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非想過古一會來找自己。
甚至在他上次和古一匆匆一瞥之前，一直追溯到他第一次行動的時候，他就有過萬一被古一找上門的打算。
不過那時候沒有辦法，該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做，總不能瞻前顧後猶豫不決，那他也不會一路頗爲順遂地走到今天。
尤其是像他這樣知道很多劇情與人物故事的人，更不能因爲害怕強者降臨、害怕打亂劇情線、害怕失去先覺之優勢而裹足不前。恰恰相反，真要追究起來的話，那麽從他洪非這個不同的靈魂在這裏出現的那一刹那，這個世界本就不一樣了，一丁點的改變也是改變，更别說還有跟誇張“蝴蝶效應”等等。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過去的洪大師從來不怕打亂任何劇情，隻要于己有益，在能力合适的條件下大膽放心地去幹就是了。
越是擔心什麽，就越是會發生什麽，天天怕滅霸把自己送走，還不如想辦法自己送走滅霸。
其他存在也是一樣。
古一面帶輕笑，神态随和，像是看到了一個久别重逢的老友。
洪大師心中總有萬千思緒，此時也不動聲色地浮出淡笑，放下魚竿起身相迎：“法師，好久不見。”
如果上次那一眼也算是見面的話。
古一扇子手中的小扇子，笑道：“你看起來過得很舒服。”
“還可以，山野閑人，偷點閑趣罷了。”洪非一邊應和着，一邊思索古一這句話的目的。
她想說什麽？她是覺得我過得太舒服了所以想給我找點刺激？還是說另有深意？
古一似乎沒有看出他紛雜的内心活動，不徐不疾地低下頭看着他的十環。
洪非順着她的目光低頭，跟着緩緩擡起手臂，同時激活十環。
金光盛放，一個圓環從手中脫離後漂浮到二人正中，洪非虛托着他向上擡升，圓環實體漸漸從眼前隐沒，隻留下了一圈純粹且繁雜的金色紋路。
古一掃了一眼：“你把它關掉了。”
洪非點頭。
古一：“但是信号已經向外發過一遍了。”
洪非蹙眉，很快便問道：“剛鑄成的時候？”
古一颔首。
“有什麽影響嗎？”
古一：“來這裏之前，我先去找過徐文武。”
洪非擡頭。
古一：“他的十環顯然沒有發出過信号。”
“爲什麽？”
“因爲他還沒有獲得‘認可’。”
“認可？”
“對。對于十環的主人來說，得到‘認可’意味着能夠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量，但是對于這顆星球而言就不一定是好事。”
洪非不禁陷入沉思。
然而古一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機會，緊跟着又道：“不過短暫的信号也不一定會引起變化，至少最近我沒有發現威脅。”
你說的最近是“過去”，還是“未來”？
洪非想了想道：“我已經關了它，我想也許有計劃把徐文武的那個也關了。”
古一淡淡一笑：“我已經做了。”
“謝謝法師。”
“不客氣。”古一表現得很是熟稔，但此時卻又好奇地問道：“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
洪非愣了愣，不明白她爲什麽會這麽問。
可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一個他還打不過的至尊法師，所以看在實力的面子上，還是給她一個答案吧。
“最直接的打算當然是不斷地提升自己。”
古一立刻追問：“你想要提升自己的原因是什麽？”
“這……好吧，其實我覺得并非做任何事都要有一個具體清晰的目标，因爲我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大緻的概念，‘提升自己’這樣一個目标可以說是它的簡單概括。非要有一個原因的話，那我想是因爲我很享受‘提升自己’的過程，它能給我帶來源源不斷的成就感。”
古一略微一頓，又道：“那要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提升了呢？”
“找原因。”
“怎麽說？”
“無法提升，要麽是路走到頭了，要麽是路走錯了。如果路已經走到頭了，那歇歇腳也沒什麽，往後的路自己去開辟；要是走錯了那就簡單一些，直接換一條路。”
“如果開辟不了呢？”
“那就歇菜呗，想做什麽就做點什麽，給自己找點兒樂趣。”
“你不會覺得失望和遺憾嗎？”
“不會。”洪非果斷搖頭。
“爲什麽？”
“知足常樂嘛，不能什麽東西都是我的，也不是所有事情我都能做得到。”
聽到這句話，古一蓦地笑了，而且還邊笑便搖頭。
洪非對此很是不解。
少頃，古一便開口給出緣由：“從你開始出手到現在，你還從來沒有失敗過。”
洪非無需去回想，因爲他對自己過去的行動自然記憶猶新且了如指掌，于是謙虛地笑道：“運氣使然，順風順水也不是我一個人能耐。”說到這兒，他微微轉頭指了指身後還在釣魚的衆人，“他們，還有現在不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擁有自己獨特的能力。從一開始我就很少一個人行動，正所謂衆人拾柴火焰高，眼下所有的成就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得出來的，他們每一個都有具體的功勞。”
