚎。
城牆上也不好受,那東西臭氣熏天,簡直睜不開眼。
金汁那屬于殺敵一千自損一百的武器。
戰争是殘酷的,戰場也沒有暴力美學,一百壇金汁下去,戰場上色香味以及美感再次刷新了底線。
這就是真實的戰争。
那種數萬騎兵肩并肩沖鋒的壯闊畫面是充滿了美感,讓人心情激蕩,但現實中如果這麽做了,一個騎兵拌蒜,不用敵人打,數萬騎兵先自殘一半。
砰!
十八座攻城塔樓頂在城牆上。
“進攻~”
“先登封侯~”
護城河外隻有李恪以及手下中郎将和騎兵,其餘人,甚至包括朗将都壓過護城河,一百名刀盾手推着攻城車推向城門。
武昌攻防戰,頓時進入最慘烈的時刻。
吳王李恪兩萬一千叛軍,有一萬八千人徹底壓上,有攻城車奔城門,這是最具威脅的攻城器具。有攻城塔樓搭紮起城牆上,還有軍兵不斷攀爬的雲梯。
頭頂上巨石呼嘯飛過,腳下有躺屍,還有血水摻雜着金汁流淌。
七千人防守的武昌城好似驚濤駭浪下的岩石,有可能屹立不倒,也有可能被拍成粉碎。
“國公,正面戰場壓力太大,該動用後備隊啦。”朗将呼吸好似都在急促,那是壓力太大導緻。
兩側戰場是一千防守三千,而正面戰場是三千防守一萬五。攻城要五倍兵力雖然不是定律,但三千防守一萬五,真的有可能随時崩潰。不用說其他,一萬多人瘋狂攻城,一般的新兵已經頭皮發麻了。
段俨回頭看看城中把守要道的一千軍兵,摸了摸下巴,沉吟半晌:“不用,李恪沒有實戰經驗,他今天攻不下武昌城。”
不是不用,而是不敢調過來。
不過段俨說的也并非是安慰人。
李恪手底下可是有好幾千長矛兵,這種兵種攻城?
站在城牆底下向上捅也夠不到守軍。
拿着長矛爬雲梯?人還沒露頭呢,長矛先當旗杆了,不用别的,城牆上的守軍一伸手拽過來就完成了繳械。
拿着長矛爬攻城塔樓?不好意思,塔樓裏面擺弄不開。人能出來,武器過不來。
如果是正經的塔樓,自然會規避這些,辦法也很簡單。但是段俨看這塔樓不是正經塔樓。
正經的塔樓上面有欄杆,高過城牆兩層,上面站着弓箭手,居高臨下射殺城牆上守軍,但李恪的弓箭手已經報廢了啊。
段俨:“弓箭手上,射殺對方弓箭手。傳令上長矛。”
傳令兵立即傳令。
段俨沉吟一下,看看攻城塔樓,又看看城牆上的火盆:“傳令,收集城内所有芝麻油。”
城外,随着吳王叛軍的攻城塔樓頂在城牆上,數不清的軍兵奔向塔樓。一名長矛新兵端着長矛跑進去,剛要上樓梯,砰地一聲,長矛已經杵在塔樓木闆上。
手裏捯饬兩下剛上樓梯,砰地一聲,長矛橫在樓梯拐角。人可以上去,長矛留下。
一名老兵端着長矛一進來頓時破口大罵:“卧槽!都他媽退回去,來點刀盾手。”
有新兵刀盾手沖進來,老兵一把拉住:“别往上沖送死,先把腦袋上這兩層木闆拆了,再來十個刀盾手,你們~來個老兵。”
沒辦法,先登封侯,新兵已經熱血沖動了,一個個往前沖,根本沒有一隊一隊的組織。新兵要先登,老兵知道這時候不是先登,而是先死,所以老兵不向前湊,他是被人擠進來的。
刀盾手老兵擠進來一看:“草!”
正經的攻城塔樓是以城牆高度以下下,塔樓内部都是木質樓梯來回折兩次,到了城牆箭垛子高度有一層闆子,可供攻城的人站在那裏等待,還有一個豎立的梯子爬到攻城塔樓樓頂,弓箭手會站在上面。
但這座攻城塔樓那簡直真是當樓造了,中間還造了一層木闆,可以站人,但長矛是左右上不去了。
沒辦法,世家就是這麽豪奢,造東西說是攻城塔樓,我必須造出塔樓來,必須有一二三層,不分幾層叫什麽樓啊!
李恪也沒辦法,既然依靠世家的力量起兵,世家子弟自然充斥着軍隊裏,當然,還有一批上過或者沒上過戰場的武将。一場戰争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很多,出現這麽一個失誤很正常,隻能說明督造攻城器械的是紙上談兵,還剛愎自用,肯定有工匠提出異議,沒準還被抽了幾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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