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德！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天才，來坐。我給你準備了意大利最好的白蘭地。”
派拉蒙的總裁内德·塔甯，聲音洪亮，滿面紅光，親自到了總裁辦公室直通的電梯門外，迎接羅納德一行。
“壯志淩雲的票房預計會在下周重回第一，我現在在派拉蒙的高層會議上，說話很有人聽，這都是你的功勞。”塔甯對能賺錢的導演，那是百依百順。
“塔甯先生，這是伱對我信心的回報。”
“哈哈哈，叫我内德，說了多少次了。來來，進來說話。”
内德·塔甯對羅納德非常尊重。之前他拍的“快節奏的裏奇蒙高中”，和“彗星之夜”，都是一些低成本的電影，好萊塢每年都能冒出來一兩部，但是很快這些名噪一時的導演又會歸于沉寂。
行内有些人對這種電影有一個專有的名詞，叫做“一次性成功”。事先不知道會賣座，事後也難以總結真正賣座的原因，屬于不可能複制的奇迹。
而好萊塢的制片人們，對于不能複制的“一次性成功”，向來沒有太大的興趣。
除非導演等主創，能夠連續展現實力，讓好萊塢認清他們拍什麽類型的電影才會大賣，然後下注，這才是帶行政頭銜的總裁副總裁們慧眼識珠。
羅納德這位導演很不一樣，他完全不按照好萊塢的規律行事。他沒有像大多數導演那樣專注在一個題材，先是拍青春歌舞片起家，然後跳到了科幻片，然後又是武打片，最後又跑來拍攝好萊塢幾十年沒有人撿起過的空戰片。
好萊塢所有的制片廠高層都被這種亂槍打鳥的打法吓到了，開始研究起羅納德，希望找到他成功的秘密，但是一無所獲。
打個比方，像斯皮爾伯格那樣的成功導演，大家就知道他拍外星人，拍孩子相關的題材，或者恐怖的動物片，就一定大賣，可以争搶去給他投資。
但是他拍的其他的題材，則票房未必能夠得到突破，配得上他那昂貴的導演傭金。可以投資，可以下注，但是不會争搶。
相比之下，羅納德挑選電影全無頭緒，各種類型到處嘗試，卻又片片賣座。大家都有點嫉妒投資“龍威小子”的溫特勞布，那時候誰知道羅納德還能拍武打片？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像這個外行一樣，盲目相信這位年輕的導演，他想拍什麽就拍什麽。跟在後面收獲一個當紅炸子雞，反正到時候怎麽吹噓都行。
到了今天，“壯志淩雲”大賣已成定局，大家都達成了一個共識，也許羅納德身上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他似乎看穿了嬰兒潮結束以後，新一代年輕人的審美趣味和價值觀。這種根植在新一代人中的潛意識，似乎隻有羅納德·李，約翰·休斯等少數幾個新導演能夠掌握。
好萊塢的高層們，現在隻知道，新一代觀衆，對上一代人那種反戰，左翼，叛逆的價值觀不再感興趣。但是又沒有回歸到二戰前沉默的一代，那種默不作聲，努力工作的價值觀上去。
就像邁克爾·J·福克斯扮演的“親情紐帶”裏的那個年輕的角色阿曆克斯，他們像祖父輩那樣，相信大統領帶來的新經濟政策，對消費主義廣告加諸身上的那些消費概念，泰然接受。
但在另一方面，他們又繼承了父輩的性開放觀念。清教徒和天主教等傳統家庭觀念正在快速瓦解，他們是父母離婚率超高的情況下成長起來的第一代人，總有幾個朋友或者同學是單親家庭。
而幾乎所有人都同意，結婚前必須先同居，這樣才能獲得幸福。而在結婚之前，相處十幾個男女朋友，找到最合适的那個，已經逐漸成爲城市青少年的共識。
高中甜心（高中情侶結婚并幸福生活）成爲了童話裏才有的事情，現實生活中已經很難看到。
但這些能用話語總結出來的特點，好像又不能很好的推斷出羅納德爲什麽能夠片片賣座。到底喜歡武術，和喜歡戰鬥機，以及喜歡科幻，喜歡高中生活的觀衆，有什麽共同點呢？
