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安靜地停在頂樓。
弗瑞從口袋裏抽出雙手,摘下帽子,露出油光锃亮的腦袋,接着取下口罩,露出他那張向來嚴肅的表情。
“你想說什麽?”
洪非輕哼一聲,眉頭半挑地笑道:“你該不會以爲我真的想跟你說什麽吧?”
聞言,弗瑞頓時後退一步。
他無比警惕地看着洪非,同時一隻手稍稍背在身後:“你到底想幹什麽?”
洪非轉過身望着窗外的江景與城市,雲淡風輕地道:“說說你吧,最近在做什麽?”
“機密。”
“前神盾局局長先生,你還能有什麽機密?”
弗瑞眼底閃過一絲厲色:“那也是我個人的隐私。”
“隐私?一個特工頭目跟我說隐私,臉都不要了是吧?”
弗瑞深吸口氣壓住憤怒:“我說過了,那是機密!”
“機密也可以談,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你又挪用公款去給自己建基地了?”
弗瑞神色一緊,眉頭皺得更深。
“你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基本上一直都在冒險,你就沒想過失敗的後果?”洪非回頭,又笑着說道:“皮爾斯居然那麽信任你。可是當年你救了他的女兒,他居然沒讓你做女婿,看來要麽年齡差距太大,要麽他就是嫌你醜?或者是他歧視你?你怎麽不告他呢?沒錢請律師的話,我可以把我的律師團借給你啊,就是上次讓你在法庭上丢盡顔面,甚至丢了局長位置的那一批,他們的本事你應該很清楚。”
弗瑞幹脆直接偏過頭去一聲不吭,不過從他的臉色上也能看出他此刻的憤怒。
這時,電梯外忽然派來拍門聲,随後雙門打開,露出皮爾斯擔憂的面孔。
弗瑞一動不動盯着洪非。
洪非轉頭:“有事?”
皮爾斯感受到異常的氣氛,臉上擠出笑容:“洪先生,你先别激動,我們……”
“滾!”
一聲呵斥,皮爾斯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回頭,洪非繼續道:“這就受不了了?你這局長當得不怎麽樣嘛,靜氣功夫不到家,還瞎了一隻眼,你怎麽出來混的?”
弗瑞突然轉頭,嘴皮剛剛一動,洪非立刻打斷。
“如果你罵我,我就殺了你。”
弗瑞背在身後的手瞬間放下,隻見他掌中捏緊一隻類似傳呼機的東西,五指指節瞬間凸起,眼神刹那銳利如刀:“這裏是神盾局,我不希望讓這裏染血。”
聞言,洪非蓦地一笑。
“你怎麽可以在皮爾斯先生這麽高級的官員面前,公開說要讓我見血呢?”說罷,洪非豁然轉頭,兇厲之色刹那間覆蓋面龐,雙眸帶着滾滾煞氣,斷然高聲呵斥:“你簡直無法無天!!”
嗡!!
霎時,洪亮的聲音直接在樓道中來回滾蕩,餘波久久未消!
皮爾斯吓得身子一顫,弗瑞也不由得眼皮狂跳。
皮爾斯動了動嘴唇,然而看着洪非的臉龐,想到他兩次在紐約上空的表現,終究還是選擇閉嘴。
良久的沉默。
弗瑞忽然猛地提了一口氣,他頂着洪非的壓力瞪圓眼睛快速開口控訴:“無法無天的人是你!是你一開始綁架了托尼·斯塔克,是你炸了自由女神像,也是你把坦克開上了東京街頭!你清洗了蘭德大廈,不管是手合會還是神盾局特工都沒有逃過你的毒手!你才是真真正正的無法無天!!”
話落,弗瑞還在喘着粗氣,顯然餘怒未消。
而洪非面對他的長串語言沒有直接選擇駁斥,反而好奇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東京開坦克的?”
“你承認了!對嗎?!”
“沒錯,我承認了。”
弗瑞臉上霎時像是湧起了一絲興奮:“我确實花了不少時間,但你跟那些國家的交易怎麽可能查不出來?你根本就不配當超級英雄!”
“我從來沒想過要當超級英雄,也沒有讓任何人爲我宣傳,不管是神盾局還是你們的政府,我從來沒有親口跟你們說過我應該是什麽角色。恰恰相反,是你們,你們本來就認爲我做了正确的事情,那就是超級英雄該做的事情,甚至我做得比他們還要更好,所以你們即使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對外将我列爲超級英雄。反過來說,你們這麽稱呼我之前,經過我同意了嗎?”
弗瑞頓時一噎,跟着又道:“那是他們不知道你之前做了什麽,如果你在東京殺害的人數和開坦克的事情暴露,你以爲你還能當超級英雄嗎?”
“新鮮!我殺的是手合會的人,而且當年扔核彈的是我嗎,你的意思是那些人不是英雄?”
“你這是詭辯!”
“你還不配讓我詭辯。”
“那你還能有什麽理由?”
