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委會主席對戛納評獎的影響力非常大。今年，戛納金棕榈大獎評委會的主席，是一個老帥哥——伊夫·蒙當（Yves Montand）。
他是意大利和髪國雙重國籍的著名歌手和明星。在一群蘇維爾導演，不列颠制片人，和波蘭導演，阿美利加小說家組成的評委會裏，他顯得特别的出挑。
“爲什麽讓一個歌手的拙劣的演員來當評委會主席？”羅納德和經紀人理查德，白日夢的發行經理米歇爾·坎諾德坐在一起吃晚飯。拿着會刊的他，對組委會的品味十分不解。
“哈，羅納德。你應該明白的。電影節本身，也和一部電影一樣，需要宣傳的噱頭。在好萊塢，沒有明星擔綱的電影，營銷的成本會比有明星的電影高一倍有餘。”
理查德在這裏已經呆了幾天，看多了電影節的宣傳材料，伊夫·蒙當那張老臉，知道戛納是爲了自身的熱度才挑選了一位明星當主席。
這個老帥哥在阿美利加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和阿蘭·德隆一樣，是西歐國家最出名的幾個帥哥明星之一。
阿美利加人最熟悉的，是他和瑪麗蓮·夢露的一段豔史，他主演了夢露的最後幾部電影之一，“Let’s Make Love”。
“當評委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也非常難。戛納一年會有300部電影送選，最後進入評委會大獎和金棕榈大獎的評選的也隻有20部，我們評委就像伐木工人，對電影隻有砍，砍，砍……這讓我心痛，所有的選擇都必須根據藝術的标準來評判。”
電視裏正在采訪伊夫·蒙當，坎諾德的助理會法語，現場翻譯給在坐的幾位聽。
羅納德看到電視上的伊夫·蒙當，眼袋腫大，雙目無神，一看就是縱欲過度引起的臉部浮腫。心想這個人怎麽好意思說什麽藝術的？
“所有這些電影，背後都是導演的巨大努力。我們不能因爲其他人的錯誤，把成片的問題歸咎于導演。可能今天演員的狀态不好，或者打光的人走神了，又或者剪輯的人把軀體砍成三段，再把頭尾拼起來……”
“噗哧……”羅納德笑得嘴裏的水都噴了出來，他連忙用餐巾擦幹淨。戛納在電影節期間什麽都貴，礦泉水的價格都趕上平時的波爾多紅酒了。
這個伊夫·蒙當，不知道爲啥開始吹捧起導演。髪國人堅持的作者導演理論，認爲電影是導演把控所有的方方面面，爲電影的最終效果負責。到了伊夫·蒙當這裏，錯誤都可以推脫給其他人，榮譽則歸于導演。
“要是我在髪國拍電影，也這麽被人吹捧就好了。”
“額……恐怕戛納不是很喜歡我們的電影，連次要的競賽單元也不可能進去。我們隻是在電影節做首映。”米歇爾·坎諾德以爲羅納德想參賽，連忙說了一下自己的觀察。
戛納首先就不喜歡賣座的電影，也不喜歡經典的讨觀衆喜歡的叙事方法，最後他們還讨厭好萊塢，認爲商業電影走上了歧途。
“别擔心，我隻是開玩笑”，羅納德當然明白自己在戛納上沒啥機會。而且自己還拍過“壯志淩雲”這種吹捧阿美利加軍事實力的電影，阿美利加導演要不是反戰，在戛納根本就不受歡迎。
“不過我們收觀衆歡迎就夠了。”
坎諾德拿出了弄好的海報，上面是詹妮弗·格雷飛舞的裙腳，和帕特裏克·施維茨健壯的身體。
“很不錯，我們的觀衆預訂怎麽樣？”羅納德放下刀叉，問起了首映的上座情況。
“很不錯，這裏的觀衆還記得你的‘霹靂舞’，看到你又帶來一部舞蹈電影，都非常踴躍。我們的首映一票難求，我們正在想辦法加映一場。”
“很好，我去找找米納罕，看看他有沒有辦法。加農炮現在是戛納電影節最大的片商和贊助商了，機場過來的路邊，全都是他們的廣告。”
當晚，羅納德在戛納的一間小旅館裏睡下倒時差。這裏每到頒獎季，旅館就被預訂一空，這種小型旅館的價格也是非常離譜的貴。
脫了鞋襪，讓腳趾像握拳一樣在地毯上蜷起來。
羅納德想起了在飛機上夢到的那個小技巧，照着做了幾次，感覺有點效果。整個人因爲飛行造成的肢體末端充血好了不少。