他一定有些什麽特質讓他獲得了常人難以企及的成功，隻要能夠快人一步，理解他成功的秘密，就能再發掘幾個羅納德這樣的年輕導演出來，那就能獨享起碼五年成功的秘密了。
總之，現在羅納德隻要拍青少年的電影，内德·塔甯都要搶着投資，怕什麽呢？不管他拍甜蜜的愛情，還是坦克大戰，一定又是另一個奇迹。
“So，你現在有什麽新的想法？”
聊過一些“壯志淩雲”怎麽在各大媒體上被廣泛提起的好消息以後，内德·塔甯還是忍不住探聽起了羅納德的下一個項目。
“我還在尋找靈感，暫時沒有讓我眼前一亮的劇本。”
“如果你有的話，一定要和我說。派拉蒙可以和你簽一個三部電影的首看權（First Look）的協議。我們不規定你和我們合作什麽電影，也不規定你和我們合作多少部。我們隻求你在有意向的時候，先給派拉蒙過目。我們承諾，給出和競争對手一樣的條件的情況下，你會優先考慮我們。
我們和其他人公平競争，隻求一個在同等條件下，你先考慮派拉蒙……不，是先考慮我的機會。”
“這令我受寵若驚，不過就算我們不簽訂這樣的協議，我有項目也會首先考慮派拉蒙這樣的公司的。”
羅納德拒絕了簽協議，但是也沒把話說死。
如果在拍攝“壯志淩雲”之前，派拉蒙提出這樣的條件的話，就算羅納德不答應，經紀人也會求着自己答應的。
不過連續兩部電影，票房過億，自己已經成爲了好萊塢的當紅炸子雞。簽幾部電影的長約是不可能的。還是一部部地談吧。
何況，自己簽下的劇本助理大衛·西姆金斯，已經推薦了好幾部不錯的劇本。有些還是其他七大制片廠片庫裏的，或者被放進了流轉名單的。
隻要自己勾勾手指，那些制片廠高層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劇本奉上，然後再談一個無比優厚的條件。
反正自己和内德·塔甯沒有太大的深交，對方也沒有對自己雪中送炭過，就别怪自己先考慮自己的利益了。
“我就知道你是個非常有商業天賦的導演。”内德·塔甯的心在流血。要是當年自己擺出全力支持羅納德的姿态，現在也不會這樣了。
圈内風傳，羅納德正在和環球的總裁弗蘭克·普萊斯洽談一部新片，誰讓當時普萊斯給了默默無聞的羅納德一份三十五萬美元的劇本收購價呢？
“總之，你不要忘記派拉蒙的發行實力，經過這次你也能看得很清楚，唐和傑瑞和我們簽訂長期協議，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們拿到的條件，我同樣可以給你，甚至更好。題材，選角，班子，我都不過問，隻有一條，在派拉蒙發行就行。”
内德·塔甯舉起酒杯，和羅納德碰了一下。
誰不想發行羅納德的電影？現在他拍電影就像在空氣裏變錢出來。手中的魔術棒一揮，觀衆們就乖乖地開車去電影院，從口袋裏掏出錢來，排隊交給票房的工作人員。
要是有機會能夠在電影裏植入什麽産品，那就更加好了。從太陽鏡，到摩托車，到戰鬥機模型，再到海軍的招兵台子，現在出現在“壯志淩雲”的物件，都有人拍着長隊乖乖的交錢。
羅納德喝了一口白蘭地，這味道真不錯，似乎是很好的紅酒酒莊自己釀的。“這白蘭地真不錯。”
“喜歡嗎？我的朋友送給我的，到時候你拿幾瓶走。”内德·塔甯按下電鈴，讓秘書進來吩咐她給羅納德的車後備箱裝上一箱帶走。
“說到發行，我這裏倒是有一部電影你可以考慮。”羅納德繼續品嘗白蘭地。派拉蒙的發行實力确實非常強，在好萊塢七大裏，能夠拿到的拍片最多，發行團隊也最爲專業。
那部澳大利亞電影還沒有找到門路……
“什麽電影？你導演，制片，還是編劇？”
内德·塔甯馬上來了精神，經常和羅納德送點好東西是非常有用的啊。羅納德出身平民，這種上流社會的精緻物件，以後要經常送一點給他。
“都不是，是一部澳大利亞人拍攝的電影，正好我去年聖誕節前在紐約曼哈頓街頭看到他們在拍攝。聽說他們的電影破了澳大利亞的票房記錄。”
“不是你拍的？你沒參與？”内德·塔甯的興緻有點低落下來。看來是羅納德幫朋友一個忙？也許裏面有個漂亮姑娘做主角？
