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個外國中秋節還挺好玩的，不過爲啥要吃火雞？我們華國好像沒有這種雞……”黃導演第二天起來鍛煉身體，和小晏兩人說起了昨晚的宴會。
“叫感恩節，聽說是爲了當年移民過來的祖先獲得了豐收，感恩他們的上帝的節日。感恩節就要吃火雞。”
“這個火雞還滿好吃的……比我的國内的養雞好吃。”
“那是人家廚師爺叔舍得放料，你看到那個火雞外面都裹着培根啊，豬肉的汁水滲進去，還用專門的烤箱烤了兩次，熟了以後培根就不要了，專門吃那個煙熏的肉味道。我在大學裏同學自己做的火雞，就像嚼硬紙闆，柴的很。”
“小晏啊，侬來紐約好好叫學習……”黃導演的年紀可以做小晏的阿姨了，代替老晏叮囑一下。
羅納德也早起，正好在樓上聽到了一些對話的片段。感恩節對阿美利加人民來說，是一個很有家庭團聚色彩的節日。
除了小晏說的，對上帝的感恩以外，姨媽說過，還有對當年贈送移民一些食物的印第安人部落的感恩。
所以在這個節日，還有很多感恩的元素。很多人會在這個節日裏，給哪些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寫信，或者打電話。
羅納德起了心思，回到了房間裏，拿出紙筆，開始回憶在這個行當裏，有哪些人對自己有過關鍵性的幫助。
最開始幫助自己當然是羅傑·科爾曼，還有卡梅隆夫婦，還有幫助過自己的導演伍迪·艾倫，選角工作室的女将……很快，羅納德寫了一個名單，然後開始給每個人寫信。
“親愛的羅傑，在這個感恩的日子裏，我……”
羅納德寫了幾句，好像感覺有點不對。
好萊塢不缺那些在得奧斯卡獎以後，恨不得給所有的人，連發型師都要感謝的明星。但是能夠在這個殘酷的行業裏，雪中送炭的人很少。
言語的力量，還是不如行動更能夠體現自己的情感。
羅納德把寫着名單的紙，疊了兩疊，夾在了自己的筆記本裏。然後撥通了在洛杉矶的羅傑·科爾曼的電話。
“茱莉，我是羅納德。感恩節愉快。羅傑在嗎？”
羅傑·科爾曼在股票上的投資，占了他的全部财富的大頭。這次股災給使用了一些杠杆的他，造成了比較嚴重的虧損，他不得不抽調了一些電影部門的現金，去暫時彌補股市上的損失。
科爾曼和羅納德合資拍攝的“銷魂天師”，也因爲科爾曼的公司拿不出約定的350萬美元的投資，陷于推遲開拍的境地。
羅納德提出，這部份的現金由自己的白日夢影業墊付，在明年科爾曼的現金狀況緩解以後，再還給羅納德一部分。剩餘的，可以從電影的發行和錄像帶銷售的分紅裏扣除。
“生意就是生意，你爲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呢？”羅傑·科爾曼聽到羅納德慷慨的條件，當然很高興。但是一個在電影行業裏打拼了三十年從未賠錢的老牌制片人，對羅納德的做法非常不理解。
“羅傑，你有沒有發現，現在好萊塢沒人開工了。我說的不是七大的那些大項目，連獨立制片商的中等制作，和那些一百萬美元上下的小成本，也萎縮的很厲害。”
羅納德說起了自己的一些觀察。
電影行業在股災以後，出現了強力的緊縮。資金短期内在大幅度從好萊塢的制片業務了撤退。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今年立項和開工的項目，比起去年的同期萎縮了很多。
幾大行業工會，在會員的會費繳納上，也碰到了很大的困難。演員工會，和導演工會，已經開始爲一些在生活上遇到困難的會員，暫時幫他們緩繳一個季度的會員費。
羅納德還收到了導演工會，和編劇工會的邀請，出席慈善派對，有一些老明星參與老片的道具和服裝會拿出來拍賣，實際上就是求着這些有錢的會員，以拍賣爲名，爲工會裏的低收入群體募捐。
“哎，現在都是困難的時刻”，科爾曼也明白了羅納德的意思，表示願意接受小夥子的好意。
這并不是對科爾曼個人的施舍，他隻是暫時的現金流出了小問題。隻要他的眼光還在，隻要半年就可以走出困境。
羅納德是要加緊開工，給那些行業裏中低層的從業者，一個吃飯的機會。如果這個半年，他們遭遇了沒工開的境地，有些能力一般的工作人員可能就要領救濟金了。而更可惜的是，有可能很多有潛力的年輕人，會放棄這個行當，去幹其他的事情了。
