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麥達沃伊一來，就向羅納德表達了擔憂，獵戶座在“瓦爾蒙”這部電影上投入了三千五百萬的巨資，是獵戶座成立這麽多年來，最大的一個電影項目了。
加上之前的票房失敗，今年獵戶座從年頭到年尾，全部的電影都在賠錢。現在這部“瓦爾蒙”連兩周時間都撐不下來，最慌亂的就是邁克·麥達沃伊這些獵戶座的高管了。
他們的首富老闆約翰·克盧格，終于忍受不了這樣的連年虧損，放出話來不會再給失敗的電影買單，并且要尋求出售獵戶座影業。
而這一切失敗（約翰·克盧格承認了自己買下獵戶座經營是一種失敗），都需要有人來負責。
“我現在就是背上了一口黑色的鍋，羅納德，現在他們以我同意給這個項目綠燈的借口，要我來承擔所有的責任……”邁克·麥達沃伊知道羅納德喜歡中華文化，家裏庭院還有個微型園林，所以就把自己小時候模模糊糊的記得的成語拿出來打個比方。
“黑色的鍋，黑鍋是吧？”羅納德看明白了，邁克·麥達沃伊的擔憂，其實更多還是擔憂自己的前程吧，這不，他上門來要求羅納德兌現承諾，介紹他去哥倫比亞求職了。
“我不相信這個理由，别人拍過了就不能拍同樣結構和情節的電影了？沒有這回事……”羅納德要問問邁克·麥達沃伊，這電影到底怎麽搞成了這樣？
“哎，告訴你吧，現在的電影發行，和獵戶座成立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邁克·麥達沃伊說出了一段羅納德沒想到的話。原來，獵戶座這樣的中型制片公司，一般不具有全國乃至全世界的發行能力。
和七大有全國統一的發行公司相比，獵戶座這樣的制片公司，用的還是傳統的分片區找批發商的辦法，來降低發行成本。
也就是說，他們不是靠組織一個統一的發行公司來負責全國的訂單，而是在不同的區域，有長期的合作商。這些片商，根據他們的電影的質量，來訂購拷貝。
下映以後，他們再來和院線慢慢結算，拿到了分成以後，再結算給獵戶座。
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不像白日夢這樣的低成本制作公司，和院線就是個簡單的批發生意。院線也不會期待白日夢的B級片，有什麽票房的突破，主要是用來填補電影檔期之間的空缺的，偶爾碰到時事（比如星條旗法案），最多多買幾部，放着看看哪部票房好。
而獵戶座這樣的電影，質量是有很大的差别的，這一定需要院線簽訂事前很久決定的檔期上映，才能夠安排夠好夠長的檔期，來獲取最大的利益。
但是，這樣的模式，要對電影的質量相當有保障才行。這也是爲什麽七大都有自己的發行公司的原因，可以把每年二十多部制作，提前一年在拉斯維加斯訂貨會公開展示，好讓全國的片商都看到好壞。
而獵戶座，既不像白日夢這樣，質量穩定在B級片水平，随便買就行。也不像大制片廠，可以全部提前全國訂貨。因爲他們的制作原則，就是讓導演決定一切。
很多時候，獵戶座的電影是很難确定檔期的，你定好的檔期，也有可能因爲導演的想法，突然出現推遲。
這樣，這些電影就隻能借由各地的批發商來進行發行，一塊塊地包幹處理出去。
這樣的好處，當然是省錢，但是壞處也很大。就是那些院線和零散的電影院，一般都會把獵戶座的電影，放在最後考慮的位置。
因爲，七大那種提前很久确定檔期的電影，是第一梯隊，他們是最高優先級，要保證拍片量的。白日夢的電影是第三梯隊，随便插空放。
而獵戶座，就陷入了上不上，下不下的窘境。第三梯隊的模式，他們回不了本。第一梯隊又要投入巨資建設自己的發行渠道。最後就在上下的夾攻下，被掃地出門了。
