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難道就沒聽到什麽嗎?”
劉登也壓低了聲音反問道。
“我倒是聽到了一些,隻是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在那裏嚼舌根,搬弄是非!”
反正梁王和劉登現在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面對劉登的時候,他倒是也沒必要刻意隐瞞什麽。
“若隻是嚼舌根的話倒是也無所謂,隻是不知道王叔到底是怎麽想的……”
劉登四下看了一下,然後低聲的說道。
“你小子什麽意思?難不成,我還能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嗎?”
劉武有些不悅的瞪了劉登一眼。
“王叔勿怪,隻是我若是不問清楚的話,這心裏總覺得有些瘆得慌!”
這倒是實話了,畢竟人心隔肚皮,就算是梁王劉武和劉登的關系确實不錯,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劉登也不敢确定梁王到底心裏是怎麽想的。
“周亞夫的事情過去了,從今以後,本王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我再說一遍,我對那一張椅子沒有興趣!”
劉武認真的看着劉登的眼睛,低聲的說道。
“既然王叔這麽說,那我心裏就有底了,隻是還有一件事情,可能要讓王叔自己去查了,我總覺得這長安城裏最近雲波詭秘,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推動着什麽?”
看着梁王認真的眼神,劉登低聲的說道。
“你也這麽覺得?”
劉武的眼神四下掃了一下,确認沒人再看他之後,這才低聲的說道。
“咱們兩個現在可是衆矢之的,王叔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聽劉武這麽一說之後,劉登的心裏頓時就有底了,看來這天下的聰明人并不止自己一個,劉武既然發現了不妥,那接下來自然會采取相應的行動。
“你小子有心了!這份情你王叔記住了!”
二人說話之間,沉重的宮門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吱聲。
宮門開啓了,兩人也沒時間繼續聊下去了,劉武拍了拍劉登的肩膀,率先走了過去。
看着劉武離開了,劉登歎了口氣也緊緊的跟了上去。
身在皇家,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猜忌和陰謀,本身就是伴随着皇家的詛咒,現在這個時候,劉登隻能希望這些陰雲早點過去。
不過劉登的心裏很明白,也隻有讓太子和皇帝看到他們的決心,這片陰雲才會徹底的散去。
要不然的話,這件事情恐怕永遠也不會過去的。
“代王殿下,聽說你前段時間受傷了,我家裏還有些上好的傷藥,一會兒我擢人送過去!”
周亞夫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的來到了劉登的身邊,對劉登說道。
“大将軍有心了,不過,這種小事就不勞煩大将軍了,陛下那裏派人送來了不少,還有百官送來的那就更多了,現在本王府中的傷藥多得都快要開藥鋪了!”
劉登淡淡的笑着說道。
“那、那倒是下官唐突了……”
周亞夫的表情明顯一怔,随即就黯淡了下去。
他隻想借着這個機會試探一下劉登的心意,看看雙方之間的關系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但是沒想到劉登拒絕他居然如此幹脆利索,絲毫不給他任何的機會。
“大将軍說笑了,您怎麽會是下官呢?您手握數十萬重兵,現在這個時候更是立下了蓋世功勳,這普天之下又有誰敢讓您自稱下官呢?”
劉登不鹹不淡地丢下一句話之後,大跨步的向前走去。
周亞夫的身體一顫,愣了下神之後,他這才深吸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從今之後,他和劉登再也沒有了媾和的可能,雖然這個結果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事到臨頭的時候,他還是有種怅然若失的感覺。
皇帝爲了把今天的儀式辦得隆重一些,特意把在京的所有一千石以上的官員全都給找來了。
别的不說,光是這黑壓壓的人群,看起來就極爲的氣派。
等到百官們排好了隊列之後,依次魚貫進入皇城,太陽已經緩緩的升起了。
迎着陽光看着那高大巍峨的未央宮,劉登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心裏莫名其妙的感覺堵得慌,原本是個高興的日子,現在卻提不起一點興趣了。
不過這倒也怪不得劉登,對于劉登的賞賜,其實不用皇帝那裏透口風,劉登大概也能猜到。他現在已經是諸侯王了,頂多也就是賞賜一些土地。
趙王死了,整個趙國群龍無首。
比較起吳楚等國的話,趙國那些略顯貧瘠的土地就顯得有些雞肋了,再加上,趙國大部分的土地上,現在都已經十室九空。
與其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恢複生産,還不如把這些土地分封給劉登。
畢竟,在這個以農業社會爲主的社會體系裏面。沒有了人,土地就顯得是那麽的廉價。
黑沉沉的未央宮,就如同是一個沉默的巨人,劉登無聲的走進了它的懷抱,盡管處在人群之中,可是此刻他卻有種莫名的孤寂。
“陛下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萬歲的聲音,回蕩在宣室殿内,劉登木然的跟随着人群。
如果隻說戰略意義的話,那自然是以劉登的功勞爲尊,但是漢家以斬首論軍功。
劉登前後的斬首加在一起,實在是沒有梁王那一戰的豐富。
所以現在這個時候,劉登還是站在梁王的下首,不過這倒是也方便了劉登出神。
他亦步亦趨的跟在梁王的身邊,何時叩拜,何時行禮有樣學樣就行了。
大殿之中,王得意的聲音今日出奇的高亢,大軍出征斬獲了多少首級,擒獲了多少将校,繳獲了多少物資,這些早就統計好的戰功,今天再次聽在劉登的耳中,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要知道,此戰死的可都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叛軍之中的确是有一些窮兇極惡之徒,但是絕大多數其實還是被裹挾的百姓,他們根本沒辦法決定自己的命運,也沒辦法決定自己要做什麽。
當律法失去了它的威嚴之後,人性的惡,也成了保護自己的本能。
劉登相信,當那些叛軍燒殺搶掠的時候,還是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或者說即便是他們知道,他們也隻能屈從……
劉登從後世穿越而來,他當然明白這個殘酷的道理,一将功成萬骨枯,他無意争辯什麽,隻是心裏感覺有那麽一絲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