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維加斯的西部電影博覽會，一年一次在貝拉吉奧酒店舉行。名爲西部，實際上是阿美利加最大的國内電影訂貨會。
酒店大門前的噴泉非常有名，很多遊客專程在這裏合影留念。
“壯志淩雲”的推介會，就在開幕的第二天晚上舉行。現場推介會上，湯姆·克魯斯，和方·基默，凱利·麥吉利斯三位最大牌的明星，都出現在了主席台上。
不過他們面對的不是熱情的影迷，而是全國數百個來訂貨的電影院買手。
羅納德雖然在業内已經很出名了，但是對這些電影買手來說，還是演員的吸引力更大。
這不光是因爲觀衆就喜歡看明星出演電影，而且他們也可以借此機會和明星們合影要簽名，帶回家裏給孩子們都是很不錯的禮物。
“你也是派拉蒙劇組的哎？這電影怎麽樣？我聽說是拍戰鬥機的，我看過前年的那部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火狐’，空戰總是很沉悶的。”
一個長相很年輕的買手，嚼着口香糖，對坐在觀衆席的羅納德打聽起來。
“告訴你一個秘密，這部電影看上去是空戰，其實是一部熱血體育競技電影，很好看的。”
“哦耶？你怎麽知道的？”年輕的買手驚奇地看着他，一般這種電影的實際内容，都是和宣傳的不太相符，能知道實情的，莫非是派拉蒙某位高管的親戚？
“托馬斯，托馬斯·史蒂芬森”，買手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
“我叫羅納德，伱這麽年輕就擔當影院的買手嗎？”看着台下一水的三四十歲起步，也不乏五十多的雇員，羅納德對這位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也有所好奇。
“我老爹就是開電影院的，我從小就在票房裏賣票，然後打掃電影院，嗨，老兄，那可是最讨厭的工作了。”
怪不得，原來是家傳的生意。羅納德明白了。
史蒂芬森是個自來熟，很快和羅納德聊的很開心。
他把自己的情況都向羅納德合盤托出，他現在是老爹的連鎖院線的買手，在新澤西州，父子倆擁有不到十家電影院，還代表其他的電影院老闆來拉斯維加斯展會看片，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買手。
“下面，邀請，本片的導演羅納德·李，來回答問題。”
“我得上去了。”
羅納德和史蒂芬森打過招呼，上了台，開始回答各位買手提出的問題。比如有多少空戰鏡頭，電影預計有多長，男女主角之間有沒有愛情戲。
“啊……我想起來了。”史蒂芬森看着羅納德突然叫了起來，這不就是前兩部在自己家裏擁有的最新的那座多廳影院裏，一直放映了七八個月的“龍威小子”，和“霹靂舞”的導演嗎？
來時父親老托馬斯，還特意和兒子說過，這樣的導演一定要盯緊，看他今年會拍出什麽影片。很多導演都會有手風順利的一段時間，在那段時間，怎麽拍都賣座，觀衆就是愛看他們的作品。
就是沒想到這麽年輕，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
“嗨，羅納德，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就能導演派拉蒙的大作了。剛才我沒有認出你，是因爲不知道你這麽年輕有爲。我能請你一起喝點啤酒聊聊嗎？”
小史蒂芬森主動出擊，想多了解一下電影的内幕。
“沒問題，等我這邊結束，晚上我們有時間一起聊聊。”羅納德也想和這些基層的從業者聊聊，他們是電影行業内部，離觀衆最近的一群從業者。
“你們的生意怎麽樣？現在電影票房又恢複了景氣，應該盈利不錯吧？”
到了晚上，羅納德出來和小史蒂芬森會面，兩人找到了酒吧，喝起了啤酒聊了起來。
雖然派拉蒙爲了展會，花了十幾萬美元搭建營銷物料，專門剪輯了前導預告，還讓三位明星來捧場，但是真正發行簽約，多數還在酒吧和咖啡館的私下聊天中解決。
“其實我們的利潤率很低，光靠放映的門票收入，毛利不會超過10%”