這種事情也可以幫個忙，不過在公事公辦的基礎上，稍稍賣點面子就行了。隻要不是質量太差，派拉蒙幫着上映發行也沒有什麽問題的。
“你沒聽清楚我說的，我說的是，他們破了澳大利亞曆年的票房記錄，曆年……”
羅納德看塔甯的樣子，不太滿意。自己那是随便推薦電影的嗎？自己看過保羅·霍根帶來的拷貝以後，早就想買下來，通過羅傑·科爾曼，或者米納罕·戈蘭的加農炮發行了。
隻是好馬配好鞍，這部電影質量非常高，遠遠超出了羅納德自己的估計。科爾曼和米納罕都沒有能力實現這部電影身上的潛力。不論是從利潤角度，還是幫朋友揚名的角度，還是交給七大最好。
要不是電影本身的素質很好，怕耽誤了别人的機會，羅納德是不會推薦給七大發行公司的。
“澳大利亞的票房記錄是這麽好破的嗎？前兩年梅爾·吉布森兩部‘瘋狂麥克斯’，那是好萊塢引進外國片的最高票房紀錄獲得者，非常厲害的廢土公路動作片，直接啓動了一個類型的開山怪。”
“你的意思？破了瘋狂麥克斯的澳洲票房記錄？”内德·塔甯反應了過來，“什麽電影？快點介紹給我。”
“鳄魚鄧迪。”
“鳄魚鄧迪？像大白鲨那樣的恐怖動物片？”内德·塔甯摸了摸頭？
“不是一隻叫鄧迪的鳄魚，鳄魚是那個叫鄧迪的主人公的外号。”羅納德把劇情大略地說了一邊。一個紐約的報社美女記者，去澳洲北部的原始保留地，采訪一位和一條超級大鳄魚搏鬥中殺死了鳄魚，還自己生還的勇士。
鳄魚鄧迪和記者在原始保留地裏曆盡艱險，還救了她的命，寫出了一流的報道。然後記者又相出一個主意請鄧迪去紐約，繼續寫他的故事。
鄧迪和記者蘇來到了紐約，像一個鄉下人進城一樣鬧出各種笑話，最後鄧迪還是憑借澳洲人特有的熱情直接，搞定了很多麻煩，最終兩人終成眷屬。
“你也以爲是動物恐怖片？看來在北美上映，得把片名裏的鳄魚兩字加上引号，這樣觀衆才能知道是個外号。羅納德已經不是第一次得到這種反應了。
“其實這電影就是人猿泰山加上史密斯先生去華盛頓。這兩種類型片已經很久沒人拍了，他們拍的非常好。
你要是有興趣，我就讓他們來聊聊。估計他們已經來過派拉蒙，不過被你們發行部門的下屬拒絕了。如果你不感興趣，我就去找二十世紀福克斯，他們的老闆巴裏·迪勒，也對我說過歡迎推薦電影。而且他們的新老闆就是澳洲人，想必會同意的。”
“不不不……我們是什麽關系，你不要再找任何人，直接讓他們過來。”塔甯按下電鈴，叫進秘書，“我明後天什麽時候有空，要接待兩位澳大利亞的客人。”
“你在裏面扮演什麽角色？制片人嗎？”塔甯定好時間，讓羅納德把保羅·霍根的電話留下，然後問道。
“他們的電影是通過集資拍攝的，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剩餘的費用了，可以接受分成的安排。不過你可不要想用便宜的價格買斷了，這樣傷了對方的心，續集他們可能就直接找别人了。
我的白日夢影業，算是他們在阿美利加的發行夥伴，前期的費用由我來墊付，到時候……”
“沒問題，有你參與，我就更加放心了。我最信任你選片的眼光了。買斷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們要和派拉蒙簽訂一個協議，有續集的話，派拉蒙要參與投資，包發行業務。”
“這你和他們談吧，我隻是幫幫朋友。”羅納德滿意地喝光了白蘭地。
“那好吧，我會盡快簽下他們，安排在合适的時間上映的。你們先去倫敦參加王室首映，我都安排好了……酒不錯吧，再來點……”
拒絕了塔甯繼續添酒的邀請，羅納德和白日夢的總經理艾迪，經紀人尼西塔一行人走出了他的總裁辦公室。現在内德·塔甯等于是主持工作，大部分的制片業務，都歸他管理，是不是給綠燈，就是他一言而定。
“你好，請問你是拍出龍威小子和壯志淩雲的羅納德導演嗎？”
剛走出辦公室的羅納德，被一個坐在走廊等候位子上的中年女性叫住，她看上去已經在塔甯的辦公室外等了很久了。
“是我，内德和我聊完了，應該馬上輪到你了。”羅納德向她點點頭。主動伸手和她握手。最近羅納德作爲導演，也有不少人認出他來。之前的绯聞自己的照片上了大衆媒體，很多人都知道自己這張臉。
