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之前,他在爲之準備。
靈石靈液,一些靈植靈種,紛紛囤積在田畝中,壘作高高一摞,又有種子播撒在田,受到豐沛養分滋補之下很快頂開土壤鑽出嫩芽,愈發茁壯。
“此遭去往何方?”,陳嶼偶爾也想過一些地點,前身記憶中留有印象,如北方傳聞中倒映天境的孤胡海,又似蟠雲以外的千奇百怪莽莽山林,再者像遙隔萬裏出沒鲲鵬、飛魚的濱海。
種種如此,還有諸如真武山、正陽觀等當世道派頂尖者,亦在往年不知多少次聞說中向往憧憬。
陳嶼亦好奇,之前隻在于啓猛老修行記憶中驚鴻一瞥,見識不多,卻也從那時便知曉真武一脈的底蘊非凡,經卷道藏堆積如山。
他的确想去看上一看,若能翻閱一二最好,多讀幾本旁人關于天地自然的樸素道理,不求甚解也好、淺嘗辄止也罷,再不濟也能爲時有勃發的靈感充作底蘊。
不過仔細想想,這次出遊真個抽剝到底的目的卻還是見識一番此間水土,并采集更多靈植,中途或許可以尋一些如于啓猛一般的有志之人點下種子,靜待往後發芽成長。
同時,他也準備好生找上一找,是否還有像饞嘴鹿這樣初覺醒便能激發大量靈性的“天資卓越”之輩。
研究下靈性與個體間的關聯。
故而,細數一遍要去的地方,一時南北東西皆有分立,故而也實在不好刻意安排,索性不問地點、不尋人煙,隻随心而爲、乘風而動,駕馭漂浮天空的田土一同遠行,停停歇歇,到了哪裏便是哪裏。
朝遊北海暮蒼梧……陳嶼念叨着,灑下最後一粒靈種,将土填整的同時也平撫心神,專注眼下。如今種子剛種,浮空田尚未分割,距離出遊還有一段時日。
多想無益,紛雜念頭繁蕪若雜草,一片片生發心間,又轉瞬被破碎掩埋。
就這般,一晃半月過去。
時間來到八月中旬,道觀上空漂浮的田土已然在十餘日的小心分割中化作了整齊三分,大小約莫一緻,邊角些許差異并不明顯。
此刻,兩塊浮于空中,就在頭頂上四五百丈方位,有陣法阻隔,幻化蹤迹的同時亦是凝風彙氣,将環境改造得與山上大體相似。
一株株各色嫩苗生長,陳嶼虛立空中一角,低頭看去,規則的田土被人爲分做大大小小幾十處區域,比之院後藥田都要細化,但雜而不亂,每一處都種上靈種在其中,對照下來,他手上幾乎每一種靈植都在此地留有一席之地。
至此,試驗培育的環節終于是從藥田裏騰出來挪移到了浮空田中,大大緩解院後那片區域的種植壓力。
環顧了會兒,留下一道雲雨術的他飛身來到另一方田地。
和剛才所見不同,這一塊地完全用作了靈石與靈液的培育出産——眼前是綠油油大塊大塊元靈根與靈石蘿蔔,紮根在田地土壤間,将整塊田一分爲二,各自占據半邊江山。
他早有規劃,兩方浮空田的用處已經定下,隻等離開前再采收一批,存儲足夠量的所需之物後便可離開。
“走之前收割眼前這些靈植,屆時再将二次靈機培育的出的靈植種子種下,便無需再擔心中間植株成熟而無法返回。”
陳嶼暗想,實際上留下第三次靈機配以植株的種子最好,看元靈根等靈植便可曉得培育次數一旦提升上去,成熟所需的時間亦将暴漲。
可惜目前三次靈機培育的植株尚未長成,且至少還要幾個月才有成效,而想要育成靈種更要在此之上翻上數倍。
實在太久,所以最後選擇以二次靈機培育的諸多靈植進行種植,填補自己不在山上的空窗期——至于幾塊田一起帶上就不要胡想了,浮空田看似不大,但驅動需要靠法力與精神,一塊便正好,多了的話帶在身後難以迅速移動。
半月來,不止将靈種播種,還有幾株小巧灌木,以及院子邊的青翠山竹。
後者已經有了一些隐蔽變化,看起來似乎快要成熟,想來結出竹果就在最近不遠了。
正好随身帶着的田土如今并未多做幹擾,除了幾株嬌小果樹外空餘地方很多。
“往後這塊田跟在身旁,留出一隅來種植元靈根和靈石蘿蔔滿足日常所需,其餘的大可全部拿去移栽和培育路上收集到的種種植株。”
他心頭預感自己此行必然少不得要花些靈機來異變植株,哪怕大部分草植在确認無用後便會封存不再播種,但山川之廣非三言兩語可說清,此方大地上還有很多新奇植物,甚至這一路走去,說不得還要對田土稍加擴充些。
不過這些還遠,至少等遊曆一段時日後才能有所判斷。
嗡嗡——!