古一輕輕點頭：“嗯，你說得不錯，但是你能忍受未來某一天的失敗嗎？”
洪非不假思索：“不能。”不等古一再問，他就主動解釋道：“我可以承認自己的失敗并且接受失敗帶來的後果，但是我不能忍受失敗，任何失敗過後，我一定會想方設法重新取得勝利同時盡可能消除失敗給我帶來的不利影響。”
古一仍是沒有因此而作出多餘的表态，她照樣雲淡風輕的思索片刻，接着給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如果你面對的隻有死亡和失敗呢？”
眼看洪非又要搖頭，古一忍不住提前打斷并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很自信，你從來都不會如此消極地看待問題。但現在是假設，隻有這兩個結果，沒有其他。”
你這個女人，好野蠻。
洪非思考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可以輸，但不能死。”
聽到這句話，古一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如果這句話調換一下順序，那聽起來肯定就熱血多了：我可以死，但不能輸。
可眼下洪非說的是可以輸，但不能死。雖然遵循了古老的諺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無形中卻又丢了世人更爲看重的英雄氣節。
半晌，古一給出了自己的評價：“不愧是你。”
洪非聽到這話後笑了笑，心裏卻又百般不解。這話怎麽個意思，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難道你之前一直在偷窺我？可你爲什麽偏偏不來找我，難道你是想暗殺我嗎？
此時，古一揮動手中的小扇子，瞬時洪非便清晰地看到周身的空間快速折疊流動，兩人明明一步都沒有踏出，但是轉眼已經站在了微波蕩漾的湖面上。
好一手鏡像空間魔法，還有剛才的傳送門，還有賽托拉克的猩紅鎖鏈，還有維山帝的神聖之劍，還有諸多如同有隻會的懸浮鬥篷一樣的法器，還有時間寶石，卡瑪泰姬的好東西簡直數都數不完。
要是能把古一關起來每天刷技能卡的話，那他就算從今天開始什麽也不做，未來滅霸來的時候，他估計也能直接打得滅霸叫他爸爸。
古一倏地看向他的眼眸：“你好像在想一些很不禮貌的事情？”
洪非當即迅速搖頭，否認得飛快：“沒有，不可能，我在想問題。”
“想什麽？”
“你爲什麽現在來找我？”
古一舒了口氣，道：“其實我現在都不該來。”
洪非再次疑惑。
“卡瑪泰姬從建立之初，一直到現在爲止，它的職責都是爲了應對異維度尤其是黑暗維度的入侵，人類世界隻要不涉及魔法和黑暗維度，任何非毀滅性質的人和事都不會參與。”
洪非卻道：“這隻是你們不想參與，而不是不能參與，你應該擁有絕對的主動權，但是你主動放棄了這些權利。”
“确實如此，不過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麽高尚，參與的越多，改變得越多，最終失去的可能會更多，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旁觀。用你的話來說，如果這種情況下對于未來還是無能無力的話，至少會更體面一些。”
洪非：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腦中閃過問題，他正要開口詢問，不料古一又道：“好了，看看你的腳下。”
洪非聞聲低頭，隻見湖面之下不知何時亮起了一座由方形、圓形以及菱形所共同構建的魔法陣。
再次擡頭，古一便道：“你身上有時間的力量，我不知道你現在能把它運用到什麽程度，但每一次時間的變化都會引起阿戈摩托之眼的反應，從你第一次使用那種力量開始，它已經向我警示過很多次。而這座魔法陣，可以抹除掉你身上沾染的時間氣息。”
“氣息？”
“對，時間的氣息會給你帶來目前你還沒有辦法對抗的敵人，過往你身上所積累的氣息已經快要引起那些人的察覺了，以後你最好每一次使用那種能力之後，都到這裏待上一段時間。”
洪非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好了，我該走了。”
“等等。”洪非突然叫住她，快速問道：“你是不是見過未來的我？”
“沒有。”
“那你是不是看到了很多未來關于我的事情？”
“也沒有。”
“那……”
“行了，以後有空的話，可以到卡瑪泰姬來坐坐。我知道那裏有很多你喜歡的東西，如果你能帶走的話。”說罷，古一轉身，傳送門瞬間将她覆蓋并迅速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