對他們來說，一個劇組，一份最低工資的工作，就能讓他們撐到市場複蘇的時候。
“現在的行業，已經這麽糟糕了嗎？”唐娜穿好聖羅蘭的工作裝，顯得幹練而優雅，她在旁邊聽羅納德打了十幾分鍾的電話，了解到了一些細節。
“其實票房并沒有很大的跌幅，我想就和股災對阿美利加的經濟的影響一樣，長期來看并沒有影響。隻是，我們這個行業裏的人，對風險的抗擊能力還是很弱的。”
羅納德給表妹說了一下典型的好萊塢小型制片公司，融資的結構。他們一開始要說服一個明星出演電影，然後在拿着明星的名頭去賣電影的預售發行權。
拿到了發行權，就可以抵押來做銀行過橋貸款，籌集拍攝資金。抵押不足的部分，還要吸引衆多的小投資者來填補，最後拍完了電影，上映，再賣給海外發行商，賣播映權給電視台，以及現在開始流行的錄像帶租賃。
這些環節，就好象繃緊的發條，所有的條件具備的情況下，也要兩年時間，才可能收回資金。要是在這期間，一個地方出了錯，或者耽擱了幾個月，就可能出現項目失敗的情形。
“看來拍電影不是什麽好生意。”唐娜看了看馬上就要去接管的，海倫·斯雷特的那部“黏手指（Sticky Fingers）”的電影的财務文件，發現也是一個重資金投入，回款賬期超長，盈利能力不确定的生意。在華爾街，銀行家不喜歡這種項目的。”
“除非你能夠賣座，那是真的能賺大錢。”唐娜轉念一想，怪不得華爾街投資好萊塢，總是跟着那些證明過自己的制片人，或者導演下注。
電影這個商品很奇怪，十部電影裏，大概七部賠錢，兩部打平，一部把所有的錢都賺走了。大部分電影不掙錢的背景下，那部掙錢的投資回報率可是超高。
“我們走吧……”
羅納德和唐娜一起上車，小巴德把他們送到了白日夢在紐約的辦公室。今天他們要接管“黏手指”劇組。
“海倫”，羅納德最先看到的是穿着白色毛衣，下身一件花裙子和小皮靴的海倫·斯雷特。
“羅尼，唐娜”，海倫過來和他倆擁抱，“這是劇本的編劇梅蘭妮·梅倫，也是另一個主角演員。
“你好，梅蘭妮”，羅納德向她問好。梅蘭妮瞪大眼睛看着羅納德，沒想到海倫說的金主，居然是這一位商業賣座片導演。
“你一定要解雇卡特林·亞當斯嗎？她在演技上教了我很多的”，海倫還是有點心裏不安，和羅納德走到了會議桌的一邊，能不能繼續使用那個演技老師做導演。
“這更多是一個商業的決定，海倫。這事情交給我就好。”羅納德笑眯眯的摟過她，讓海倫坐在自己的旁邊。
“可是，她對人物的内心分析，我和梅蘭妮（·梅倫），都很信服的”，海倫被羅納德在腰間一摟，頓時說話聲音都輕了，想起之前兩人的纏綿，臉頰都有點微微發紅。
但是卡特林·亞當斯對劇本的理解，給了梅蘭妮很多修改意見，她和海倫都覺得很受益。
“嗨嗨，海倫，梅蘭妮，聽說你們找到了冤大頭來投資了？我們的電影馬上就可以開拍了？”
一個年約四十的女人，和好幾個帥哥美女走了進來。她就是原定的劇組導演，演技教練卡特林·亞當斯。
“你是誰？”卡特林·亞當斯看到大大咧咧坐在會議桌主位，摟着海倫的羅納德，心想原來是姘頭投資啊，這個海倫，不聲不響地就吊到了大款。
“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冤大頭。”羅納德皺眉，這個卡特林有點眼熟。
旁邊的梅蘭妮看出了風向，主動過來給羅納德介紹，“她是演員工作室的資深教練，14歲的時候就進入了工作室，當李·斯特拉斯堡的助理。現在主要是給電影演員做演技培訓，她的客戶裏曾經有簡·方達，和邁克爾·道格拉斯。”
“難道是自己在簡·方達那裏見過這個女人？”羅納德不确定，這種自以爲是藝術家的做派，讓羅納德不喜歡她。
“既然錢已經到位，我們馬上就可以開始選角了。你看，這裏是我的學生，劇本裏的那個同住的朋友，可以讓她來演……”，卡特林·亞當斯渾然不覺這是導演了辣身舞和壯志淩雲的羅納德，開始分派起工作來了。
“女士，我們是投資方，在選角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聊聊你對電影的想法。”唐娜忍不住了，這種人一看就是學校裏的老師，對真正的實務一點不懂，還沒确定自己的位置，就開始分派學生的角色了，難道這裏是中學的戲劇社嗎？