正走着,天空上一捧白雲随風穿入陣中,再被道道靈文激顫一陣後消融不見。
萬法鏡高懸,卻不再某一方田土,而是挂在三者中央,蒙蒙青光将三方土地全數覆蓋了進去。
“之前煉器,本欲再出一兩件類似銅鏡的法器,還用上了那些玉白石粒,可惜結果不如人意沒能功成。”
擡眼望,法器僅此一件,必然是要随身攜帶的,隻是道觀以及上方兩塊浮空田也不能棄置不顧,得布置一番,否則等出遊遠去後難免會出現意外。
青台山并非全無人煙,說來雲鶴觀香火冷清,可幾月下來多少還是有幾次香主善士來往,不得不防。
當然,真正令他防範的卻不是那些普通人,有玄壤空感陣布置在外,即便最低頻率運行亦能輕松阻礙在外,令對方不知不覺陷入幻境中,又自覺滿足的離去。
這道陣法在經過無名山大陣實踐檢驗之後又作了多次修改,細節更加清晰,足以做到以上的事。
他所疑慮的,是那頭腦袋憨憨的頭鐵蠢鹿。
一個能主動探頭到水霧拒針陣中、與風樞秘山陣玩得不亦樂乎的家夥,沒心沒肺神經大條,自我覺醒後依舊不見改變。
“這幾日不知躲到哪裏去了。”,想到小鹿,陳嶼回憶上次所見時對方體内外的情況,已然到了厚積薄發的關鍵當口,這時候憑着那家夥的性子,無論有無危險應當都會來到道觀中逛上一逛。
之後幾日裏他便一邊等小鹿上門,一邊繼續鑽研雷法,同時對精神領域也沒有放松,不斷輸送精神力澆灌,漸漸将之推到了極限,同等力量灌輸之下擴張的幅度開始減弱。
其中懸挂着的水珠則又有兩粒沉積出如墨黑色,應當是即将脫落排出,而他想多收集一些的玉白石粒便凝結在其中。
落霞岩,破舊石亭處。
陳嶼正在試驗雷法,在捕捉并深入了數次天雷後,終究還是沒能将雷痕完全弄明白,更别提複刻其克制靈性的一面,隻在最近才将少許雷痕真正熟悉掌握,勉強化用在其餘術法上嘗試。
眼下看來原本以爲的雷法大抵是沒了希望,至少短期内無法做到,除非能整個吃透雷痕的結構、作用、原理,否則匆匆化用也隻能弄出面前這些殘次半成品。
他攤開五指朝向石崖外的空蕩,有三五星光閃耀,似虛似幻明滅點綴,下一刻一抹璀璨綻放,但聽見嗤然一聲宛若吐氣的動靜,好像有一物攢射遠去。
平平淡淡,沒有震天動地的聲勢,更無轟鳴欲裂的爆炸。
隻是陳嶼目力與感知遠超常人,自然能看見、能感受到那一道纖細疾光飛射出後留下的痕迹。
洞穿了空中,以無物可擋的氣勢釘在遠處——他眸光微動,精神撫照身前一片區域,靈性無處不在,溢散漂流,唯獨有一道筆直的線貫穿很長一段距離,最後在另一端炸出了巴掌大的空腔,内裏靈性極爲稀薄,仿佛被不久前被暴力摧殘過般。
靈性鋪陳的路徑無法被無視,陳嶼點了點頭,還行,雖說沒弄懂爲何可以克制靈性,但臨摹添加了雷痕後,這道崩山術威力有所降低,對自然靈性的威懾卻直線拔高。
可惜想要更進一步時,雷雨已經散了幹淨,之後天公不作美,連着數日皆是豔陽高照,他無奈,隻能在其它地方想想辦法,利用掌握的有限的雷痕繼續強化崩山術,完完整整的雷法很難搞,不過皆由已有的攻伐之術改良變幻這種事他手上很有經驗,可沒少做。
……
煉器、煉丹、在頭頂田土上日日澆灌種植的靈植。
日子便在這之中溜走,往複不斷的試錯下他對器具煉制多少收獲了些心得,隻是法器依舊沒有蹤影,最接近的一次是投放黑金與一種靈植果肉,混合銅鐵後煉出了嶄新金屬。
太脆弱,被不小心折斷,後來勉強修補好後在以洗劍術洗煉的時候承受不住術法徹底崩毀。
他未放棄,但也收了收心,不再以法器爲目标,至少不去對标像萬法鏡那等意外産物。轉而開始煉制一些能夠長久封存陣法、臨時維系庇護的器具。
有點兒像加強版符牌,不過兩者間的差别還是不小的,這些器具隻需激活便能自主釋放完整術法,持續很長時間。
“勉強能當做陣法中樞,就是有個缺陷受限于材質和煉法沒能解決。”
把玩着尚有餘溫的小器具,他略做沉吟,這東西無法自主調解釋放威能,也即是說蘊含法陣越龐大,消耗越多,對器具的損耗越大。
唔,他看了眼四周,要想籠罩整個院子以及天上浮田,估計是隻能用一次,得多煉制一些留備。
另外順便修改下觸發機制,一旦第一批陣法維持不住,第二批需要及時運行起來,在他出遊無法施加幹涉的情況下。
不對,陳嶼摩挲下巴,突然想到,此地有大量标記,無論從天外天還是内景地兩處,隻要元神撐得住,即便身在遠方不可及之地,亦能穿梭回過。
“如此一來,也不是不能幹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