比如上個周末和“瓦爾蒙”一起上映的，艾迪·墨菲首次自編自導自演的“哈林夜總會”，論質量還沒有“瓦爾蒙”好看。但是人家派拉蒙主導的發行，首周末還是能夠充滿2180家電影院的檔期。
雖然平均隻能拿到7000美元的單館票房，而且迅速衰減，不一定比“瓦爾蒙”出色，但是院線肯定是首先保證派拉蒙的排片量的。
當然，主要“瓦爾蒙”确實也沒有這麽出色，在兩個票房潛力一般的電影，和非常火爆的“鋼木蘭”和“小美人魚”的夾攻下，電影院一般都要先消減沒有長期合作的獵戶座了。
“嗨，沒想到發行裏面還有這麽多問題……”羅納德摸着下巴，看來這個發行網絡，要麽就不要自己建，靠低成本必定回款的B級片混混，要麽就要投入巨額資金自己大建……
“那什麽，羅納德，我剛剛從歐洲回來，算是初步穩定了那裏的發行商，你看，我這事……”邁克·麥達沃伊看着羅納德陷入沉思，心裏七上八下的，這個年輕的導演，不會一拍屁股對兩人的口頭協議不認賬了吧？
“什麽事？啊，哦，沒事，我已經和大賀桑的辦公室聯系好了，我帶伱去紐約見他”，羅納德從沉思中驚醒，“不過，那什麽，你也得有點見面禮……現在畢竟哥倫比亞影業已經找到了CEO，大賀桑也要有說得過去的理由，才能出面說這件事情。”
“這樣啊，哥倫比亞的東瀛人，對獵戶座以前那些電影的海外發行權有沒有興趣？”邁克·麥達沃伊眼珠一轉，獵戶座成立十年，也是有不少好片子的，這些電影原來獵戶座一直都把版權握在自己手上，不肯放出去的。
但是現在，現金流出現了危機，哥倫比亞的背後金主索尼是個大款，能有興趣的話，買下來還能緩解不少壓力……
到時候邁克·麥達沃伊對索尼這個新東家有功，又給了老東家一個交代，跳槽過去這才是皆大歡喜啊。
“這當然是不錯的……獵戶座肯嗎？”羅納德問道。
“當然，約翰·克盧格先生已經發了怒，在公司高層會議上說不會再給獵戶座的錯誤擦屁股了……”
……
公務機降落在了新澤西的機場，羅納德帶着約翰·克盧格過來見正主。汽車一路沿着高速開進了曼哈頓，這個機場雖然在新澤西，但是通勤要比JFK機場這些繁忙的機場要方便多了，不用等待。
汽車一進曼哈頓，羅納德就注意到了，滿街都是各種各樣的競選标語。從高速路上看過去，一路上的民宅前面，很多都有支持的候選人的标語插在草坪上，代表了房主的傾向。
“看來這次的選舉聲勢很大啊……”羅納德趴着窗戶邊看邊說。
他數了數這些支持的人數，在曼哈頓上城的郊區這裏，十之六七，都支持魯迪爲主，支持丁金斯的很少看到。
“你的選民登記也在斯坦頓島吧？”羅納德突然想起了什麽，問起了司機小巴德。
“是的，我們一家的登記，都改到了斯坦頓島的托特維爾。我和我四個姐姐，還有他們的丈夫，還有我媽，還有那些老兵團體，都會投魯迪的票……”
“爲什麽？丁金斯不是黑人嗎？”邁克·麥達沃伊感覺奇怪，他認爲黑人選民，不是天生應該投票給黑人候選人的嗎？
“我不喜歡丁金斯的政策，麥達沃伊先生……”小巴德不在乎表達自己的政治傾向。
“我是個陸戰隊退伍的老兵，我喜歡遵守秩序的人，丁金斯把襲擊過我老闆的人，說成是被NYPD迫害的英雄，這讓我很氣憤。再說，我們家都是有工作的人，丁金斯那些福利政策，我們也享受不到，他隻會照顧在哈林區的那些沒工作的黑人……”
小巴德一番話，倒把羅納德說的放下了心理負擔。他一直不想和小巴德聊這件事情，就是怕傷害他的感情。
不過羅納德是想多了，小巴德一家，多虧了羅納德和他凱倫姨媽，在暖腿套工廠，和後來的電影業相關的工廠裏，都有了工作，他的幾個姐姐姐夫，都在工廠工作。