自從練習瑜伽的呼吸方法以來，羅納德似乎更加容易做夢夢到電影了。不過這種觸發的夢境，沒有以前那麽長，那麽清晰，往往隻有一個小片段，也不知道是哪部電影。
開頭就這麽節奏緩慢，下飛機就用了一分鍾來拍，怕不是個節奏比較慢的劇情片？
羅納德找來筆記本記下了場景，洗了個熱水澡，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很沉，羅納德什麽也沒有夢見，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曬到了床上，溫暖的感覺讓羅納德醒過來。
“去找米納罕”，羅納德吃完早飯，和經紀人理查德一起，往加農炮的人住的大酒店步行過去。
“現在的戛納（Cannes）電影節，還真的要改名加農炮（Canon）電影節了。”
路邊的廣告牌上，也到處是加農炮影業的電影海報。以兩張最多，一張是“超人IV”，另一張是決勝時空戰區（Masters of the Universe）。
上面克裏斯托弗·裏夫，和杜夫·隆格爾的精壯身材，吸引了不少髪國少女駐足觀看。
“怎麽沒有其他電影的海報？還有好多是加農炮公司的Logo？”
羅納德對加農炮的布置不太理解，這些廣告位絕對是花了大價錢的，怎麽沒有放電影海報，反而空出來給公司标志用？
“聽說，今年加農炮的電影很多都推遲了，主要精力會放在這兩部電影上。”理查德在戛納參加了不少活動，把聽到的一些消息說給羅納德聽。
“哦”，羅納德點頭。這兩部電影是有大量的特效畫面的，米納罕也說了兩部電影還在後期制作當中，想必是要一鳴驚人，把超人重新帶回阿美利加觀衆的視野當中。
“米納罕，米納罕呢？”到了加農炮的人下榻的酒店，羅納德看到了一群人圍着他們的總裁約拉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袖T恤，米黃色的褲子，一副大墨鏡戴在臉上，周圍的人就像對待國王一樣，圍在他旁邊。
“伱的錢呢？錢怎麽還沒有付？我做生意向來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大家公平競争。”
周圍的人，大多數是世界各國的電影買手，他們很多人都不會說英語，也看不懂海報上的故事梗概，隻知道這上面是超人，和那個把洛奇揍到差點到底不起的龍格爾。
但就是這點，也讓他們揮舞者支票，要和約拉姆的加農炮買拷貝回去放。好萊塢大明星，誰不愛看？反正是超人，或者類似超人的希曼，說話聽不懂也不妨礙觀衆理解劇情嘛。
“羅納德”，約拉姆看到了羅納德走進來，馬上分開衆人過來和他擁抱。
“真高興在戛納又見到你，我又想起當年在這裏大殺四方的往事。怎麽樣，這次的舞蹈片，是不是海外發行，也交到我們加農炮手裏？我的信譽你是知道的，付款從沒有出過問題。”
“可以，你和我的手下米歇爾·坎諾德談好了，發行的事情我都交給他負責了。”
羅納德對海外發行了解不多，所以全權委托給坎諾德處理。反正價高這得。
“各位，你們認識他嘛？這就是以前我們加農炮舞蹈大片，霹靂舞的導演羅納德·李。他今年又拍了一部舞蹈電影，你們有興趣的話，就找他聊聊，找我也行，我們都是好朋友。”
那些各國的買手，一聽羅納德就是“霹靂舞”的導演，馬上湧上來圍住他，操着各種口音的英語，就要買他的電影。
“霹靂舞”這幾年在歐洲和亞洲各國，風靡一時。84年奧運會閉幕式全球轉播，帶起了全世界的霹靂舞風潮。剛剛在這些落後國家刮過。
他們的流行趨勢，總要落後阿美利加一兩年。
“好吧，你們去和我的經理坎諾德聊這事吧。我們幾天後就要舉行首映，喜歡的都可以去看。”
羅納德被這些人的熱情弄得有點吃不消，好在理查德幫他擋了一些人。
“怎麽樣？我們合作就是天作之合，你的電影被第三世界的觀衆熱捧，我們又有完善的全球發行渠道。”
“我還是那句話，找坎諾德吧。相同條件下，肯定會找你們加農炮的。對了，米納罕呢？怎麽沒看到他。”羅納德不想被占便宜，随口推脫掉約拉姆要他現在松口的要求。
