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流彈,流彈就是指亂射的或無端射來的子彈或者是炮彈。
聽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被流彈擊中,小泉幸夫隻能是自認倒黴,不好好在他的傷勢并不重,隻是大腿被一枚彈片擊中,而且也沒有擊中大血管,換做平常的話卧床休養個十天半月就可以了。
隻是現在卻不行,如今四十一師團和高洪明的民團打得正熱鬧,小泉幸夫怎麽可能安心的躺在床上休養。
感覺身體好些之後,他便堅持要下床要連夜返回前線,參謀長荻原戶田苦苦勸告但他依然不聽,無奈之下荻原戶田隻能妥協,不過他還是派了一名醫生和護士随身跟随。
不過這一次荻原戶田是說什麽也不讓小泉幸夫把指揮所設置在栖霞關前面了,而是後移了二十多公裏。
指揮所還沒布置好,小泉幸夫便将三名步兵聯隊長召集過來開會。
四十一師團共有三個步兵聯隊,分别是六十七聯隊、133聯隊、134聯隊。
小泉幸夫率先問六十七聯隊長太田隆治,“太田君,你們聯隊今天打得怎麽樣?”
太田隆治面帶苦澀,“師團長閣下,我們聯隊今天打了大半天,連支那人的第一道防線都沒能占領,請您責罰我吧。”
“你們傷亡如何?”
“今天一共陣亡了456人,輕重傷523人,其中105人重傷。”早就統計好了人數的太田隆治不假思索的脫口報告。
“也就是說,你們聯隊今天一天就失去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小泉幸夫沉着臉道。
太田隆治不敢吭聲,臉上帶着苦澀之色。
“明天呢……明天誰願意率隊對栖霞關發起攻擊?”
小泉幸夫的目光從三名聯隊長臉上慢慢掃了過去,他突然發現他有些高估了低估了對面的高洪明。
這才是發起全面進攻的第一天就傷亡了近一個大隊的兵力,整個四十一師團才多少人?按照這樣的傷亡率打下去,最多半個月功夫四十一師團就要打沒了。
最後,小泉幸夫的目光在134聯隊長秋本亮太的臉上。
六十七聯隊今天損失太大,得休整幾天,133聯隊前些天派出一個大隊馳援平安縣城,卻被高洪明包了餃子,一個人都沒逃出來,現在四十一師團唯一建制完整的步兵聯隊也就隻有134聯隊了。
看到小泉幸夫的目光,秋本亮太隻能硬着頭皮站了出來,“師團長閣下,請您将明天進攻的任務交給我們聯隊吧。”
“喲西……很好!”
小泉幸夫點點頭,“秋本君你有什麽要求嗎?”
“當然有。”
現在可不是謙虛的時候,秋本亮太當即道:“師團長閣下,經過一天的觀察,我發現支那人不但裝備了全套的德械輕武器,而且炮火也格外兇猛,甚至可以說我們的野炮聯隊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所以我認爲,沒有航空兵的支援是很難拿下栖霞關的。”
強忍着大腿疼痛的小泉幸夫沉默了好一會,“真的需要陸航的支援麽?”
“是的。”
秋本亮太道,“如果能得到野戰重炮旅團的支援,沒有陸航的飛機助戰也是可以的。”
“八嘎!”
小泉幸夫破口罵了句,秋本亮太這個要求明顯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了。
要知道,二戰時期日軍陸軍的輕武器雖然寒碜,連沖鋒槍都少得可憐,但炮兵卻頗拿得出手。
事實上,抗戰時候的日軍在炮兵方面也是很厲害的,早在77事變之前,日本就已經組建了五個重炮旅團,一個旅團部署在國内,其餘四個旅團全都部署到了華夏,其中關東軍部署了兩個,剩餘的兩個一個部署在華北方面軍,另一個則是分配給了華中方面軍。
重炮旅團對于日本人來說已經是屬于戰略性質的部隊了,一支标準的重炮旅團下設有兩個重炮聯隊,其中包括大正七年式150mm口徑的重加農炮30-40門,九六式305口徑的重型榴彈炮10門,有的重炮旅團還配備有九八式320口徑的臼炮3-6門。
這麽說吧,想要調動重炮旅團參戰,别說小泉幸夫了,就是他的上司第一軍司令官筱冢義男都沒那個權力,必須要有華北派遣軍司令官多田駿的點頭才行。
小泉幸夫輕哼了一聲,“重炮旅團就别想了,就在剛才我已經給司令官閣下發報,請求他派出航空兵助戰,相比司令官閣下的回電很快……”
“報告……”
話音剛落,通訊參謀就大步走了進來,将一份電報遞給了小泉幸夫,“師團長閣下,這是筱冢司令官閣下給您的回電。”
小泉幸夫接過電報一看,原本肅穆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喲西……司令官閣下說了,明天二十一飛行戰隊将會盡全力幫助我們作戰。
司令官電令我們,一定要拿下栖霞關,講啊高洪明和他的民團全部殲滅,諸君有信心嗎?”