“确實，現在電影和電視普及之前，簡直是兩個市場。”羅納德相信這個數字，這和他之前和大西洋公司結算的時候的數據吻合。很多電影院會拖欠一年的票房收入，先占用一年資金翻新電影院，一點點利息都要搶。
“你說的太對了，你是我接觸過那麽多制片廠和導演演員裏，唯一一個懂我們這個生意行當的人。他們總是覺得我們賺了很多錢，克扣了他們的利潤，實際上我們靠票房，一年下來如果買錯了一兩部不賣座的電影，很容易就白幹了。”
“那你們還有些其他的來錢路子吧？”羅納德心想，哪有人爲了愛電影就白幹的。
“我很喜歡你的電影，我爸爸說了，隻要是你導演的，我們都無條件的簽下發行合約。我們家的六家老式影院，和最新的一家多廳影院，一共會購買八部拷貝，再加上周邊鎮裏的同行，這次我這裏可以購買十五部拷貝。”
“那我就謝謝你了。”羅納德和他握手。現在的發行模式下，全國被劃成了一千多個“地區”，每個地區有數千到十幾萬人口不等。在一個地區，一家制片廠隻和一家電影院簽訂獨家發行協議。
這樣就可以大幅度的減少所需要的電影拷貝數量。全國來看，一般的電影也隻需要一千個左右的拷貝，就可以滿足全國發行的需要。就算最熱門的續集大片，也隻需要一千五百不到的拷貝就可以滿足全國觀衆。
昂貴的電影拷貝，對發行商也是一筆很大的費用。自然是越少越好，所以這種獨家院線上映的模式，也一直保留到今天。
“另外，我還有一部龍威小子的續集，明天也會召開發布會。你也可以來看看。”
“續集是你導演嗎？是你的話，那我一定會購買。”小史蒂芬森很幹脆，我就是沖着你的名字來的。
“我還沒有答應，不過很大可能會參與，就算不是我導演，故事也會按照我的想法發展。”羅納德回答。
“很好，我會去站台訂購的。”小史蒂芬森又和他擊掌，“上次霹靂舞2，不是你導演的，我買來就差點壞事。還好霹靂舞的風潮還沒有過去，算是沒有賠本。”
“龍威小子續集不會有什麽問題的，我和溫特勞布先生，這次會把故事帶到琉球，肯定好看。你也照樣買十幾部拷貝，不會虧的。”羅納德正好推銷一下自己的作品，他也想看看對方什麽反應。
“買是肯定會買的，但是不可能同樣數量，龍威小子我家大概隻要五六套拷貝就行了，其他的還要打長途電話去看老頭子們的意思。”
“哦，爲什麽？你不看好我的龍威小子續集嗎？”羅納德有點驚訝，這位買手，對壯志淩雲的信心明顯比龍威小子續集大。
“不是這樣，這其實是我們的商業機密。嗨……不過你是導演，我說的你都知道，和你聊聊也沒關系。”
小史蒂芬森喝了一大口啤酒，“本來我對壯志淩雲的信心也沒有這麽大，但是一方面是你導演的……另一方面，我看了你們的宣傳冊，和剪輯的片段，我發現這部電影，很适合父親帶孩子去看。”
“父親帶孩子去看？”羅納德重複了一遍，這短短的一句話裏，包含着不少商業智慧啊。
“是啊，我們總是喜歡這種可以全家出動的電影。上一次斯皮爾伯格的ET，我們就看準了買了超量的拷貝，除了放映的票房爆滿，還能租給同業再賺一筆。
這次你的電影又适合父親帶孩子去看，他們買可樂和爆米花，要比母親大方多了。”
“真是哪裏都有學問，看來這種動作，體育，競技爲主題的電影，果然吸引觀衆。”
……
第二天，羅納德又來到了“龍威小子2”的展台，給溫特勞布站台。
“知道嗎，羅納德，這家酒店曾經有弗蘭克·辛納屈的股份，他可賺了不少錢。後來FBI盯上了他，說他牽涉到了……，他才退股了事。還是大統領上台以後，他才徹底從調查中脫身的。”
“大統領的寬恕？”羅納德說的是大統領的一個特權，他可以在任上，寬恕任何犯罪的人的罪行。
“倒也沒有到那個地步，辛納屈本來就是好萊塢和歌壇的明星，FBI要動他沒那麽容易，大統領給他頒發了獎章，他們就自動撤銷了調查。”
因爲“龍威小子2”還沒有确定女主角人選，男主角拉爾夫·馬齊奧還在拍戲，所以這次隻有獲得奧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的森田則之和羅納德一起來站台。
“爲什麽要這種進口的髪國礦泉水，就用我們本國的箭牌就行了。”
溫特勞布忙前忙後的，對發布會的安排親力親爲，看樣子省了不少錢。
“你這麽大的老闆，這些事情吩咐手下做不就行了？”羅納德不解的看着他。溫特勞布并不是像羅傑·科爾曼那種經營哲學，他也是像拍大制作的。