“他在和幾個明星演員聊制作的事情，就在房間裏。你……你帶羅納德上去找我表哥。”約拉姆點了一個助理帶着羅納德上樓。
“放松，放松，我們會把你當成史泰龍的接班人那樣捧的，隻是需要一點時間。杜夫，你覺得自己比史泰龍差嗎？但是成名都需要時間的。如果你的決勝時空戰區（Masters of the Universe）成名，你就是明星了，對不對？”
羅納德進門就看到米納罕在和渾身肌肉的杜夫·龍格爾聊天。
“米納罕！”羅納德上去叫他。
“羅納德，我來給你介紹，這是龍格爾，我們加農炮的又一位動作明星。”米納罕看到羅納德來了，很是開心。
“我看過你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羅納德客氣的和龍格爾握握手。他在洛奇系列電影裏，演那個蘇維爾聯盟的拳擊手，把前兩部電影裏，洛奇而對手，好友，兼教練，黑人拳王阿波羅給打死了。
當然羅納德完全是在客氣，龍格爾在那部電影裏隻會秀肌肉，演技是一點也沒有的。
不過這種爆炸的肌肉，其實演一個反派也不需要演技。比史泰龍還要大一圈的塊，觀衆一看就知道這是俄國大力士。
“米納罕，我不管你怎麽說，我會自己接受媒體的采訪的。抱歉，羅納德，我們在這種條件下見面。”
龍格爾氣鼓鼓地，對着米納罕鼓了一下肱二頭肌。作出一個吓唬他的動作。然後和羅納德點點頭，出去了。
“羅納德，讓你見笑了。杜夫想成名，現在他的電影還在做後期，沒有在戛納上映。他來了以後沒有機會開記者發布會，有點不開心。”
“哦，沒事吧？”羅納德心想，要是自己也被米納罕這麽忽悠，隻能幫着在展銷會上當模特賣拷貝，沒機會自己享受明星待遇接受媒體采訪，恐怕也會不滿的。
“沒事”，我和你下去走走正好沒事。
兩人下了樓梯，米納罕也不提“辣身舞”的事情，“現在約拉姆負責大部分的發行和預售業務，我主要負責制作。所以你的電影發行，我就讓約拉姆和你的人談。我們還是聊聊電影，本質上，我是一個藝術家。”
“當然……”羅納德感覺到了，兩兄弟在加農炮内部的權力升降趨勢。他确實也更喜歡和一心想拍電影的米納罕更聊得來一些。
兩人走出了酒店，戴上墨鏡，在戛納的陽光下步行。
“米納罕，你這個騙子，答應我的電影投資呢？”
兩人走出一段，一個畫着重重的眼影，頭發高高梳起，穿着黑色的皮衣和高跟鞋的女演員，突然沖到兩人面前，就開始罵了起來。
“啊……”羅納德被吓了一條，往旁邊跳開一步。
這個女的打扮的活像個中世紀的巫女，特别重要的是，她的皮衣還很低胸，白花花的偉岸身材，就出現在羅納德面前。
“卡珊德拉，卡珊德拉，失落的黃金城，票房失敗，并不是我們的錯。誰讓那個叫斯通的演員，弄砸了所有的表演？我答應你的那個劇本，也一定會投拍的。
但是你要耐心，耐心。要拍電影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哼，你都和我說了多少個月耐心了，我已經沒有耐心了。不要你我就拍不成‘銷魂天師’嗎？老娘我穿成這樣，就是爲了在戛納找幾個大金主，自己拍。”
“卡珊德拉，别這樣，我們說好的是嗎？這會是你的成名作的。對嗎，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羅納德嗎？”
米納罕說着，把羅納德推了出來。
“你好，卡珊德拉。”羅納德記得這個在奪寶奇兵的跟風片，“失落的黃金城”裏面演女反派的演員。
“我記得給過你名片的，你有什麽好劇本，盡管去找我的白日夢的劇本助理談談。”
“真的？等我會洛杉矶，馬上就找……”
“這就是劇本裏你的裝扮嗎？”羅納德看着這一身奇異的服裝，問她道。
“是的，是的，我就是特意打扮成這樣，想找一個願意投資的有錢人。”
“那祝你好運。”羅納德和她握了握手，這裝扮确實令人印象深刻。
“他們總是要得太多，要得太快，我們加農炮培養明星，也是有長遠的計劃的。”米納罕在羅納德面前丢了面子，趕緊找補幾句。
“當然，史泰龍還在，觀衆不會去看龍格爾的肌肉。”羅納德附和兩句。
