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裏隻剩下了二人,但是,中行說說話的時候還是壓低了聲音。
“他們不可能有那麽多的鐵!”
盡管伊雉斜心裏其實也明白,那一天肯定會有的,但是,匈奴人的驕傲還是讓他有些固執的說道。
“若是他們真的有了呢?漢朝的土地豐饒,他們擅長培養工匠,擅長制造軍械,若真是有那麽一天呢?”
中行說的話,就像是一盆涼水一樣,兜頭潑了下來!
“那你說該怎麽辦?”
伊雉斜的呼吸開始變的粗重起來,畢竟,陌刀軍的可怕,他是親身經曆過的。
陌刀軍、神武軍,現在簡直就是他的夢魇。
“大匈奴想要在和漢朝的競争中獲勝,大匈奴也要變!”
“如何變?”
“首先,要提高工匠的地位,隻給他們奴隸的身份,他們是追不上漢朝的!”
中行說的話音還未落,就看到了伊雉斜陰沉的臉色。
“讓他們騎到匈奴人的頭上,或者和匈奴人平起平坐,大單于是不會同意的!”
伊雉斜太了解自己的這個哥哥了,他從出生開始,從來都看不上漢人,看不上周邊的任何人。
所有種族在他看來,都應該是大匈奴的奴隸,他根本不可能給那些工匠平等的待遇。
“但是,大王您可以!”
中行說的話,就好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音,直接戳中了伊雉斜最隐秘的心思。
“你什麽意思?”
伊雉斜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神之中,充滿了鼓勵,他需要中行說給他心底裏的龌龊找個借口。
“我的意思是,爲了大匈奴的存續,大王您必須坐在那張椅子上!”
中行說說完,直接跪在了地上。
“閹狗!你敢教唆本王造反!”
伊雉斜忽然暴起,狠狠地一鞭子抽在了中行說的後背上。
“大王,奴才是個沒有根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匈奴啊!”
中行說隻能跪在地上表忠心。
“念在你也是一片忠心的份上,這件事情就這樣了,但是,如今大單于春秋正盛,我身爲大匈奴的右賢王,如何能做這樣的打算?”
伊雉斜說完之後,直接站了起來,拍了拍中行說的肩膀。
中行說當然明白,這他娘的那裏是不想當,這是當了表子還想立牌坊啊!
這是打算把這個黑鍋讓他這個漢人來背,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别的選擇了。
更何況,名聲這東西對一個太監來說,又有什麽用呢?
“其實,大王現在和大單于隻是一線之隔而已,若是大單于再次失敗呢?”
中行說斟酌着詞句,再次說道。
“不可能,大單于自己也知道,他怎麽可能再次出征呢?”
伊雉斜笑了笑,然後淡淡的說道。
這才是最大的難點,軍臣單于上次讓他出面,這已經是一種試探了。
大家現在都很清楚,軍臣單于要是再次失敗,那這一頂王冠可就真的落了地。
到時候,就算是伊雉斜不說話,那些部落的首領們也要開口讓他上位了。
“大王,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啊,就看大王......”
中行說說着,從衣袖裏摸出了一張羊皮紙,小心的遞給了伊雉斜。
“這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伊雉斜掃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有些狐疑的看着中行說。
“大王,這可是天賜良機啊!這是我們在漢朝的暗線前幾天剛剛送回來的!”
“天賜良機?”
伊雉斜皺着眉頭看了半天,硬是沒想到這良機在哪。
“沒錯,這是真正的天賜良機,大王您看!”
中行說說着,悄悄的站了起來,湊到了伊雉斜的身邊,伸手指着羊皮紙上的内容,然後,一點一點的指給他看。
“這個女人可不簡單,一手幫着劉登籌建了整個錦繡錢莊!她前腳剛失蹤了幾個月,後腳,南越三國就冒出了這麽多的事情!”
“可是,這又如何?不過就是一個女人,說破大天了不過是個商人,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伊雉斜還是沒辦法理解,這情報上全部都是一些商人的事情。
什麽東西緊缺,什麽東西被人搶購,這和大單于有什麽關系?
“大王,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劉登這是在下很大的一盤棋,既然,他選擇了嶺南三國,那您說他會不會對嶺南用兵?”
中行說的臉上滿是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他和别人不同,常年在草原上的生活,讓他真實的意識到,商人,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武器。
如果漢朝徹底封禁邊境,沒有商人再和匈奴人做買賣,那麽,匈奴人就隻能被迫去開戰。
這種事情其實細想下來的話,實在是讓人後背直冒冷汗。
也就是因爲漢朝和匈奴人的邊境線漫長,所以,才給了他們很大的便利。
要不然,但凡漢人設下埋伏,再強行斷絕商業來往,那匈奴人怎麽辦?
沒有生活物資,他們沒辦法生活,想要這些東西,就隻能去搶!
一出兵就落入陷阱,這根本就是個死循環!
所以,從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開始,他就開始琢磨,若是自己是劉登,自己會怎麽做。
不得不說,他這個思路的确是正确的,而且,現在這天下,除了那些直接參與者外,也隻有他猜到了這一切的幕後,都是劉登在搞鬼!
“你的意思是劉登會出兵收複嶺南?”
伊雉斜滿臉的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呢?
這嶺南三國疆域遼闊,而且,多山林,到處都是蠻族,就算是他們收複了,那又如何呢?
如果他們真的動手的話,那才真是給了匈奴人機會,漢朝雖然實力強大,但是,想要平定嶺南,最起碼也要幾十萬人。
要是這個時候,匈奴人到趁亂偷襲的話,那這嶺南之地不就真的成了漢人的墳場了!
“大王,我斷定他們必然會有一戰!要不然,劉登何必搞出這麽多的事情?”
中行說說完之後,這臉上滿是自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