“小姑娘，導演是一門複雜的藝術，我已經和海倫和梅蘭妮聊過很多了，如果你願意聽聽的話，可以來劇組打雜……布拉德，你到時候帶帶她。”
身後的一個長發帥哥走了出來，“小姐，主創人員聊天的時候，你願意和我聊些其他的嗎？”
這個帥哥下巴很大，充滿了一種野性的力量感。羅納德看了他一眼，又是個不懂得看風向的演員，外型倒是很不錯。
……
正在期待唐娜來反擊的羅納德，意外的發現唐娜呆住了，沒有接詞。
“唐娜，唐娜……”羅納德回過頭去，發現表妹正愣愣地看着這個男演員，好像是個大明星似的。
“啊，哦，那什麽，我是投資方的代表之一，唐娜。根據投資的協議，我們有權在開拍之前聽取導演的看法，并且作出最後的決斷。”唐娜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把詞一說，還在不住地看那個帥哥。
“怎麽回事？”羅納德又把頭回過去看那個帥哥，除了下巴強壯一些，和自己還是有差距的嘛。
咦，羅納德回過頭來，發現不光是唐娜，連那個女演員梅蘭妮，也好像變得眼含深情的樣子。這個男演員的目光好像有一種魔力，看那個女人，就能讓人失态。
羅納德的眼光又看向海倫，嗯，還好，海倫的一雙妙目，還是隻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對，你是投資方的親戚嗎？你可以來劇組學習的，我讓布拉德全程給你解說”，卡特林·亞當斯很了解圈外人的心态，明星的長相放在普通人的圈子裏，是很有魔力的。
“至于這部戲的核心，主要還是靠海倫和梅蘭妮，你們要多練習一下情緒記憶法，這是演員工作室方法派的精髓”。
“情緒記憶法……”，羅納德終于想起來在那裏見過這個女人了，當年和梅格·蒂利一起去演員工作室學習，就是因爲這個臭名昭著的情緒記憶法搞得崩潰。這個卡特林·亞當斯不就是當時在工作室裏，給李·斯特拉斯堡當助理的那個演技教練嘛。
“咳咳……”羅納德咳嗽了兩聲，把那個女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
“怎麽，你有什麽高見？”卡特林·亞當斯轉向了羅納德·李，“你是……”
“我叫羅納德·李，你被解雇了。”
“羅納德·李，這個人的名字怎麽和好萊塢的導演一樣，不過這也是很普通的名字，紐約估計都有好幾百人叫這個名字。
不對……解雇，什麽解雇？你說誰被解雇了？”
“你被解雇了，卡特林·亞當斯女士。”羅納德看着她，一動不動，一直到卡特林開始後退。
“爲什麽？你沒有權力……”
“不好意思，我有權……你并沒有這個劇本的制片權，和梅蘭妮也隻是口頭約定。我投資了這部電影的大部分資金，當然有權解雇你。
至于爲什麽？你沒有必要知道，在紐約，這種創作合約屬于自由雇傭，也就是說，我可以不用任何理由解雇你。”
羅納德對這種擾亂人的情緒和精神狀态的“情緒記憶法”深惡痛絕。海倫·斯雷特本來就不太穩定，要是用了這種方法，那不是很有可能會誘發她的病？
“你這是歧視，我可以像演員工會揭發。”
卡特林·亞當斯氣勢不減，作爲紐約演員圈子裏小有名氣的演技教練，她一直主張男女平等，這種控訴羅納德有性别歧視的說法，還是有點威攝力的。
“好萊塢誰會相信你的話，我會有性别歧視？”羅納德感到這個演技教練的精神不正常。“辣身舞”，“彗星之夜”這種女性主義的電影拍了那麽多，沒有人會相信這個女人的胡說八道。
“這樣，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向我解釋一下，你準備怎麽拍開場的這幕戲？”羅納德示意唐娜打開便攜式的東瀛産迷你錄音機，對卡特林·亞當斯來個現場考核。
“唐娜？”
“哦”，唐娜急忙把包裏的錄音機拿出來，按下了紅色的錄音鍵。
“要不要一點時間準備？”羅納德斜眼看去。
“不用，我早就想好了。”卡特林·亞當斯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勢地位，把劇本放在桌子上，說起了自己的理解，“海倫和梅蘭妮就并排從這裏上場，然後發現了地闆上的包……”