兩人走到了海邊，這裏春風拂面，陽光下非常舒服。
“我們好久沒拍過照了吧？”羅納德覺得這裏藍天白雲，沙灘海岸非常美麗，就想和老朋友米納罕拍個合照。
“我這裏有照相機。”米納罕拿出一個祿萊小相機。
“對不起，請問你能給我們拍一張合照嗎？”羅納德找了一對背對着他的青年男女，有禮貌地問對方幫忙。
“羅納德，怎麽是你？”
“是啊，怎麽是你？伊莎貝拉，這位是？”
羅納德反應過來，這個穿着素色的T恤，和長褲涼鞋，沒有化妝，看上去像個遊客，而不是電影從業人的，居然是伊莎貝拉·羅西裏尼。
自從她和馬丁·斯科塞斯離婚之後，羅納德和她就見得少了。隻知道她當了蘭蔻的模特，還拍了男朋友大衛·林奇的“藍絲絨”，火爆出演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不過這次，她旁邊的男子，也不是林奇，而是另一個歐洲人長相的男子，和伊莎貝拉的年齡差不多。
“我母親喜歡髪國，以前每年都要在這裏住一段。我也想享受一下平靜的生活。這裏沒有那麽多人認出我。”
伊莎貝拉·羅西尼裏沒有化妝，穿着也很一般。乍一看是不太認得出來。
“啊，不可能，任何人見過褒曼女士的電影，也不會認不出你來。”米納罕上前握住伊莎貝拉的手，使勁搖了搖。他是好萊塢黃金時代的忠實影迷，見到褒曼的女兒簡直是喜出望外。
“這是米納罕·戈蘭先生，他是加農炮影業的話事人。”
羅納德給她們介紹彼此，“這位是？”
這下不介紹也得介紹了，羅納德隻好上前詢問，不知道伊莎貝拉是不是和情人秘密出遊。
“哈哈哈哈……”伊莎貝拉看出了羅納德臉上的表情，猜到了他的想法，“這是羅貝托，是我的哥哥。”
“哦，久仰”，羅納德心想，還真是久仰。這不就是當年導緻褒曼離開丈夫，和意大利導演羅西裏尼私奔的那個懷孕的孩子嗎？
“你好，我幫你們拍照吧。”羅貝托接過祿萊相機，讓羅納德和米納罕站在一起拍了幾張。然後是伊莎貝拉和他們兩人合照。
“今年是戛納四十周年紀念，主辦方會辦一個生日晚會，你會去嗎？羅納德？”
伊莎貝拉是名模，随便擺了幾個姿勢，和米納罕合照讓他開心的哈哈大笑。
“我可不是參加競賽的導演，組委會應該沒有給我請柬。”
“那怎麽行，我讓人給你一張。”伊莎貝拉因爲父母的關系，在髪國，意大利，都有很多的電影圈的長輩熟人。要不是她在阿美利加發展，本來是很容易進歐洲電影圈子的。
“你一定要來啊。”伊莎貝拉問清楚了羅納德的酒店，朝他招招手，和哥哥一起走了。
“她可是真像褒曼啊。”米納罕還在感歎。
羅納德搖搖頭，這哥們就是太沉迷過去的好萊塢了。現在的觀衆，市場，和過去完全不同。電視吸引走了大部分的成年觀衆，隻有他們感興趣的明星，或者劇情才能把他們吸引回電影院。
這樣重複過去的經典電影橋段，肯定是拍不出大賣的電影的。
“哎”，羅納德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拍拍米納罕的肩膀。這個老朋友其實是個電影迷，一心想恢複過去好萊塢的榮光，還想恢複大制片廠時代，明星和制片廠綁定，一年拍四五部電影的節奏。
說他是對好萊塢經典電影愛的深沉，還是隻會刻舟求劍呢？
無論如何，過去好萊塢電影的輝煌，早已經随着電視的出現而一去不複返。現在拍電影，還是得用點新思維才行。
“我說，你們今年好像在戛納展映的電影不多啊。”羅納德在回程中，問米納罕。
“兩部原定在戛納面世的大制作，現在特效還在制作，所以，我們也沒辦法。好在加農炮的名聲在外，那些世界各地來的電影買手還是比較信任我們。”
“那你這裏有沒有多餘的展映場次，可以勻給我的‘辣身舞’的？”
“當然，你的海外發行……算了，讓約拉姆和你聊吧。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看到你的第二部舞蹈電影了。”
米納罕又恢複了熱情，拉着羅納德聊起“辣身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