這個中年女人眉毛很粗，一個猶太人大鼻子，雖然五官其實不錯，但是組合到一起就有點醜，典型的東歐猶太人長相。
“不，塔甯先生已經拒絕了我和我的制片人很多次了，我們本來拿到了米高梅的綠燈，但是高層的變動，又把我的劇本打入了輪轉地獄的冷宮。
我想我的電影不足以讓七大制片廠下決心，我隻想請你看看我的劇本。如果你也覺得沒有前途，那我就死心了，老老實實的回去寫電視劇。”
“我隻是一個電影導演，而且我不看沒有經過經紀人遞送的劇本。”羅納德拒絕了對方。
看來她是找錯人了。自己隻是一個導演，幾百萬美元的投資就等于耗盡自己的身家了，怎麽會冒險去投拍一部别人來曆不明的電影。
況且行規如此，如果沒有經紀人遞送，也沒有簽訂放棄版權追訴的法律協議，自己是萬萬不看别人的劇本的。
搞不好自己下一部電影裏有一個和她劇本類似的情節，就被人告上法庭的事情也多的很。
上次唐·辛普森他們的“閃電舞”，就被角色原型提告，求償數十萬美元。要不是手上有當時對方自己簽訂的，2800美元賣掉故事的協議，說不定就要賠她數十乃至上百萬美元。
“羅納德，我能叫你羅納德嗎？這是我嘔心瀝血寫出來的青少年電影，我覺得阿美利加隻有你能拍好，我其實來派拉蒙，就是沖着你來的。我總有一個夢想，是你來執導我的劇本。
我和制片人簽了合約，但是她沒有做到讓這個項目成立，明天我和她的協議就會過期，所以我準備好法律文件，然後明天送來給你看看行嗎？”
“那行，你送去這個地址，給大衛·西姆金斯過目。記得準備好放棄版權追訴的協議。”羅納德看她說的非常真誠，又推崇自己，看來是真的寫了很長時間的劇本了。
于是拿出有白日夢在好萊塢地址的名片，寫上自己劇本助理的名字，遞給對方。
“對了，你的名字是？你爲什麽說這部電影隻有我能拍？”
“埃莉諾，埃莉諾·伯格斯坦”，中年女人接過名片，小心地放進了筆記本。
“因爲我看過你拍的很多MV，麥當娜的‘物質女孩’，還有辛迪·勞帕的‘姑娘們隻是想找點樂子’。這是部根據我自身經曆寫出來的歌舞片，我覺得現在好萊塢所有導演中，能拍好歌舞片的，隻有你了。”
“哈哈哈……”羅納德對這個馬屁很受用，想起當年的出道作“搖滾高中”裏就有很多歌舞片段，自己還差點去拍歌舞片“油脂”的續集，當然最讓人稱道的還是在MTV霸屏的兩位女歌手的MV。
“那我就等着拜讀你的大作……”羅納德和埃莉諾·伯格斯坦揮揮手，和左右手走去了電梯。
“Yes！”埃莉諾·伯格斯坦握拳低聲呼喊，她跑到了過道裏的投币電話，給自己的制片人打了過去。
“琳達，我是埃莉諾，我已經找到了願意看看我劇本的圈内著名導演。如果你還不能給我找到制片廠的話，反正我們的制片協議明天就過期了……”
“埃莉諾，别這樣，我已經找了一家專門拍攝不上院線，直接專供錄像帶發行的小制作的廠商，他們專門拍R級片的。你隻要和我續簽制片協議，我就能安排去和他們面談制片的事宜。你不懂，好萊塢的名人都喜歡空口給承諾，但是他們都是沒錢的。
這家錄像帶制片商雖然名聲不響，又是拍情色R級片的，但是他們是真的有錢的，你不知道，現在的錄像帶生意有多賺錢……”
“無論如何我會抓住這次機會去試試的，他和你說的不一樣，他不光有名，而且有錢投資的。”
“喂，埃莉諾，你不再考慮考慮嗎？我對你的劇本充滿信心，這次很大可能他們會答應的，你不要看他們沒做過發行業務，我可是幫你前後跑了一年的……喂喂？”
埃莉諾·伯格斯坦挂了電話。自己已經給了琳達一年的時間，在米高梅那裏看到過希望，但是最終也破滅了。
相反，羅納德這邊看起來機會很大，他答應自己看看劇本的。
而且剛才是派拉蒙的總裁内德·塔甯親自送他出來的。要是他願意導演……不，甚至他隻是願意挂名制片人，想必就會有多位大廠高層追着求他把發行合約簽給他們……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