三名聯隊長站了起來齊聲道:“嗨……爲了天皇陛下、爲了大日本帝國,我們萬死不辭!”
“轟……”
第二天的進攻依舊是那麽準時,上午八時三十分,134聯隊便開始發動了全面進攻,而且這一次進攻小泉幸夫也不再藏着掖着,下令升起了偵查氣球,随後下令野炮聯隊全力攻擊栖霞關的陣地。
民團也不甘示弱,炮一營和炮二營總共三十多們火炮也對陣地前的日軍展開了地毯式的轟炸,一枚枚炮彈雨點般落到了日軍的進攻隊形裏。
一名團部的參謀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長官……小鬼子今天有些不對頭啊。前兩天他們的炮兵就跟害羞的小媳婦似的,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就算是打炮也是偷偷的打,可今天怎麽打得難麽猛,難道他們不打算過了嗎?”
高洪明也有些納悶,由于己方裝備了長腿湯姆的原因,火炮的射程遠超日軍,所以日軍的炮火根本嚣張不起來,怎麽今天卻一反常态的擺出了拼命的架勢,難道他們就不怕炮兵陣地被連鍋端嗎?還是說……
想到這裏,高洪明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年頭:“不好……小鬼子的飛機要來參戰了,馬上命令炮營轉移陣地……立刻……”
參謀的動作很快,一把沖到步話機旁,抓起了話筒,“所有炮營聽着……馬上停止射擊,轉移陣地……立刻隐蔽……注意防空!”
高洪明的命令下達得不可謂不快,但是命令下達後才過了三分鍾,天空中就傳來了一陣嗡嗡的聲音,緊接着一群黑壓壓的黑點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打頭是三十六架九七式重爆機。
在轟炸機的兩側分布着二十四架中島一式戰機,這些飛機在天空中盤旋了兩圈,立刻就發現了正在轉移的炮兵,立刻一頭栽了下來,随後一枚枚黑乎乎的炸彈從天而降。
“日……”
一輛藍旗亞 3 RO卡車正拖着一門M2型105榴彈炮在崎岖的山路艱難的行進着,盡管司機已經将油門踩到了底,但糟糕的道路狀況卻讓車子怎麽也快不起來,很快它就被天上一架九七式重爆機發現了,
伴随着一聲凄厲的破空聲,一枚兩百公斤重磅炸彈落到了這輛卡車旁邊。
“轟……”
在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這輛滿載着彈藥,足有三四噸重的卡車連同它身後的M2火炮被強烈的沖擊波炸上了天空,過了好幾秒才重重的落了下來。
卡車裏的司機連同車廂上的十名炮手瞬間被沖擊波撕成了碎片,連帶着卡車後的火炮也變成了零件狀态。
“快撤……撤到山後邊的叢林裏!”炮一營的營長耿長順正好看到這一幕,急得眼珠子都紅了。
炮一營才十八門火炮,随便損失一門對他來說都是無比的心疼,在剛才的撤退中,炮一營已被炸毀兩門火炮,加上這一門,他們已經損失了三門火炮,這讓他的心跟刀割似的。
“防空營呢……狗日的防空營在幹嘛?”
