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安城裏現在處處危機,我實在是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了……”
劉啓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伸手去拿那道聖旨,說話的時候聲音裏滿是疲憊。
“殿下何出此言?”
他這麽一說,劉登更是有些沒辦法理解了。
他這個當朝太子,現在可不是剛剛上位的生瓜蛋子。
他代替皇帝監國也算是有段時間了,不能說是羽翼豐滿,至少現在身邊也是有無數人圍着。
怎麽可能會在現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了?
“你先起來,看完這個之後咱們再說!”
劉啓說話之間,從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了十幾份奏折,然後遞到了劉登的面前。
劉登也不疑有他上前接過了奏折,隻是随便翻看了幾眼之後,劉登的額頭上就已經開始冒出了冷汗。
這些人的名字他雖然陌生,二是這些人的官位全部都是兩千石以上!
這奏折上的内容全部都大同小異,他們不約而同的請皇帝重新考慮太子人選。
仔細翻一翻的話,其中居然還有幾個侯爺……
這分明是旗幟鮮明地,站在了梁王的一方!
劉登這下子算是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要是劉登沒猜錯的話,估計皇帝的病,應該也和這些奏折有着相當大的關系。
在這種背景之下,梁王無诏擅自帶兵回京,這意義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殿下,這些人居心叵測,還請殿下将他們速速革職查辦!”
劉登立刻就明白了,過來看來這應該是太子試探自己的第二道關卡了!
想明白了這點之後,他立刻就站起身來高聲說道。
“你真的是這樣覺得?你不覺得阿武比我更适合這個皇位?”
劉啓的眼神之中,也有些許的迷茫,不過他還是認真的看着劉登的眼睛。
“大伯何出此言?王叔雖然戰功卓絕,而且,待人也還算是寬厚,但是,廢長立幼,這可從來都是緻亂之源!何況,以劉登的淺見,比起王叔來,大伯才是這皇位的不二之選!”
劉登也立刻感覺到了劉啓的目光,所以特意把稱呼換成了大伯。
“你真是這麽覺得的?”
劉啓的眼神有些複雜。
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他和劉登之間的關系可是生疏了不少。
原本他一直在擔心,劉登會不會在這個時候直接偏向梁王,可是沒想到劉登居然還是毫不猶豫的站在他這一邊。
“太子乃是國之儲君,既然大伯并沒有犯過任何的錯誤,爲何要廢了大伯?就因爲王叔立下了戰功?雖然說王叔的确立下了不世之功,可是,那不是他身爲大漢藩籬的分内之事!豈不聞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嗎?他身爲陛下的血親,殿下的胞弟,叛軍來了,他不去抵擋,難道還指望着别人去拼命嗎?”
劉登的這番話,算是說進了劉啓的心坎兒裏。
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是劉奇這個從小受教的謙謙君子,心底裏也是有那麽幾分龌龊的……
親耳聽到劉登這麽說的時候,劉啓甚至還有那麽一點的愧疚。
畢竟,無論是出于什麽目的,他和皇帝之前對劉登多有猜忌,而劉登居然在現在這個時候,還毅然而然的選擇站在他這一邊。
光是這一份氣度,已經足夠讓他自慚形穢了。
“我倒是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居然有這般的見識……”
劉啓長歎了一聲,然後上前拍了一下劉登的肩膀,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别的話來了。
他原本在肚子裏,已經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用來說服劉登,可是沒想到劉登居然二話不說直接站在了他這一邊。
“大伯,不知道王叔現在到哪兒了?這些人大伯現在如何處置了?”
不管怎麽說,畢竟是一家人,而且梁王和劉登其實關系确實也很不錯。
如非必要的話,劉登真的不想和梁王拔刀相向。
“按照他們的行程來算的話,最多還有七八日的時間,應該就能到長安城下了……”
劉登不由得咬了咬嘴唇,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棘手。
真要是等到梁王兵臨城下的時候,那事情可就真的有些無可挽回了!
雙方真的要是開戰的話,梁王和太子就隻能是骨肉相殘了!
“這長安城裏至少也有七八萬人馬,王叔爲何會作此不智之舉?”
這才是劉登實在是沒辦法理解的事情,就算是梁國的士兵,一個個都是久經戰陣而且從血火之中殺出來的老兵,可是長安城的守軍畢竟是拒城而戰。
這長安城城高池堅,從大漢開國以來就一直在修整城防,就憑他的兩萬人,能做得了什麽呢?
“可能你還不知道吧,阿武上個月新納的女人,是王煥之的族女!而王煥之,居然隻字未提!”
劉啓說到這裏的時候,重重地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劉登整個人頓時就愣住了,一時之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了。
這下子他算是明白了,難怪劉啓之前會說出這種話來。
金吾衛雖然隻有兩萬人,可是他們不但承擔着宿衛宮廷的責任,而且還承擔着維持長安城治安的事!
可以說,誰要是拿到了這個位置的話,那可真的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了。
梁王劉武在這個時候娶了一個王煥之的族女,而王煥之卻沒有向皇帝和太子禀報一個字。
這件事情,實在是沒辦法不讓劉啓胡思亂想。
王煥之是什麽人?
他可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而且,他在這長安城裏帶的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處在他這個位置上,要說這件事情他自己不知道,那絕對搪塞不過去!
連他都作出了這種事情,這朝中還有誰能信任?
“大伯準備怎麽辦?”
再想想今天遇到的那幾個生面孔,還有劉啓剛才的表現。
劉登十分聰明的沒有去問王煥之的下場,而是直接問劉啓接下來的打算。
“不是我要怎麽辦,而是阿武準備怎麽辦?”
劉啓沉默了片刻之後,有些失落的說道。
“要不然,我去找王叔談一談?”
劉登猶豫了一下,然後斟酌着詞句說道。
“暫時還是先不要了,昨天匈奴使臣已經進京了,東瓯、閩越、南越三國使臣也借故拖沓不去,本宮實在是沒有心思處理他們的事情,你既然已經到了,就先替本宮把他們給打發了吧!”
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劉啓當然不願意讓劉登和劉武在這個時候有什麽交流了,所以他直接拒絕了劉登的提議。
劉登略一思索,立刻也就明白了。
看樣子,太子這是擔心自己被劉武說服。
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話,那他對的太子之位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諾!”
劉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自己手裏握着的那張卷軸,放在了太子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