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朕的讨伐诏書頒布出去吧。”
“賓王,守約,周志山,你們到這一桌吃飯,朕有話要問。”
擺上宴席,李承乾問:“朕打算将天下錢監全部取締,獨留這裏鑄錢。你們三個說說,如何防止鑄錢的貪墨。”
衆人愣了一下,一臉愕然的看着這位皇帝陛下。
明天有可能就有叛軍來攻打了,陛下你現在操心的卻是這個。
不過莫名的,衆人心裏的緊張情緒也都消散了。
馬周沉吟一下:“加強監督,在這裏單獨留一名禦史。”
牛進達斜瞄一眼:“多一個貪錢的。”
馬周繼續僵屍臉,卻無言以對。心裏還有點埋怨牛進達,你特麽說什麽大實話!
雖然身爲禦史台的二把手,但禦史的節操他是真不敢恭維。文化人不要臉是真的不要臉,能把人惡心死的,沒準貪了錢還理直氣壯呢。
但我能說啥?
我能怎麽樣啊?
隻能空泛的說一句加強監督。
裴行儉:“設置一個隔離帶。鑄錢的,運出錢監的是兩批人,隔離帶外的軍士監督是一批人,運到渡口是另一批人,一共四批人相互制衡。”
周志山是戶部金部郎中,位列從五品上。戶部下設戶部、度支、金部、倉部四司,金部司掌天下庫藏出納、權衡度量之數、管理東西兩市以及宮内服裝和朝服等等。同時周志山還兼任錢監主事。其本身是寒門出身,算得上是唐儉的心腹。
此時周志山沉吟好久,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李承乾,才緩慢開口:“臣在三年前提議過,錢監倉部進出運送人員需赤身,被批駁有傷風化,但臣依舊認爲應該如此做。”
柳奭冷哼一聲。
牛進達冷哼一聲。
柳奭立即縮了縮脖子。
武将們到現在還在懷疑李承乾左腳殘廢是不是有他們河東柳氏參與。如果說這些還是懷疑,但現在已經知道你柳家每年從冶鐵制鹽分潤了一萬多貫,你在這哼個J巴!
李承乾一拍大腿哈哈一笑:“沒想到你還想出這樣的辦法。”
這不就是明清那一套嗎。而且明清銀庫那裏,面對這一套的時候偷銀子是直接塞進身體裏,哪裏能塞就塞進去。但如果把銀子換成開元通寶,還真不值得這麽做。開元通寶一貫錢等于一千文,重六斤四兩,偷多了受不了,偷少了不值當。
“此法不行。”裴行儉率先反對,“不說有傷風化,就是冬天都能凍死人。”
周志山:“所以我的奏疏是錢監的人不能用工匠和良民,而是罪民。罪民如果流放十年,可在錢監五年抵罪。”
“不行。”馬周反對,“律法就亂了。”
李德謇猶豫一下,李承乾看他神情笑道:“說。”
李德謇:“臣以爲周郎中的想法值得考慮。另外監控錢監其實是從源頭到最後所有流程的标準量化監控。比如一斤銅出一百五十三文,那麽這個月耗費一萬斤銅,就需要看到一千五百三十貫錢。雖然略有出入但并不大。同時建立隔離帶,再采取周郎中的做法,應該能杜絕。”
畢竟是跟着李承乾最早一批的人,兩個多月下來已經潛移默化的被李承乾灌輸了許多知識和理念。
裴行儉愣了一下,有些驚詫的看一眼李德謇。
在之前他心裏還有些瞧不上對方,畢竟他是出身河東裴氏,而且還是這一代的佼佼者。但現在聽他這麽一說,猛然發覺這李德謇非同一般,比自己想的還要周到細緻。
當然,這也就是裴行儉,他有這個水平才能理解李德謇話語中蘊含的能力,至于隻讀詩書的柳奭根本不清楚這兩句話所蘊含的意義,什麽标準量化,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懂。
李承乾沒有說這件事,反而說道:“朕已經将這裏劃歸戶部直屬,大約有三百平方裏的地方吧。水泥工坊現在已經開工,以後在這裏朕會在渡口建造一座小鎮,就像是李德謇看到過的學院規劃一樣。”
其他人不明所以,李德謇立即眼前一亮,那些規劃簡直是太漂亮了。
“總之,小鎮是非常漂亮。有青樓有酒樓有房舍,還會有私塾。整個三百裏的地方也會大緻改善一下,并且修通道路,将冶鐵工坊、水泥工坊、鑄錢工坊和鹽道連接起來。三處工坊都設立圍牆和隔離帶,調來幾千罪犯在那裏吃住工作。工作三個月可以休一個月,這一個月可以到鎮上來居住,但必須是馬車接送赤身出來。當然,周郎中所說一年勞作抵兩年流放太寬松了,一年抵一年。”
這三處工坊工作對身體傷害比較大,有這一個月緩沖能好一點。之所以一年抵一年也是有考慮,現在的流放可不是後世那種到幾千裏外去旅遊區定居,流放到邊緣地帶是真的會死人的。
既然是一年抵一年,馬周也沒有反對。
“鹽池鹽道加上此地會有五千駐軍,隔離監督維護治安,就按照守約的說法執行,但駐軍一次駐紮期是半年,每次抽取三分之一調換。以上措施加上标準量化,可以杜絕貪墨和技術洩露。”
皇帝發話了,其他人也沒有不開眼的反對。
裴行儉沉吟一下,突然間臉色一變:“陛下,還請陛下早日歸朝。”
李承乾看一眼裴行儉,贊許的點點頭,沉吟良久:“不急于一時。”
李德謇愣了一下,看看李承乾,又看看裴行儉,漸漸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程處亮:“你們在說些什麽?”
裴行儉沒說話,他不敢說。
李承乾卻沒有那麽多忌諱:“李元嘉是房相的女婿。”
在座衆人猛然一愣,更是有人驚慌的筷子都掉在地上。
韓王李元嘉是房玄齡的女婿,這一點他們都知道,但接到韓王造反的消息也就半個時辰一時間沒想到,現在想起來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九路藩王造反他們都有心理準備,畢竟那些藩王簡直是明目張膽的招兵買馬準備糧草。皇帝在這個時候出行茅津渡他們雖然不怎麽理解,但既然皇帝知道九路藩王要造反,他們也沒有怎麽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