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高洪明說要報複回去,軍官們相互對視了一眼,李長安當即興奮的站了起來,“團座,您說罷,這次咱們要打哪?我們裝甲營第一個打沖鋒!”
五營長顔孝複也兩眼放光:“團座,要我說既然筱冢義男這個老鬼子這麽不識擡舉,咱們幹脆直奔太原好了,把第一軍的老巢端了,看他怎麽辦?”
“對……咱們這回也跑到太原城外,讓駐紮在太原的三十六師團也嘗一嘗毒氣彈的滋味。”
看着這些人一個個眉飛色舞的模樣,高洪明的聲音響了起來:“都給老子閉嘴!”
伴随着高洪明的叱喝,衆人立即止住了聲音。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像什麽樣子,真以爲三十六師團是泥捏的,任由你們搓扁搓圓啊?就憑咱們不到一萬的人馬去攻打好幾萬鬼子駐守的太原,你們是怎麽想的?腦子進水了嗎?”
高洪明越說越氣,自己是不是太縱容這些這些混蛋了,以至于連用一個團來攻打太原這種話都說得出來,看來還是得對這些家夥經常敲打才行,否則遲早要吃大虧。
“動動你們的榆木腦袋好好想一想,毒氣彈這玩意固然厲害,但并非天下無敵,它的使用是需要一定條件的。而且你們要記住,咱們現在是站在華夏的土地上,是我們自己的國土。
頻繁的使用毒氣是會對土地和周圍環境造成很大影響,更容易誤傷無辜的百姓,你們也不想日後被子孫後代戳着脊梁骨罵吧?”
被高洪明臭罵了一頓後,軍官們這才清醒過來,顔孝複讪讪道:“團座,我也是一時興起,順口說了出來而已,您别生氣。”
“順口說出來。”
高洪明輕哼了一聲,沒有理會這口無遮攔的家夥,繼續道:“你們不要認爲我一說報複就是出動全團人馬對鬼子展開攻擊,你們也不想想,這次小鬼子對咱們來陰的,他們出動大部隊了嗎?
既然小鬼子可以用飛機偷襲咱們,咱們爲什麽就不能偷襲回去嗎?”
“用飛機?”
“偷襲回去?”
衆人先是一愣,随後将目光齊齊看向了飛行大隊的大隊長黃懷民。
黃懷民一聽就急了:“團座,飛行大隊的學員現在隻是完成了初級飛行,連編隊都沒怎麽弄明白,現在讓他們駕機轟炸日軍,這是讓他們去送死啊,而且咱們現在也沒裝備專門的轟炸機啊!”
看着急得面色通紅的黃懷民,高洪明伸手壓了壓,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微微一笑:“懷民,你先别急。你放心,我比你還心疼那些飛行員,也不會讓他們去送死的。”
聽到這裏,黃懷民心裏這才松了口氣,又說道:“團座……”
“你等等,先聽我說。”
高洪明繼續道:“我記得前些天你們已經開始練習夜間飛行科目了吧?”
“是的……但夜間飛行難度太大,我們暫時也隻能勉強做到起降而已,至于夜間的編隊飛行或是作戰轟炸這種科目根本沒學。”
“這我當然知道。”
高洪明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在這個還沒有機載雷達的年代,飛機幾乎全都是白天飛行,很少有專門用于夜間作戰的飛機。
不過對于高洪明來說這并不算什麽,波2教練機原本就有一種改進的輕型夜間轟炸機,它和基本型的區别就是加裝了發動機消音消焰器和一挺12.7毫米機槍,還能攜帶300公斤炸彈對地面目标進行轟炸。
“懷民啊,我有一個想法,待會我再和你詳細聊一聊,現在我先給各位布置接下來一段時間各部隊的任務……”
接下來的這些天,高洪明忙着帶領部隊進行營地重建,又重新對周圍的警戒哨進行了布置,在距離連台縣城數十公裏外的一些地方,好幾處雷達站也拔地而起。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十多天,自從那次之後,日軍的飛機再也沒來過,仿佛上次的轟炸隻是一次偶然行動,這也讓神經緊繃的胡大海松了口氣也有些遺憾。
自從上次被高洪明當着全體軍官的面狠狠臭罵了一頓後,胡大海也憋了一肚子的火,當即增派了五六處觀測點,并将觀測點的位置前移了二十多公裏。
隻是緊張了十多天,日本人的飛機卻再也沒光顧過,這也讓想報仇的胡大海很是郁悶。
“飛機使戰争變得如此可怕,我相信任何一個國家對戰争會慎之又慎。”這是奧維爾萊特在歐戰結束後對記者說過的話。
但是令奧維爾萊特沒有想到的是,隻是短短二十年時間,飛機的技術就得到了迅猛發展,飛機也從木質變成了全金屬,各種先進的驅逐機、轟炸機、水上飛機等等層出不窮,飛機上的武器也變得更先進,裝載的炸彈也變得更多。
一号機場跑道旁的草坪上
黃克彪正在和一衆飛行學員們正在用巴掌大的飛機模型進行協同訓練,這是飛行訓練必不可少的。其目的類似我們出門旅行,先要在家裏預想一下出去方向是什麽,在哪裏拐彎,在哪裏掉頭。飛行員在空中有很多動作必須先預想好,協同好,免得在天上出現偏差。
“長官好!”