情急之下的耿長順破口大罵起來。
似乎感應到了耿長順的咒罵,久違的炮聲終于響了起來。
“轟……轟轟……”
在一處山腳下布置在那裏的九門88毫米高炮終于露出了它猙獰的面孔,一枚枚88毫米高爆彈被射向了天空。
那架剛把那門M2榴彈炮炸上天的九七式重爆機剛拉起機頭準備升空,就被從下面迅速追上來的一枚炮彈打中了機尾,威力巨大的高爆彈甚至将飛機的後半部都給炸沒了。
失去了機尾的轟炸機猶如一塊沉重的秤砣直直的砸到了地面,未投擲的炸彈連同和航空燃油一起爆炸,沖天而起的濃煙直達好百米。
繼88毫米高炮發言後,部署在附近的二十多門博福斯單管40毫米高炮也發出了怒吼。
和88毫米高炮開炮時鬧出的大動靜不同,博福斯40毫米高炮的炮聲比較沉悶,有點象大口徑機槍發射時那種“咚咚咚”的聲音,但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二十多門博福斯高炮加上九門88高炮同時開火,立刻在天空中布起了一道密集的彈幕,僅僅不到五分鍾就有兩架九七式重爆機和一架中島一式戰機被擊毀。”
按理說吃了虧的日軍機群應該收縮收斂才是,但今天的日機仿佛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似的,不斷對轉移的炮營發起攻擊。
“小鬼子瘋了麽,居然這麽不顧傷亡的跟咱們拼命?”
看着又有兩門火炮被日軍飛機炸毀,高洪明心疼之餘也感到萬分不解,以小鬼子扣菊花都得舔指頭的小氣模樣,怎麽可能舍得這麽糟踐自己昂貴的飛機。
當然了,這并不是說火炮不值錢,而是看要跟什麽比。
一門M2榴彈炮撐死也就一萬美金,可一架九七式重爆機至少也得十萬美元起步,這麽算下來小鬼子可就虧大了。
“命令防空營加強火力,一定要掩護好炮營撤退!”看到日本人居然玩起了以本傷人,高洪明隻能下達了炮營暫時隐蔽的命令。
“喲西……就是這樣,告訴野炮聯隊,給我把支那人的陣地炸平!”
雖然大腿受了傷,但依然堅持在指揮部指揮戰鬥的小泉幸夫心情卻格外的舒暢,趕緊勒令133聯隊抓緊時間進攻,激動之下的他甚至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至于大腿傳來了一陣劇痛。
“诶呀……将軍閣下,您的傷口流血了。”旁邊傳來一聲驚呼聲,一名喘着白色護士服,長得清秀可人小巧玲珑的女護士趕緊小跑了過來,看到小泉幸夫大腿上流出的鮮血吓得趕緊叫了起來:“宮本大夫……快過來……”
伴随着小護士的叫聲,一名三十來歲的醫生趕緊提着醫藥箱跑了過來,看了小泉幸夫的傷口一眼後當即道:“杉田美代子,馬上把将軍閣下的褲子脫下來,我們得重新給他包紮傷口!”
“嗨……”
這名叫做美代子的護士沒有絲毫的猶豫,快速的将小泉幸夫的褲子被脫了下來,露出了大腿的那道足有一寸寬的面目猙獰的傷口。
“快……馬上對傷口進行消毒……”
“唔……”
指揮部裏很快響起了一道悶哼聲……
不得不說,這名醫生的水平确實不錯,隻用了不到三分鍾就把小泉幸夫的傷口重新包好了。
而此時疼得滿頭大汗的小泉幸夫這才長舒了口氣,悻悻的罵了一句:“八嘎……宮本一郎,你的手法還是那麽的粗暴,難怪當初被東京大學的教授們評價爲他們教過的那麽多學生中最粗魯的混蛋。”
面對師團長的責罵,宮本一郎不但沒有害怕,反而淡淡的說道:“救人不是欣賞茶道,不需要那麽文質彬彬,對于我來說隻要能把人救活,粗不粗魯又有什麽關系呢?”
“是啊!”
小泉幸夫輕歎了口氣,身爲軍人的他當然明白,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哪來難麽多從容不迫,這也是軍醫和普通醫生的區别吧。
一個是在炮火連天的地方跟死神搶人,另一個則是在環境舒适的手術室裏安心做手術,這能一樣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