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這是怎麽了？你們怎麽不點燈？”
一直到了深夜時分，皇帝這才再次悠悠地醒轉了過來。
“父皇？您、您醒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燭台，劉啓的心情一陣的緊張。
“你怎麽還在呢？這天都黑了爲何不點燈？”
劉恒的聲音裏透着無盡的虛弱。
“太醫！去傳太醫！”
劉啓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一種不祥的預感，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是朕的眼睛瞎了嗎？”
聽劉啓這麽一說，劉恒頓時反應了過來。
“父皇您别着急，兒臣這就去找太醫來給您看看！”
劉啓顫抖的聲音說道。
“不必了，朕的時間不多了，劉登那小子刻在宮中？”
劉恒的身體似乎真的是好了很多，最起碼這說話的時候，也已經不再咳嗽了。
盡管嗓子還是有些沙啞，不過比起之前已經好了很多了。
“在！在！”
劉啓趕忙說道。
“去诏他前來吧，朕知道你生性寬厚，這惡名就讓朕替你背了吧……”
劉恒說完之後，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劉啓的心沒來由的一疼，可是一時之間卻想不出自己到底該說什麽。
“父皇，劉登是孩兒的好臂助！”
咬了咬牙之後，劉啓還是認真的說道。
畢竟至少從現在看來，劉登在各方面做的實在是無可挑剔。
若真是少了劉登的話，很多事情他還真是有些玩不轉。
“去吧！去吧！”
劉恒隻是微微一笑，有些虛弱的擡了擡手。
劉啓無奈，隻能吩咐人去把劉登請來。
“順便派人通知一下申屠嘉和周亞夫……”
劉啓含淚點了點頭，然後照樣吩咐人前去。
片刻之後，睡得迷迷糊糊的劉登，忽然感覺有人在推自己。
“代王殿下？您怎麽在這睡着了？陛下召見，您快随老奴去吧！”
等到劉登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看到王得意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這個……最近這段時間連夜趕路，昨天一天硬是沒有休息過來，所以……讓公公見笑了！”
劉登素來厚臉皮，再加上和王得意也算是熟人了，說話的時候自然也輕松了很多。
“殿下快收拾一下吧，陛下正在等你！”
聽到王得意這麽說，劉登這才趕忙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整理完畢之後，劉登這才跟着王得意一路向着皇帝的寝宮而去。
“公公，陛下的身體怎麽樣了？怎麽這麽晚了想起要召見我？”
穿過長長的回廊，一直走到一條無人的小巷子的時候，劉登這才快步上前了兩步，壓低了聲音對王得意說道。
劉登一邊說話，一邊熟極而流的從自己的衣袖裏摸出了一沓厚厚的銀票，毫無煙火氣的直接塞進了王得意的衣袖之中。
“殿下，您最好什麽都不要問，老奴也什麽都不能說，您明白嗎？”
讓劉登沒想到的是，王得意居然朝着他一拱手，然後，悄悄的又把那銀票退了回來……
劉登的心裏咯噔一下，太子去了那麽久都沒有回來，久病的皇帝深夜召見，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多謝公公指點，來日劉登必有厚報！！”
劉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朝着王得意一拱手。
“老奴什麽都沒說，殿下也什麽都沒問！”
王得意朝着劉登回了個禮，然後認真的說道。
“公公說的是！”
眼看着王得意這麽說，劉登頓時坐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老奴跟在陛下的身邊，已經超過三十年了，陛下還是代王的時候，老奴就已經在陛下身邊伺候了，老奴本來就是個太監，這死後自然也是要陪葬皇陵的，隻是，我的身邊還有個幹兒子，他爲人太過愚魯，還望殿下以後照拂一二！”
王得意說到這裏的時候，深深地看了眼劉登，然後從自己的衣袖裏摸出了一張小紙條遞給了劉登。
而王得意的身後，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已經跪在了地上，腦袋緊緊的貼着地面。
“公公言重了，您對劉登多有照顧，我看他也是個機靈之人，本王身邊也還缺少這麽一個伴，不如就讓他跟着我好了？”
感受着自己手心裏多了的那張紙條，劉登心裏明白，這是王得意再給他的幹兒子鋪路了。
至于爲什麽這麽做，劉登的心裏大概也能想到，古語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況是太監這種近侍，太子身邊已經有一個春陀了。
王得意的這個幹兒子要是留在皇宮裏的話，他和春陀之間必然會有一争。
春陀從小跟着太子長大，感情基礎實在不是别人可以抗衡的。
與其留在皇宮裏不死不活的呆下去，還不如放手一搏，放棄現有的一切，重新到代國去别開一翻天地。
王得意這麽多年來，在這宮廷裏面積累下來的人脈，實在是非同小可，而他現在居然轉手之間直接就全都放棄了！
光是這份壯士斷的決絕，就已經足夠讓劉登側目了。
“殿下的美意，老奴就愧領了！時間不早了，陛下應該是等急了……”
王得意再次朝着劉登一拱手，然後率先向前走去。
那小太監也趕忙跟了上去，而劉登則留在原地，借着昏暗的燈光，打開了手中的那張小紙條。
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之後，劉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直接将那張紙條塞進了嘴裏……
“臣代王劉登，參見陛下！”
等到劉登來到皇帝的寝宮的時候，剛一進門就發覺氣氛有些不太對勁，劉啓雖然站在一旁，可是明顯是剛剛哭過，兩隻眼睛還在泛紅。
“你來了？上前來說話吧！”
皇帝略帶沙啞的聲音，讓劉登沒來由的鼻子一酸。
“皇爺爺，您這是怎麽了？”
劉登趕忙上前幾步，直接跪在皇帝的床榻之前，眼淚忍不住打濕了眼眶。
才幾個月沒見，劉登怎麽也沒想到皇帝的身體居然已經衰弱至此。
“朕的身子骨不行了，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朕今天把你找來，是有件事情想問問你！”
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是劉恒的手還是感受到了劉登臉上溫熱的淚水。
“皇爺爺，您萬萬不要這麽說，孫兒在晉陽城裏遇到了幾個好大夫，孫兒這就派人快馬加鞭把他們找來！”
劉登說話之間身體不住的顫抖着，那骨子裏透出來的悲傷，讓皇帝冰冷的心，多少有了那麽一點點的溫暖……
【作者有話說】
今晚還會有，不過不要催，皇帝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