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點點頭隻說記住了,媚娘看着鏡中自己美豔的臉龐,這美麗的容顔能留住多久呢?
恩寵從先皇後那流轉到了她身上,隻是又能在此停留幾時,又會轉到誰身上呢?
入宮十幾年媚娘早就看透了這一切,恩寵是不會長久的,隻有權力才是最有用最真實的東西,她要把權力牢牢握在自己的手裏。
到了下朝的時間,李世民擺駕到了長春宮,遠遠的就瞧見了一個站在枯木前的人影。
李世民示意宮人别出聲,走近了媚娘,她身穿灰白色的裘袍,襯的她雍容華貴,眉心一點藍色花钿,頭上别着那把白玉梳。
他見了媚娘,便覺得聊齋描述的狐仙,該是這個樣子。
媚娘眼眸流轉看向皇帝:
“陛下,您來了怎麽不叫臣妾。”
“朕,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一時忘記了言語。”
媚娘流露出少女的頑皮之色笑道:
“陛下說笑了,眼前隻有一棵枯樹幹,哪有什麽美景。”
李世民一把攬住她的腰,拉進自己的懷中。
“對朕來說佳人即是美景,朕在看你,那你又在看什麽?”
媚娘微微别過臉,露出淺淺的微笑看向那棵樹。
“冬雪雖寒,卻會消融。臣妾在看生命,等着春暖花開的時候,臣妾便帶着我們的孩子,在這樹下玩耍。”
李世民大喜:“你有孩子了?朕與你有孩子了!”
說完便抱起了媚娘,大步走向内殿。
劉總管與其他人說着恭喜的話,跪在原處。宮中已經好久沒有喜事了,若是個皇子……
小太監扶着劉總管起身:
“師傅變天了,我扶您去偏殿吃茶吧,陛下那邊我在門外守着。”
劉總管擡頭望了望天,上午明媚的太陽轉眼又藏進了烏雲之中。
他口中呢喃着:“變天了。”
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東宮和公主府,陛下如今才五十歲,若武妃生了一個男孩,再過十幾年,那儲位……
秦逸站在院内想着以後可能發生的一切,麗質走過來從背後保住他,問道:
“你有心事,是爲了武妃嗎?”
秦逸轉過身把她樓在懷裏: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我的妻子啊。”
“爲何你如此煩憂,這些年你遇到的對手,難道竟都不如她棘手?”
秦逸說:“從前我鬥倒的那些人,都是罪大惡極,要麽就是大唐的敵人。這個武妃……”
麗質擡頭望着他說:
“我明白了,你在猶豫。爲了争權而争鬥,并非你的本心,而你爲了三哥又不得不做。你怕于心有愧。”
秦逸親了一口麗質的額頭,接着是鼻梁直至嘴唇。
纏綿了片刻,他說:
“我是有些猶豫,卻也決心如此,是我一手把李恪推向了儲君的位置,便不能此時退縮。”
他擡頭看着烏雲蔽空,上午還晴朗的天色,此時又是如此的莫測詭谲,不由得擔心今夜的觀星之事。
麗質問道:“你在看什麽?”
“我在等,等星星出來。”
子時,袁天罡搖醒了熟睡的李淳風。
“星星出來了。”
李淳風和他二人是輪番守着夜空,隻怕是錯過了明星顯現的時辰。
李淳風立刻披好鬥篷走出門去,天空中有一顆北極星閃着異樣的光芒,似乎比他這一生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接着是七星顯現,大如玉勺挂在夜空之上,然後天空中陡然出現了五星連珠之相!
“不該啊!”
李淳風睜大了雙眼,看着這奇異的景象。根據他的推演,這五星連珠至少還要幾百年才會出現。
五星連珠與北鬥七星同時出現,像是在夜空中對陣的兩軍一般,而月亮似乎都被他們奪取了光輝,隐藏在夜幕之後不願露面。
袁天罡感歎道:
“大争之勢啊。”
此奇觀隻持續了半刻鍾,便消失了,天空中的群星出現遍布夜空,月亮也露出了皎潔的面龐。
李淳風迅速拿紙筆記錄下星群的位置,隻是寫寫墨汁就會凍住,袁天罡拿過一盞油燈爲他烘烤筆尖。
二人以北鬥星爲界,分别開始了記錄。
直到群星漸漸隐退,破曉時分,他們才回到屋内。
兩人雙手都凍得紫紅,卻毫不在意,難掩心中的激動。
接連的推演與讨論,連續工作了三天三夜,困倦襲來他們昏睡在案前。
直到第七日,他們整理好了這本可以推演未來的奇書。
這幾日都吃住在一間屋子裏,二人終于有所成就,才覺得彼此身上都生出了異味,連忙放下紙筆去沐浴更衣。
李淳風先一步洗完了澡,坐在案前想試試這套算法和卦象,能推演到什麽時候。
他與晌午坐在案前,一直推演到了夜色降臨,此時已經神遊到了兩千年之後。
那種種奇異的景象,讓他流連忘返,卻也消耗太多的心神,額前留下豆大的汗珠。
袁天罡本不想打擾他,卻覺得他走的已經太遠,若再不停下來恐怕就回不來了,會有神魂消散之憂。
他雙手掐訣,動用真氣在李淳風的天靈穴上點了三下。
随後輕輕推了推他的背,口中念着:
“天機不可算盡,李淳風回來吧。”
李淳神魂像是剝離了身體一般,在歲月的長河中激流而下,他想停卻停不下來了。
隻覺得前方的路無窮無盡之時,被一隻大手淩空抓起,順着袁天罡渾厚的聲音回到了原地。
他一下子後仰倒去,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虛脫了,長長的喘着氣。
袁天罡正在他後面用那隻手撐着他,不讓他脫力昏厥過去。
李淳風吃力的擡起雙手,作揖道:
“多謝袁,袁仙師救命之恩。”
袁天罡哈哈大笑:
“這聲仙師叫的,不虧,不虧。”
李淳風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扶着地面靠在了牆上。
“讓袁兄見笑了,我隻是一時好奇,想試試此書,沒想到差點就困在心神之中出不來了。
此中所見,非言語可以描述,袁兄在按住我天靈穴之時也看見了吧。”
袁天罡撫着胡須言:
“窺見一二,此書最後一卦,洩露天機太深,不妙啊。”
李淳風驚魂未定,看着袁天罡猶豫者說:
“不然,我們毀掉這最後一卦吧。”
“正有此意。”
二人成一緻,即刻毀去了最後一卦。
又恐有絲毫的洩露,便将那些草稿逐一焚燒殆盡,離開了太清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