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其實咱們爲何不向代王殿下求援呢?”
劉武說的這些話當然都是氣話,韓安國心裏很清楚,就算是皇帝開了口又怎麽樣呢?
周亞夫治軍嚴格這是出了名的,就算是有聖旨,周亞夫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能夠直接推到九霄雲外去。
既然周亞夫鐵了心的要按兵不動,坐收漁翁之利,現在這個時候又怎麽會管他們的死活呢?還不如把這求援的信使派到晉陽去。
“晉陽……就代國那點底子,現在這個時候那小子還能派得出人來?”
劉武有些猶豫的問道。
“哪怕代王殿下派不出人手來,給咱們送些軍械來也是好的呀,他送來的那些上弦器雖然好用,但是現在這時候,城頭上都已經損壞的差不多了,咱們自己的工匠又沒辦法仿制……”
說道這裏的時候,韓安國也是一臉的無奈。
現在大軍圍城,每派出去一個信使,幾乎都要損失上百個人開路。
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浪費精力,還不如換一個求援對象。
“這個小混蛋!也罷,我現在就寫封書信給他,你盡快找人送過去吧,隻當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劉武的臉上一片慘然,這城中的百姓們現在都已經死傷大半了,但凡是十六歲到五十歲之間的壯丁,現在全都已經被征召起來。
這一仗真要是拼到山窮水盡的話,等到此戰結束之後,整個梁國的希望也就算徹底的完蛋了。
而此時此刻,遠在長安的東宮之中,看着那一連串的求援書信,劉啓也正在爲難。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麽下去兩國要打光了!”
劉啓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那些書信,就準備進宮去找皇帝。
“殿下!殿下您不能去!”
晁錯直接上前攔住了劉啓。
“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我這個做哥哥的還不幫幫他,難道還指望外人幫他嗎?”
劉啓頓時就有些不悅了。
“殿下,您請聽我把話說完,若是您聽我說完之後,您還是執意要去的話,晁錯定然不會阻攔殿下!”
晁錯趕忙彎腰朝着劉啓再次行了一禮。
“既然如此,先生有話直說好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畢竟是師徒多年,劉啓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再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等候着晁錯說話。
“殿下,請您看看這個……”
晁錯說話之間,從自己的衣袖裏摸出一份奏折,然後放到了劉啓的面前。
“這宮門就快關閉了,先生有話直說好了,奏折我就不看了!”
劉啓有些着急的看着窗外,馬上就有西斜的太陽,皺着眉頭問道。
“殿下,這是開封侯陶青,和中書舍人袁盎所上的聯名奏折,還請殿下耐心看完……”
晁錯再次拱手。
聽他這麽一說,劉啓再也沒辦法推辭了,開封侯陶青這也是朝中難得的智者,隻不過名聲有些不佳。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很多時候他上的奏折總是别開生面一針見血。
現在這個時候,他居然會和袁奧那個說客一起上書,這件事情裏裏外外可都透着一股子邪乎勁兒。
把這封奏折拿在手裏之後,劉啓這才發現這封奏折還真是厚得出奇。
他并不是用竹簡雕刻的,反而是用紙張,但是厚度足足有普通奏折七八份那麽厚。
打開了奏折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份地圖。
劉啓耐着性子慢慢的查看起來這份地圖,這是當初高祖封王之後的勢力圖。
可是看完了此圖之後,卻沒有發現後面有什麽字,再往後翻幾頁居然又是一份地圖,但是這幅地圖可就怪異的很了。
原本吳楚等國的位置上,現在已經全部變成了州郡,唯獨隻剩下梁國、燕國和代國三個大國。
而梁國的面積,則比現如今又大了一大圈。
再往後翻還是一字都沒有,劉啓一下子有些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了,一份空白的奏折兩人還特意聯名上書。
而且這裏面就塞進了兩張地圖,這算是怎麽回事兒呢?
“先生,此折何意?”
劉啓有些疑惑的看着晁錯。
“殿下,這封奏折是由丞相大人親自送到陛下手中,陛下又親口囑咐送來給殿下一觀的……”
晁錯壓低了聲音,然後說道。
“父皇親口命我一觀?”
劉啓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麽,但是卻從心底裏不願意這麽想。
“他們想說的話都已經畫在圖上,還請殿下細細品味……”
晁錯一邊說話,一邊斟酌着措辭。
劉啓深吸一口氣,然後再次打開了奏折。
前面那幅圖早就已經爛熟于心,自然沒什麽好看的,但是後面那幅圖再次仔細觀察的時候,劉啓這才發現這圖上确實和現如今的地圖有些不太一樣。
後面的這幅地圖之上,原本武關的位置,并沒有标注武關,反而書寫的三個大字,商於郡……
這三個字,原本早就已經被取締了多年,可是現在居然又被他們赫然标注在了地圖之上。
劉啓的額頭上開始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雙拳緊握,太陽穴上青筋直冒。
這下子他算是全都明白了,陶青他們這是在以古喻今啊。
“商於郡……泱泱千古一商君……你們這是想要我做個負心薄幸之人嗎……”
劉啓的聲音都在發抖。
他的價值觀在迅速的崩塌,前面的這十幾年的時間裏,晁錯都在他身邊陪着他讀書學習。
他始終按照儒家的經典教條來要求自己,克己複禮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可是沒想到,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前方的戰士還在浴血拼殺,現在,他們既然要讓自己在背地裏掣肘嗎?
商於郡,衛鞅變法成功之後,秦孝公爲了表彰衛鞅的蹤迹,所以特意封了衛鞅食邑十五邑,取名商於郡,所以衛鞅又叫商鞅。
但是,也正是從這裏開始,整個秦國内部的勢力開始反撲,最後衛鞅隻落得一個五馬分屍的下場。
現在他們特意在這裏重新标上了這三個字,這其中的意思不是已經不言而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