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身後傳來的孩子的嬉鬧聲,還有夫人的溫言細語,梅長林的心裏一陣的苦澀。
邦國危難在前,如果他隻想着明哲保身的話,如何對得起多年來讀的聖賢之書。
“大人,馬車準備好了!”
随從小聲的說道。
“不必了,今天我們走着去好了!”
梅長林忽然一笑,然後說道。
“這......”
“就算是慢些也不打緊的!”
梅長林說完,直接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身後的随從趕忙跟了上去,幾個護衛更是瞪大了眼睛,這漢軍開始南下了。
誰知道這人群中會不會有什麽刺客之流的,要是梅長林倒黴了,他們也得跟着完蛋。
好在,一切似乎都是他們自己想的太多了。
番禺城的大街上還是人頭攢動,但是,已經很少能夠看到那些百姓們的笑臉了。
絕大多數的人都是一個個行色匆匆,滿臉都是麻木的表情。
就連路邊不多的那些攤販們,現在也是一個個滿面愁容。
“快看,王家的小三子發财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長長的車隊從城門口駛了進來。
馬車的車輪碾在青石闆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偶爾還會從馬車上散落幾枚銅錢,引得無數的小孩跟在後面撿着那些黃澄澄的銅錢。
“他掉了那麽多銅錢,爲什麽不撿起來呢?”
梅長林好奇的問道。
“這位先生你怕不是本地人吧?”
圍觀的一個攤販低聲的問道。
“在下的确不是本地人,這兩天有事來番禺。”
梅長林倒是沒有反駁,隻是順着他的話說道。
“那就難怪了,最近這段時間,這番禺城裏總是有人走了好運挖到銅錢。”
“前一陣的時候每天都會有那麽四五個幸運兒,但是最近這段時間可能是挖的人太多了,每天最多也就有個一兩個。”
那路人一邊說話,眼神之中也充滿了羨慕。
“那小哥你怎麽不去呢?”
梅長林好奇的問道。
“去呀,怎麽不去?隻不過這家裏實在是揭不開鍋了,總不能全家老小都餓着肚子去吧?等我把這些東西賣出去我也去!這些可都是上好的貨色,先生要不要來一些?”
那人說話之間,指了指旁邊擺着的那些漆器。
“這東西的确是不錯,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嗎?”
看着那些精美的漆器,梅長林好奇的問道。
“說起來有些丢人了,這都是祖傳的手藝,隻不過這東西現在沒人要了,唉……”
那人說完之後,臉上滿是落寞之色。
“爲何沒人要了?這些東西以往不都是天價嗎?”
“先生有所不知,這些東西在以往的時候的确是天價,但是之前的時候,漆料的價格漲到了天上,硬生生的把所有工坊全都擠垮了,雖然說後來的價格跌下來了,但是,這舉國上下又都開始尋寶了,你看這些藏寶圖,這随便挖到一個那可就是幾千上萬貫,誰還有心思爲人的十貫錢一忙活一整年的!”
聽完了這些話之後,梅長林隻覺得自己後背上冷汗直冒。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番禺城嗎?這還是自己認識的南越國嗎?
什麽時候這世上的風氣變成了這樣?
還記得上一次陪着孩子逛街的時候,這滿街上下到處都是精美的漆器。
随便哪家店裏都是絡繹不絕的客商,幾乎所有人都想着把這些東西賣到海外去了。
隻要百姓們肯出力,最後總能獲得不錯的收入。
雖然說糧食歉收的确是個問題,但是至少那些百姓們靠着别的收入,也能夠補貼家人用。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爲什麽現在一切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這城裏現在還有做漆器的工坊嗎?”
梅長林試探着問道。
“哪裏還有什麽工坊?原本做漆器的那些工坊全都已經倒閉了,那些貴人們一個個都忙着囤積糧食呢,哪裏還有心思來做這些小買賣……”
小販的話雖然隻是一家之言,但是很快就引起了旁邊人群的共鳴。
看着那些麻木不仁的路人,梅長林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憋着一口氣。
“走吧,去衙門!”
梅長林深吸了一口氣。
看來當初那位黑衣人說的都是對的,要是不下猛藥的話,這南越國已經亡國在即了。
“總掌櫃的,梅長林開始動手了!”
從城外的孤山上看遠處的番禺城,有一種别樣的美。
看着遠處搖曳的萬家燈火,趙文谷的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既然他開始動手了,那就讓這把火燒得更大一點吧!”
趙文谷淡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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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開門!”
番禺城外,陸家莊。
陸家的大宅之外,忽然多出了一隊騎兵。
“你們是哪裏來的官兵?知道我家老爺是誰嗎?”
看着外面明火執仗的那些士兵,陸家的門子哪裏還敢開門。
以免趕忙派人去通知陸清遠,一面隻能隔着一道大門,試探着想要吓退這些士兵。
“少他娘的廢話,我等奉了廷尉大人的命令,現在要請你家老爺到廷尉府去說話!”
“你們是廷尉府的官差?”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門子更加的害怕了。
從裏面拿了頂門的杠子,把兩扇大門徹底頂死了之後,這才急急忙忙的回去通禀。
“廷尉府的官差?這大半夜的他們來做什麽?”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陸清遠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對的人雖然官職不高,但是丞相府長史,這個職務足夠吓退大部分人了。
畢竟,他可是呂嘉的絕對心腹,這丞相府裏的一應文書往來,可全部都是他在經手。
哪怕就是普通的領兵大将看到了,他那也得點頭哈腰的先打個招呼。
要不然的話,他甚至都不用在你的文書上動手腳,隻要把你的文書半個月就足夠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爺這些人來勢洶洶的,看樣子好像來者不善,要不然您先避一避?”
聽着外面嘈雜的聲音,就是一旁的陸夫人都有點心神不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