“就這樣？你的攝影機運動呢？這裏用什麽鏡頭？多少焦距？準備用幾個鏡頭同時拍攝？放幾個反應鏡頭？放幾個過肩鏡頭，主鏡頭的位置放在那裏？”
羅納德一聽，就知道這個卡特林·亞當斯完全不懂電影拍攝，她對電影導演需要的能力，一點概念都沒有。她就會把攝影機固定在邊上，用話劇的演法來拍電影。也就是說，她蠢到了還不知道自己的無知的地步。
“這……”卡特林·亞當斯被問住了，她當電影演員的經曆不多，多數是很要鏡頭的配角，主要的精力都在琢磨演技上了，對這些一點也回答不上來。
“你可以走了……”羅納德揮揮手，讓她離開。
“我……”卡特林·亞當斯羞憤地回頭，對着跟她來的那些帥哥美女，她現在後悔帶學生來顯擺了，自己狼狽的樣子全被他們看在了眼裏。
“Well，再見諸位……拜拜，唐娜”，那個叫布拉德的帥哥留在最後，看着羅納德想求一個角色，但是看着羅納德奚落的眼神，張了張嘴，還是偏過去和唐娜道别。
“拜，布拉德”。唐娜和他打了個招呼，惹得在場的人忍不住憋出了笑聲。
“所以，你想找誰來做導演呢？”梅蘭妮回過神來，問羅納德。
本來這部電影，有個很不錯的噱頭，制片人，編劇，主演，導演，都是女性。可以蹭一下女性主義的風，能參加洛杉矶電影節裏女性單元的評選。
海倫也轉過頭來看着羅納德，全女性的班底，确實很符合她的心意。也有很好的宣傳噱頭。
“她應該快到了”，羅納德看看表。
自己本來是想找給喬治副統領拍攝廣告的埃米爾來的。但是埃米爾看了劇本以後，表示自己對這種喜鬧劇風格的電影不喜歡，也不擅長。
羅納德尊重他的意見，想到自己曾經提攜過得“妙不可言”的導演霍華德·達奇。他擅長喜劇，又會指導青春電影，是個不錯的人選。
不過達奇接電話以後，也表示婉拒。他已經在全心準備一部上千萬預算的喜劇片“荒野大進擊”，有約翰·坎迪和丹·艾克羅伊德兩個加拿大喜劇明星加盟，明顯是不可能來導演這個小項目。
最後，羅納德也想到了這個全女性班底的注意，從聯系簿裏找出一個熟人發出了邀請。
“羅納德”，一個高大的女人敲門走了進來，“是在這裏嗎？”
“是的，請進，凱瑟琳。”
羅納德轉頭像海倫等人介紹他的人選，美女導演凱瑟琳·畢格羅。
衆人看着這個長手長腳，身材高大卻很有氣質的美女，有點搞不清楚這是演員還是導演。
羅納德指導畢格羅的美麗，讓在場的人有點小看了她的本事。
“凱瑟琳，我們正在讨論第一幕的拍法，你有什麽想法嗎？”
“當然”，凱瑟琳找到了那場戲的腳本，“我會在這裏設置一個攝像機，然後随着海倫和梅蘭妮兩人的對話，讓攝影機在這裏轉動45度角，帶出那個地闆上裝錢的包。
觀衆的注意力會被自然的帶到我們想要的焦點上……”
“海倫你的注意力要集中在和梅蘭妮的交談上，不要擔心這個包，這樣意外的碰到的包的動作，會顯得更加自然……”
羅納德看着凱瑟琳·畢格羅現場開始了對演員的指導，這個自己籌資拍電影，自己參加電影節，自己賠光了投資的美女導演，她的氣場不是那個業餘的演技教練可以比的。
幾個演員馬上被她自信的語氣，和充分的準備以及經驗折服。
“就這樣吧，多餘的留到正式簽約和開機以後，你們先認識一下”，羅納德很滿意畢格羅得到了編劇和主演的認同，敲定了導演人選。
凱瑟琳·畢格羅好幾年都沒有戲拍，這次這個機會，對她來說正是個重返導演崗位的機會。一個女人，要在好萊塢當導演，也是要按年來算機會的。
“我們可以走了？”羅納德看向還有點魂不守舍的唐娜，這裏畢格羅已經可以控制住整個劇組了，他們可以先走了。
“嗯……”唐娜收好了文件，和羅納德一起離開。心裏還在想着剛才那個帥哥布拉德，他笑起來可真帥啊！
“唐娜，嗯……李先生……”
剛出門，那個叫布拉德的帥哥就跑了過來，他沒有和卡特林一起回去，還在這裏等人生中的大機會呢。
“你想演個角色？”羅納德問。
“當然，李先生，我當然想。”
“你把簡曆和試鏡照留給裏面的畢格羅導演”，羅納德提點了他一句。
“謝謝，謝謝。”布拉德反過來向唐娜露出迷人的笑容，“唐娜小姐，能和我共進晚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