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财了,貪财了!”
王得意笑容可掬地把那一沓鹽票收入了自己衣袖之中,這才起身告辭。
等他走出很遠之後,劉登才很是懊惱的坐到了椅子上。
劉登現在也算是明白了,這件事情分明就是皇帝故意折騰自己。
看樣子這是爲了報自己今天這一箭之仇啊……
皇帝什麽時候這麽幼稚的?這都幾十歲的人了,居然還幹這種睚眦必報的事……
但是誰讓人家是皇帝呢,官大一級都壓死人,更别說那還是這天底下最大的官了。
接下來這麽一道子差事,劉登更開始頭疼了。
要說派人出使匈奴,劉登還真是沒有什麽妥善的人選。
“大王,門外有人送來一封信!”
就在劉登頭疼的時候,門外有侍衛進來說道。
“哦?拿來我看!”
劉登有些郁悶的接過信筒,他還真是有些奇怪了,在這大漢朝還會有誰給他送信?
打開了信筒之後,劉登整個人就是一愣,這裏面并不是帛書,也不是常見的紙張,這形狀看起來更像是一塊衣襟。
而且這上面的字迹很潦草,顔色也很是奇怪,放在鼻尖輕輕嗅了一下,劉登這才發現,這上面居然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查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之後,劉登整個人更是一愣!
這居然是沈雲從寫給他的一封推薦信,沈雲從都已經死了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會有他的推薦信來?
這他娘難道是見鬼了嗎?
自己可是親眼看到了沈雲從那具已經燒得焦黑的屍體,估計現在這個時候,他的屍體也應該到長安老家了吧?
他都已經死成那樣了,難不成還能死而複生嗎?他真要是有這個本事的話,劉登真不介意把他捧成聖人了!
但是看看上面潦草的字迹和那淡淡的血腥味道,劉登忽然眼前一愣,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看樣子這應該是沈雲從在城破之前,給膚施留下的最後一點火種……
就沖着這個,他也應該給這個年輕人一點機會,更何況,在這封推薦信裏沈雲從可是不吝贊美之詞,把這年輕人誇的都天上有地下無了。
“送信的人何在?”
劉登再次擡起頭來問道。
“回大王的話,那人正在門房等候,隻不過他現在衣衫褴褛,整個人看起來髒亂不堪……”
侍衛低聲說道。
“帶他來見我!”
就沖着當時那種情況之下,沈雲從居然肯給他寫這封信,劉登就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能夠從這樣的大難之中活下來,這樣的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你就是文戈?”
時間不大,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的眉毛很細,甚至有點像女人,但是他的眼睛卻很亮。
盡管現在已經衣衫褴褛,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一股異味兒,但是身上還是洋溢着一股強烈的自信。
“草民正是文戈!奉沈大人之命,特來投靠代王殿下!”
文戈說完之後,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看他的言行舉止,劉登有點相信了,沈雲從的話,看來并不完全是誇大之詞。
“以你的資曆,在膚施城頭上奮戰至最後一刻,最後毅然殺出重圍,沈雲從更是在推薦信中說你允文允武,拿着這封推薦信,相信就算是去丞相府,也能夠謀個不錯的差事,你爲何偏偏選擇代國呢?”
劉登沒有嫌棄他身上的味道,隻是淡淡的看着他問道。
“小人相信沈大人的眼光,沈大人說,若這天下還有人能替膚施的百姓們報仇,那也隻有代王殿下了!”
文戈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睛再一次紅了。
“沈雲從……還說什麽了?”
劉登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也有了一點不自然。
“沈大人還說,從破城之日開始,小人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這膚施一城百姓的血仇,要靠小人去報!小人知道自己身單力薄,懇請代王殿下,爲膚施死難的百姓們報仇雪恨!”
文戈說到這裏的時候,再次鄭重的給劉登磕了三個響頭。
等他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這額頭上已經鮮血淋漓了。
“你給我站起來!你身上既然擔着十幾萬百姓的血仇,你就給我記住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從今天開始,除了陛下之外,這天下無人能當你一跪,就算是我也不行!”
雖然已經時隔了這麽久,可是等文戈再次提起膚施城的事情的時候,那滿城上下的慘狀如同是電影一般,再次在劉登的眼前一幕幕閃過。
劉登上前幾步,狠狠地一把拽起了文戈,然後,咬着牙說道。
“殿下!”
文戈說話的聲音都已經帶着哭腔了。
縱然是鐵打的漢子,在這一刻他也終于忍不住眼淚了……
回到了長安城裏那麽久,所有人都在爲了不可思議的軍功争吵着,他們似乎已經忘記了,在遙遠的上郡,在那膚施城中,足足十幾萬軍民戰死……
于是乎他謝絕了太子的招攬,謝絕了丞相府的安排,千裏迢迢的來到了代國……
聽到劉登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終于明白了,沈雲從沒有看錯人,這天下還是有人在乎那十幾萬死難的百姓……
隻爲這一句話,哪怕就是當一個馬前卒,隻要能殺匈奴人他也心滿意足了!
“諾!”
文戈一邊流淚一邊站了起來,他的腰挺得筆直,就如同是一把鋒利的寶劍。
“可是本王要跟你說的是,想要報仇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成的事情,本王剛剛得到陛下的旨意,着本王與匈奴人議和換回他們擄走的百姓!你……可明白嗎?”
劉登說到這裏的時候,自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死傷了這麽多人,可是到最後朝廷還是隻能跟匈奴人議和,以此換回那些苦難的百姓們……
“回大王的話,文戈明白,這是朝廷的國策,這不過是緩兵之計,文戈能等,隻求大王日後出戰匈奴的時候,能夠讓文戈爲先鋒!”
“縱然那些在膚施城裏犯下了累累血債的匈奴人,絕大部分全都死在了我大漢境内,可是首惡依然未除,總有一天本王會給他來個犁庭掃穴!若是此仇不報的話,本王形同此杯!”
劉登說話之間抓起桌子上的一個茶杯,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多謝大王,文戈願爲代王馬前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