“理由?你覺得我需要理由嗎?你知道我是什麽人,那你就該明白我在東京做什麽還輪不到你們這些數典忘祖的廢物說三道四!甚至哪怕是倫敦!華盛頓!巴黎!柏林!莫斯科!維也納!布達佩斯!羅馬!那又怎麽樣?坦克而已,我放火了嗎?屠殺了嗎?還是滅了你們的黑種?或者剝了你全家的頭皮?是給你家裏送了帶天花病毒的毯子?還是下令把你們的首領絞死了?暫時還沒有,所以你激動什麽?想象一下你的祖先那個時候在做什麽?站在這裏說我?麻煩你至少先去醫院想辦法給自己換張白點的皮好不好啊?!”
連串的駁斥與譏諷之下,弗瑞面部肌肉亂跳,氣息愈發粗重。
洪非定了心氣,低頭看着弗瑞的手,直接說道:“按下去。”
弗瑞眼睑微顫。
洪非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傳呼機,“我讓你按下去。”
“你瘋了。”
弗瑞非但不按,反而挪開拇指。
“我瘋了?我從來沒有瘋過,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一直很冷靜,至少我開槍打你的時候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忘了麽?”
弗瑞咬肌凸起,音節随之拖長:“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就像病毒一樣,爲了你自己,根本不管任何人的死活。”
霎時,洪非上前一步,弗瑞跟着後退。
咚地一聲悶響,弗瑞後背緊緊貼牆。
“我是不是病毒,你說了不算。”洪非擡起手來輕輕在他的臉龐上拍打着,同時雙目平直與之對視,“即便假設你說的是對的,那麽這本身就是病毒的生存之道,如果你有能力的話,自然可以針對它制出疫苗,但你顯然沒這個本事。”
放下手來,他食指戳着弗瑞的心口,每點一次說出一個字。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一句是中文。
話落,洪非還故意問道:“聽得懂麽?”
弗瑞忍着心口皮膚與肋骨傳來的痛楚,臉皮微皺着回應:“我比你想象得更有知識,也比你想象得更聰明。”
“那倒也是,不枉你的祖先在這裏又摘棉花,又啃西瓜。”
“媽惹……”
轟!
刹那之間,一層淡薄至極的金氣瞬間迸發開來,猶如一張金線編織而成的薄紗剛剛被風吹起便溶于無形。
頭頂腳下連同四周牆壁驟然一震,便見弗瑞突然面色乍變,黑色皮膚下瞬間湧起一層異常的紅白之色。
洪非松開拳頭,輕輕将手背貼着他的外套擦了擦。
弗瑞微微低頭看向洪非的手掌,而後再也無力擡起。但見其喉頭突然一動,嘴巴張開,一股暗紅的血液頓時随着嗚哇一聲從口中噴向地面,其中似乎還夾着這一塊塊細小的髒腑碎片。
濺開的血珠臨身之前,一層氣盾從洪非體内張開。
與此同時,弗瑞體内突然傳來低淺而又真實地咔咔碎響,像是骨頭一寸寸被人相繼敲碎,每一聲細膩的動靜傳出後,總能看到他的臉部肌肉猶如遭受電擊一樣急劇跳動。
在他失去骨骼支撐徹底癱軟之前,洪非擡手揪住他的後領提着他的腦門往大樓外側一撞,兩聲脆響幾乎不分先後,電梯與大樓的兩層玻璃同時碎裂。
“你看,其實你一點兒也不聰明。”洪非将他的腦袋按到玻璃幕牆之外,他的光頭上插着一塊塊大大小小的玻璃碎屑,高處冷冽的大風将他嘴角流淌出來的血迹瞬間吹起後沾染在面頰之上。
地面上隐約傳來驚呼之聲。
“我罵你,是因爲我比你強,我随時可以殺了你。可你當着我的面反過來罵我?你怎麽敢的?!”
弗瑞口中僅有嗬嗬之聲,逆流的鮮血從氣管中噴出之後,變成了一朵朵血沫順着嘴角翻湧出來。吹着寒風,他的眼神再無靈動,瞳孔開始迅速擴散。
“如果你罵我,我就殺了你。你現在可以信了。”
說罷,洪非手上輕輕一推,弗瑞身前早已遍布着細密裂紋的兩層玻璃同時碎裂成渣,他的身體失去依靠後也瞬間在重力牽引下迅速墜落。
由于先前的玻璃碎裂掉落,所以當弗瑞的身體從高空墜下的時候,很多位于地面查看情況的特工也都注意到了這一幕。
而當弗瑞一路向下經過處處樓層時,驟然閃現的光影也立時讓樓内的工作人員臉色一變。
甚至有站在窗口看着風景喝咖啡的人,瞬時之際無意間看到弗瑞那半張被鮮血覆蓋的臉龐後,當即吓得驚叫出聲。
數秒之後,整座大廈突然響起急促的警報聲。
狂風透過玻璃牆上的裂口瞬間席卷向内,将洪非的衣衫與發絲同時高高吹起。
轉過身,隻見皮爾斯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幕。
感應到洪非的眼神,他目光上移相對,驟然間本能地後退幾步,衰老的腿腳蓦地一絆,于是咚地一聲坐倒在地。
洪非報以冷笑。
斜眼一看,靜靜躺在地上的傳呼機表面沾染了一滴鮮血,那老舊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幅由紅藍白三色組成的圖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