就在這時戴墨鏡的黃懷民走了過來,黃克彪和一衆飛行員們連忙起身立正敬禮。
經過幾個月的訓練,飛行學員們對黃懷民的感情也從敬畏、畏懼逐漸變成了敬仰和佩服。
正是黃懷民和那位日本教官原田昭久,教會了他們如何讀取量表,如何使用開關,如何操作襟翼和方向舵,如何起飛、降落,如何保持水平,如何轉彎,飛行時飛多高多快,以及對一個飛行員最沒用的東西,如上面的高度、後面的跑道或者機場的汽油。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一出錯,或者猶豫,黃懷民和原田昭久就對他們進行一頓痛罵。
記得半個月前前,黃懷民親自帶着教授黃克彪飛上天,教授他在夜間飛行時如何使用波2上的無線電羅盤,如何回到基地,如何與其他基地和地面聯絡點聯系,如何在儀器幫助下駕駛等等,黃懷民和黃克彪按照程序飛了幾次之後,在離機場大約還有幾公裏的地方突然說了句“我困了,你把我們帶回基地吧!提醒你一句,飛機油料隻夠支持四十分鍾!”然後往座椅上一靠,真的睡着了。
盡管天空中繁星點點,月光皎潔,但地面上到處都是山脈,而且黑夜裏跟白天差别很大,這也成爲黃克彪最大的困難。
當時黃克彪幾乎被天上的冷風給凍僵了,在飛了二十多分鍾後,感覺迷失方向的他手足無措。
此時,黃懷民睜開了眼時,隻是冷冷說了一句“還沒到機場嗎?現在你要麽把我帶回機場,要麽我把你淘汰。”當時黃懷民覺得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冷酷無情的話。
最後,被逼得沒有辦法的黃克彪咬着牙将波2下降到了距離地面不到一百米的高度,幾乎是貼着地面飛行,最後終于在燃料快耗盡的時候找到了機場。
當他将飛機停靠在跑道上時,他握着操縱杆的手被凍得幾乎沒有知覺了。
看着面前站着的數十名飛行員,黃懷民犀利的眼神盯着他們大聲道:“菜鳥們,上頭的命令下來了,今天晚上……不……是明天淩晨将是你們擺脫菜鳥這個稱号的時候。
你們将會駕駛着波2飛機,滿載着炸彈去對日軍的機場進行一場轟炸。
半個月前,團座曾經跟我說過,寇可往吾亦可往!既然小鬼子的飛機能對咱們進行轟炸,咱們也行,雖然咱們的飛機相比于日本人還比較落後,但這并不是咱們畏戰的理由,所以你們現在告訴我,你們害怕了嗎?”
“不怕……不怕!”
“不怕……我們不怕!”
黃懷民狠狠的盯着他們,“記得我當年在中央航空學校當學員的時候,我們的校長要求我們首先背誦校訓,我們的校訓也很簡單: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于盡。
十年過去了,我的絕大部分同學、戰友以及長官都已經以身殉國,高志航長官、劉粹剛、李桂丹、樂以琴這些先烈如今都在天上看着我們,他們期盼着我們駕駛着戰機狠狠的教訓那些日本侵略者。
現在……我對你們的要求也依然如此,你們這次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将你們攜帶的所有炸彈全都扔到小鬼子的頭上去!替咱們犧牲的先烈死難的同胞們報仇!”
“報仇報仇!”
學員們的臉全都漲得滿臉通紅,一個個嘶聲竭力的高喊着……
1941年一月一日淩晨一點二十分
穿好飛行服,收拾好行李的黃克彪和同宿舍的另一名飛行員薛少恭彼此互視了一眼,随後來了一個擁抱。
“兄弟……忠烈祠相見!”
兩名年輕學員松開對方後彼此叮囑,今天晚上是他們第一次出任務,也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他們都知道,這是飛行大隊這支可以稱之爲稚嫩的空軍的第一戰,他們敗不起,要麽死要麽勝,沒有第三條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