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大的消息,事發之後當然會驚動所有的諸侯國,就是劉登也不例外。
要說周成這個家夥散布瘟疫,這個倒是一點沒冤枉他,可是要說什麽詛咒皇嗣,劉登是壓根一個字都不相信。
一個大活人要是能被别人說幾句話就給說死了,那他的生命力未免也太薄弱了點兒吧。
不過,無論是站在哪種立場上來看,劉登也是沒有必要提這家夥辯解,他感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皇帝到底會如何做?
按照原本他和太子商量的計劃,等到幾個諸侯王入甕之後,就該開始第一階段的打擊了。
就在張尚離開彭城的第四天,已經有人飛鴿傳書密報劉登。
楚王劉戊坐不住了,剩下的幾個諸侯王當然也坐不住了。
他們這些人一個個就像是聞到了臭肉的蒼蠅一樣,相信用不了幾天時間,他們一個個都會去找劉濞。
到了那個時候才是最後收網的時候,這些人因利而合,自然也會因利而散的。
鬧過了這場之後,劉登相信,這七國之亂的亂子将會小很多,畢竟,他們原本就一個個心懷鬼胎,到最後又怎麽可能會通力合作呢?
按照現在的戶籍統計,整個天下,所有的漢人加在一起,也不過不到四千萬而已,能少死幾個就前死幾個好了。
畢竟和匈奴人不同,大家都是一個祖宗生的,有什麽問題不能坐下來好好談的?
那些野心家和他們的心腹們,一個個自然是該死的,但是被卷入其中的那些無辜百姓,還有那些大頭兵們一個個可真的是冤枉至極。
這個也說不上什麽慈悲不慈悲,隻不過能少死幾個人總是好的。
但是,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之後,就是劉登也不敢确定皇帝的心意了。
在這件事情上他根本沒有立場說話,畢竟,按照現在的說法,他那個便宜老爹名義上的死因,不就是受人詛咒嗎?
周成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劉濞到底要怎麽處理?現在這個時候他實在是不方便說話。
因爲現在這個時候,皇帝隻要一表态,事情就直接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裝聾作啞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是殺子之仇,而且還不是一個,如此接二連三喪心病狂的行動,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算是叔可忍,嬸兒也不能忍啊……
吳王劉濞當然是沒做好造反的準備,可是朝廷這邊一樣也沒做好平叛的準備。
代國境内的糧食危機,直到現在還是存在,庫存的糧食,已經經不起他們在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争了。
而朝廷那邊,先後因爲兩處發生地震,撥付完赈災的糧食之後,朝廷手中能夠動用的糧食也已經是少之又少了。
官場裏面确實還有些壓箱底的貨,可是這些都是用來防備匈奴入侵的,無論如何,皇帝也不可能動用這些糧食來支援劉登的。
所以,現在這個時候,劉登是打心眼裏不願意打這一仗。
“我說你小子在這裏猶豫什麽?這種時候不正是你落井下石的好時候嗎?”
看這劉登在那裏郁郁寡歡的樣子,張十三不以爲然地一邊喝酒一邊說道。
“先生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嗎?這天下大亂可就在眼前了,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劉登白了他一眼,這老頭子大白天的就開始喝酒,而且喝的還是這種高度白酒,從他來到代國開始。
每天一斤酒,這幾乎是雷打不動的。
每天看到老頭喝酒的時候,劉登都忍不住一陣牙疼,倒不是因爲那點酒錢,實在是因爲,這些酒度數實在是太他娘的高了。
這老東西每天這麽喝,居然沒喝出個酒精中毒來,這生命力之旺盛實在是讓劉登感歎不已。
“擔心?擔心什麽?天塌下來有高個子的頂着,每天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喝喝小酒,聽聽小曲才是真的,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整天愁這個愁那個的,你累不累呀!”
被老頭這麽一說,劉登整個人一愣。
話糙理不糙!
自己現在在晉陽城裏,無論皇帝做出什麽樣的決斷,劉登都沒有辦法阻止,既然沒辦法阻止,那自己又何必在這裏杞人憂天呢?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難受嗎?
“小子受教了!隻是這件事情應該如何應對,還請先生指教!”
劉登立刻站起身來,朝着老頭子躬身作揖。
“這就對了嘛!年輕人要懂得敬老啊……”
劉登的嘴角一陣抽搐,這老東西還拿上了……
“小子的酒窖之中還有一些好酒,可是小子最近忙于公務,實在是沒有功夫品嘗,不如就請先生代勞吧!”
劉登心裏雖然恨不得咬着老頭一口,不過這嘴上還是十分客氣的說道。
“我就說你小子肯定藏了私貨,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麽跟那些土财主一樣,什麽東西都想往地裏埋?”
看着這老頭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劉登真的是恨得牙根兒直癢癢。
“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你隻需要以不變應萬變,無論是朝廷舉兵讨伐,還是劉濞舉旗造反,一時半會兒又打不到你這兒來,你在這裏瞎操什麽心?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懂嗎?”
好在老頭也沒有再繼續拿翹,眼看着劉登就要發作了,直接開口說道。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還真是讓劉登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一直以來,他都習慣于把自己放在一個救世主的位置上。
事實上他在這個位置上坐的雖然說不上多好,但是倒是也算是差強人意。
可是被老頭這麽一提醒,劉登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也就是因爲自己是皇帝的親孫子,而且直到現在爲止,自己并沒有表現出什麽更多的野心來。
所以皇帝才能容忍,自己一直蠻橫到了現在吧……
皇帝本來就是個權利動物,他們從來不需要什麽憐憫,也不需要任何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從利益出發,而劉登則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