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登随即又是一陣苦笑,老頭子說這話跟沒說有什麽區别?
先不說晉陽距離長安到底有多遠,這路上一來一去,最起碼十天的時間沒有了。
再加上他這邊準備的時間,就算是皇帝那邊馬不停蹄的同意了他的意見又能怎麽樣呢?
等他們一切準備妥當了,已經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到了那個時候大軍出發去做什麽?
去給王沖他們收屍嗎?
不過不得不說,這确實也是一個穩妥的辦法,這麽一來的話,劉登根本不必擔任何的風險,而且還能平白落下一個美名。
但是暗室虧心,真要是這麽做了的話,就算是落得一個美名于天下又如何呢?
雖然劉登從來沒有見過王沖這個人,但是就沖着他們默默無聞的在草原上抗擊匈奴這麽多年,劉登要是真的這麽做了的話,恐怕自己會良心不安一輩子。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好人做點壞事的話,自己就會覺得良心不安一輩子跟自己過不去。
可是偏偏那些殺人放火的殺胚們,無論做了多少的惡心事,隻要他們放下屠刀,就可以立地成佛了……
在這樣的普世道德觀之下,張十三給劉登出的這個注意,不能說不好,但是還是讓劉登沒辦法接受。
“那眼下就隻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隻是就是不知道你小子敢不敢幹!”
看着劉登堅定搖頭的樣子,張十三嘿嘿的怪笑着說道。
“小子從來就是個笨人,看來也隻能使用這下策了,還請先生指教!”
劉登深吸一口氣,然後再次躬身朝着張十三行了一禮。
“老子這輩子見過的聰明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一個個機關算盡太聰明,這世上的便宜恨不得都被他們給占了去,可是最終這一個個都沒有什麽好下場,想不到我老頭子老了老了,居然還遇上你這麽一個蠢貨,放着名利雙收的辦法不去用,非要用個蠢辦法!”
張十三大大的灌了一口酒,然後哈哈大笑的說道。
“讓先生見笑了,小子所學甚雜,到最後總結出一句話來,平生謹記,一刻不敢或忘!”
劉登深吸一口氣,然後認真的說道。
“哦,我倒是好奇了,像你這樣的蠢貨,居然還有堅持了?不妨說來聽聽如何?”
張十三饒有興趣的看着劉登說道。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行事但求無愧于心!”
劉登認真的看着張十三,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
“哈哈哈哈!我老頭子還真是沒想到,我這輩子見過了太多的讀書人,他們整日裏把書本捧在手上,放在心上,可是最後還不如你這個毛頭小子看得透徹!好一個有所爲,有所不爲好,一個無愧于心!聞此佳句,當浮一大白!”
張十三狂笑着,再次大大的灌了一口烈酒,可能是喝酒喝得太猛了,整個人居然大聲的咳嗽了起來。
可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大笑不止,這是笑着笑着,忍不住已經淚如雨下……
他當年又何嘗不是這樣的熱血之士?
可是最後呢?經過了那麽多的陰謀背叛之後,他最終也隻能歸隐山林,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這個世上,就像是一道幽靈有家不能回,有親不能認……
原本他以爲這世上的蠢人都已經死光了,隻是想不到今天居然又被他碰到了一個……
“先生,您沒事吧?”
先看着老頭那副癫狂的樣子,劉登趕忙上前低聲的問道。
“我老頭子能有什麽事?隻不過是因爲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想不到我老頭子老了老了還能找到你這麽一個蠢貨!哈哈哈哈,這才是人生一大幸事啊!賊老天,你對我不薄啊!”
張十三說着再次癫狂了起來,一邊大口大口的灌着烈酒,一邊仰天長嘯。
劉登的嘴角一陣抽搐,這老東西這不是指着鼻子罵自己蠢嗎?
就算是他一直聲稱自己不是個聰明人,可是被人當着面指着鼻子說自己是個蠢貨,換了任何人現在這時候都會感覺有點怪怪的吧……
一直過了很久之後,老頭子這才算是笑夠了,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劉登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這事情有這麽好笑嗎?
如果不是因爲他還要聽着老頭子的意見的話,現在這時候劉登真是恨不得上去把這老頭摁在地上捶一頓。
當然了,如果打得過他的話……
不過考慮到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劉登還是直截了當的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别的不說,光是這老頭子哈哈大笑三五分鍾不帶換氣的本事,劉登就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那我老頭子就來給你說說這下策,你來看,這裏是王沖所在之地,這裏是匈奴人的位置,你可曾看出了什麽嗎?”
老頭子說話之間,直接了當的站起身來,從路邊的花樹上折下一根樹枝在地面上寫寫畫畫。
對于匈奴附近的地形,劉登也算是了然于胸了,但是他倒是沒想到這老頭子居然比自己還要熟悉。
他當然看得出來,老頭子畫的,這是河套附近的地形。
看來劉登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這老頭的背後,确實有一張龐大的情報網。
要不然的話,他怎麽可能會對匈奴人的态勢如此了如指掌的。
要知道地圖地形這東西,在如今這個年月,那可真的是無價之寶。
人們沒辦法飛到天上,所以,任何一張地圖都是寶貴的,更何況是這樣遠在敵國的地形了。
劉登之所以能夠知曉,一方面是因爲他來自後世的記憶,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爲前前後後不斷的有秘商前仆後繼,砸下了無數的錢财和性命之後才換來的。
可是這老頭子如此駕輕就熟,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心生疑問啊。
但是好在現在這個時候,并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劉登也無意在這件事情上去刨根問底。
他隻要知道這老頭子對他并沒有惡意,而且,像老頭子說的一樣,直到現在爲止,他還是自己助力。
“那先生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