這些人的收入水平，拿不到福利，而且還要交稅，他們喜歡丁金斯的那種福利政策就有鬼了。
最重要的是，小巴德一大家子，現在都是定居在斯坦頓島。丁金斯的主要票源在曼哈頓和布魯克林，對丁金斯來說，就算承諾了再好的福利政策，也不可能發到斯坦頓島這個鄉下地方。
“投票就是過兩天吧？這樣，你和我一起回去，和我姨媽，你媽媽一起去投票……”
“唉，好嘞。本來我是打算郵寄投票的，能去現場再好不過了……”小巴德聽說能和老闆回老家，也很高興。
……
第二天，大賀典雄在紐約的辦公室裏，和羅納德一起見了邁克·麥達沃伊，對他提出的出售獵戶座海外發行業務給哥倫比亞的想法，大賀聽了覺得沒有問題。
在麥達沃伊出去以後，大賀邀請羅納德一起抽雪茄，然後開口詢問。
“用三星公司的位置來安排他，羅納德桑滿意嗎？”
哥倫比亞影業找到了彼得·古貝爾和喬恩·彼得斯兩個搭檔掌舵，還有弗蘭克·普萊斯挑選項目，現在是可以放手讓他們發揮的時候了。
大賀對羅納德推薦的普萊斯很滿意，古貝爾也很有能力，雖然他是盛田昭夫看中的人，也值得信賴，就是那個喬恩·彼得斯是給女明星梳頭出身的，東瀛文化裏對這種人還是有偏見。大賀看他不怎麽順眼。
但是作爲索尼的CEO，大方向理順就好。邁克·麥達沃伊這個人帶來的生意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不值得爲他打亂好不容易形成穩定格局的管理團隊。
好在哥倫比亞公司在可口可樂經營期間，有了很多馬甲，可以用三星影業來安置這位。
“我想，他會很滿意的……”，羅納德笑着回答。
“唉，羅納德，我最近很多事情，有你這樣的老朋友來看我，真的很好。”大賀寫了張紙條交給秘書，就不理這事了，轉而和羅納德聊起了自己的一些私人的事情。
“怎麽了，大賀桑？”
“最近我可是有不小的麻煩……”
原來，大賀典雄是個交響樂愛好者，他和原柏林愛樂樂團的指揮卡拉揚是好友。
幾個月前，卡拉揚在家中心髒病發，不幸去世。但是世人不知道的是，那天大賀典雄就在卡拉揚家裏，而且正好目睹了這件不幸事件。雖然他調用了索尼的權力，找來急救直升機，但是也沒有能救回這位著名的指揮家。
不過這事他沒有讓媒體知道，因爲年初的時候，卡拉揚因爲和德國SPD不和，自己在二戰時，和同樣愛好瓦格納歌劇的某些人走得近的黑曆史，又被翻了出來，不得已從柏林愛樂辭職了。
要是讓媒體知道，他又和一個東瀛人在一起，指不定又要寫出什麽八卦來。
不過，隐瞞了幾個月的不幸事件，最近居然被德國的一家媒體翻了出來，雖然經過索尼西德公司的公關，消除了隐患，但是大賀還是有點悶悶不樂。
當年CD确認格式的時候，飛利浦公司力主60分鍾的格式，還是大賀一錘定音，說卡拉揚指揮的貝多芬第九交響曲要70多分鍾，最後把CD的長度定在了74分鍾。
眼見自己的好友，去世之後還被翻出來，他心裏不太好受。
“現在已經是九十年代的前夜了，這些二戰的事情，也是時候劃一個句号了……”，羅納德也隻好這樣安慰大賀。
“如你所說，就好了……”
大賀有點傷感，邀請羅納德用了晚飯，明天就是紐約市長的投票日了，羅納德得趕回斯坦頓島，所以提出告辭。
一路上，曼哈頓街頭很多地方，都有NYPD的員工，在支持魯迪的标語前合影，他是拿到了很多政府雇員和強力部門的工會的支持，羅納德覺得，魯迪赢面不小……
丁金斯有布魯克林和哈林區，魯迪有皇後區和斯坦頓島，雙方的決勝就在曼哈頓。從今天的雙方宣傳标語的氣勢來看，魯迪方面明顯占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