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棺死谏這種熱鬧,已經很多年沒看到了。
一時之間很多人都在猜測,到底韓安國是因爲什麽事情幹出了這種事。
就算是朝廷中的這些要員們,也一個個都燃起了自己的熊熊八卦之火。
當然了,就算是事情沒有搞清楚,這也不妨礙他們對韓國的同情之心。
因爲在皇權和臣子的對抗之中,臣子先天就處在弱勢。
梁王是陛下最心愛的小兒子,雖然說隻是一方諸侯,但是在他和韓安國的對決之中,他卻是皇權的代表。
所以即便是事實的真相還未傳回來,這長安城裏的大臣們,已經開始紛紛上書聲援韓安國。
這件事情越鬧越大,僅僅是過了一個晚上的時間。
丞相府那邊,前前後後已經收到了近百份奏折。
至于禦史大夫那邊那就更多了,那些本來就閑着沒事幹的禦史們,現在這時候更像是一窩蜂一般的湧了上來,光是一個堵塞言路,就已經足足上了幾十本。
在這件事情上,劉啓不方便表态,所以他幹脆把所有丞相府轉來的奏折,全都讓人送到皇宮裏去了。
畢竟梁王是皇帝最疼愛的小兒子,而且又有平定六國之亂大功在身。
他這個做哥哥的,雖然說現在是監國太子,可要真是說起功勞來的話,比起梁王來,他差的确實是有些遠。
隻是把這些奏折送進皇宮之後,劉啓看着那張空蕩蕩的桌子,整個人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心裏隐隐的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可是到底哪裏不對勁,他又有點說不清楚。
“啓禀殿下,晁大人求見!”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春坨的聲音。
“讓他進來吧!”
雖然說他們師生之間的關系,再也沒有以前那麽親密了,不過晁錯對于劉啓來說還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智囊。
“先生這麽晚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嗎?”
二人見過了禮之後,劉啓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梁王殿下的事情,不知道殿下可知道了嗎?”
晁錯倒是也沒有拐彎抹角,也是直接開口問道。
“這滿朝上下鬧得沸沸揚揚,我又如何能不知曉呢?這奏折剛剛送進皇宮裏去,先生今天來是爲了這件事情嗎?”
劉啓雖然心裏也很想知道晁錯的看法,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卻不想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态度。
最起碼他不想表現的那麽明顯,反正晁錯既然拿這件事情作爲開頭,無論他怎麽說,晁錯總是會自己找話題把這件事說下去的。
“沒錯,老臣今天來就是因爲這件事情!請太子殿下看在韓安國薄有微功的份上,保他一保!”
晁錯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起身十分鄭重的朝着太子拱了拱手。
“先生這是做什麽?韓國本來就是朝廷的官員,難不成還能因爲他說了幾句話就把他給直接賜死嗎?梁王應該隻是一時怒火攻心,還不至于做出什麽荒唐事來的!”
劉啓不動聲色的說道。
“太子殿下請看,這是韓安國當日奏報梁王殿下的所有事情始末!”
晁錯說話之間,從自己的衣袖裏摸出了一份奏折,然後遞給了劉啓。
“這東西先生從何而來?”
劉啓接過來之後,審視了一遍,這才再次擡起頭來有些疑惑的看着晁錯。
這具體的消息,皇帝那邊都還沒傳回來,這怎麽就到了晁錯的手裏呢?
“回禀殿下,這是韓安國的家人花了重金,托人星夜送來的!韓安國入獄之前就已經害了重病,他那天本身就是帶病上奏,如今在死牢之中煎熬了有七八天了,殿下若是不保他一保的話,恐怕不等朝廷這邊有結論,韓安國就已經一命歸西了!”
晁錯說話之間,眼角隐隐有淚光閃爍。
韓安國的所作所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給晁錯好好的上了一課。
要知道韓安國能夠平安地坐上一國内史的位置,而且一坐就是這麽多年,要說他沒有手段沒有手腕,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爲什麽這次他甯願選擇這麽剛烈的手段,也不願意給梁王任何一點轉圜的餘地呢?
實在是因爲梁王最近在做的事情,讓韓安國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無奈之下,他隻能出此下策。
他的做法雖然不可取,但是這種爲國而不惜身的精神,的确值得人敬佩!
“這件事情……”
劉啓反而有些猶豫了,如果由他出面的話,很可能會引起梁王的反彈。
但是現在這個時候,除了他之外似乎沒有更合适的人選了……
“殿下,我知道殿下在顧慮什麽,隻是現在這個時候,若是韓安國真的生死在獄中的話,到時候可就真的萬事皆休了……”
眼看着劉啓面有猶豫之色,晁錯趕忙接口說道。
被他這麽一提醒,劉啓也一瞬間想通了。
沒錯,韓國要是活着的話一切都還好說,隻不過是梁王一時之間任性惱了韓安國罷了。
可要是韓安國真的死在獄中的話,那這事情的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的話,讓梁王如何去面對這天下悠悠之口呢?
“我這就寫一封信給梁王,煩勞先生找個妥帖的人,即刻派人把信送到睢陽城去!”
想明白了一切之後,劉啓也不再猶豫,趕忙來到一旁的書桌前,拿起紙筆,飛快地寫了一封信。
先是給梁王痛陳利害,然後,又說了,自己會在長安城裏盡力給他化解雲雲。
當然了,劉啓的心裏其實也明白,現在這個時候,他的這封信到底有多大的用處,他自己心裏也沒有底……
晁錯接過信之後,倒是也不敢耽誤,即刻找了自己的心腹家人,準備前去給梁王送信。
“殿下!殿下!”
就在晁錯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春坨驚慌的聲音。
“什麽事情這麽火急火燎的?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看着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劉啓頓時就皺緊了眉頭。
“啓禀太子殿下,堂邑侯府剛剛派人來說,長公主殿下隻帶了十幾個護衛,一路出了長安城……”
“你說什麽?”
劉啓騰的一聲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