“大概因爲我是猶太人，我看到這種小地方，明明可以省錢，确不知道爲了什麽講排場，我就要開口管。”溫特勞布自己也笑了。
“不過，我可能很快就沒有空管這些事情了。”
“怎麽？”羅納德覺得他話裏有話。
“我悄悄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别人。米高梅影業的老闆，也是拉斯維加斯米高梅酒店集團的老闆，科克裏安，這兩天在找我談，恢複‘聯藝’的牌子，交給我來打理。”
“哦噢？要恢複八大制片廠的配置嗎？”羅納德眉毛一挑，這可是大事啊，聯藝被米高梅并購以後，發行渠道被并入了米高梅，但是很多有經驗的老員工還在。更重要的是，聯藝還是主管分級的MPAA機構的一個成員，也是出面和各大工會談判的制片人協會的一個成員。
這兩個機構，都是權力很大的老牌機構。外人，比如米納罕·戈蘭那樣的外來戶，要打拼很長時間才能擠進去的。特别是MPAA，現在還是老八大把持的天下，他們的電影往往會獲得更加寬松的評級标準。”
“科克裏安希望聯藝恢複藝術家做主電影拍攝的傳統。羅納德，像你這樣拍片花錢都在銀幕上的導演，沒有誰不放心的。
你拍完這兩部電影，可以和聯藝簽訂長期片約，到時候你想拍什麽題材就拍什麽，想怎麽拍就怎麽拍，想讓那個演員來，我就給你去找，怎麽樣？”
“非常好的條件，溫特勞布先生。不過這種大事，我得先和我的經紀人商量。”羅納德記得本來派拉蒙的艾斯納也和自己這麽說過，可惜他現在去了迪士尼，還沒有理順關系。所謂想拍什麽就拍什麽，也成了空談。
“當然，等這件事情塵埃落定，我們的龍威小子2基本也就拍完了，到時候我們可以慢慢談。”
羅納德覺得這是大事，回了房間，還是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了經紀人。
尼西塔和理查德也聽到風聲說聯藝要重出江湖，不過沒想到科克裏安這個賭業大亨，會挑選溫特勞布來操盤。
三人在電話裏決定，還是等回去洛杉矶以後，再商談這件事情對業界的影響，和要不要接受溫特勞布的片約。
到了晚上，羅納德又下樓，開始在貝拉吉奧酒店裏逛着，很多今年下半年，明年上映的電影，都乘機來做宣傳。
派拉蒙的“星際旅行大電影第四部”，福克斯的“異形2”，還有溫特勞布的“龍威小子2”等電影的海報，都挂在了進門的大道兩側。
很多電影都還沒有确定主創人選，所以隻是概念性的海報。比如“龍威小子2”，上面就隻有森田則之扮演的宮城老師的一張大臉，下面一行片名而已。
不過那些買手，憑借這些信息，就能夠八九不離十的作出判斷，電影的票房前景如何，從而先簽訂意向性合約。
“這是什麽電影？”羅納德看到了一部中型制片商“獵戶座”的海報，上面隻有一個穿着軍裝的士兵，背對着觀衆，一頂頭盔占據了畫面的中央。
“野戰排（Platoon）”，羅納德在他們的站台站了一會，還拿起了小冊子看了看。
“原來是奧立弗·斯通的作品”，羅納德知道這位曾經給寫過野蠻人柯南的導演，現在也開始自導自演起來。
“這兩年都沒什麽人拍越戰電影了吧”，羅納德小聲嘟囔。不過奧立弗·斯通向來不跟風，也可能拍出一部好作品也說不定。他沒怎麽失手過。
“加農炮，加農炮，忍者，霹靂舞，空手道。”
兩個打扮成兔女郎的年輕舞女，跳着舞蹈，向路人散發着加農炮影業的介紹。
“米納罕”，羅納德上去叫了老朋友一聲。
這個以色列人，還是喜歡這種低俗但是有效的宣傳招數，搞得聲勢很大的樣子。
“羅納德！”米納罕沖過來狠狠地擁抱了他。
“暴走列車拍的怎麽樣了？”
“哎，康查洛夫斯基好慢，他要是能像你這樣速度快就好了。”米納罕揮了揮手，很遺憾地說道，“要等年底才能上映，隻能趕上明年的影展了。”
“不過我們的新片也有很多”，米納罕把好幾張海報塞到他的手裏，
“這是阿美利加忍者，這是入侵USA，赫拉克勒斯曆險記，這是越戰先鋒，記得嗎？查克諾裏斯主演的。”
“就是那部模仿……”羅納德嘿嘿一笑，這不就是米納罕拍的史泰龍“第一滴血2”的山寨版電影嘛。
“就是他，嘎嘎嘎。我們可能比他的電影還要先上映。”
今天視頻會議耽擱了，還有一章明天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