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羅傑斯沒辦法，她對孔夫子的教誨根本插不上嘴。
阿美利加社會，總喜歡把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塞給孔夫子。其實這位東方的智者的言論，都被他的弟子收集起來，集結出版。有心人查一查就知道，很多話都不是他說的。
之所以阿美利加民衆喜歡用“孔夫子說”來開玩笑，是因爲他的英文譯名“Confucius”，讀起來和“困惑（Confused）”諧音。很多似是而非的“名言”，都被戴到了孔夫子的頭上。
不過羅納德引述的話，聽上去很有古意，是和“聖經”裏的話，差不多時候的語言，簡單而有富有韻律。咪咪·羅傑斯不敢造次，隻好轉移了話題，不再談論什麽東方哲學，引到山達基的教義上去，省得出醜。
倒是湯姆·克魯斯對孔夫子有點感興趣，他找個機會，單獨問羅納德：
“這個孔夫子的教誨，有沒有能夠增加我閱讀理解别人文字能力的法門？”
“這個？”
羅納德一時語塞，自己隻是找了幾本辜鴻銘翻譯的古代經典，随便翻翻。好萊塢很多人崇尚哲學，喜歡說些貌似高深的話，自己也背幾句，适合的時候拿出來裝裝樣子。
我也沒想過，還要當人生導師啊？
想了好一會兒，羅納德才找到一段話，似乎符合湯姆·克魯斯的要求。
“當一個人面前有一個卓越的标準，隻有這樣，他才會有一個固定和明确的目的。
有了一個固定和明确的目的，隻有這樣，他才會有心靈的平靜和安甯。
有了心靈的安甯，隻有這樣，他才能擁有靈魂的平和與安甯。
擁有靈魂的平和與安甯，隻有這樣，他才能投身于深刻、認真的思考和反思。
而隻有通過深刻、認真的思考和反思，一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理解。”
“有道理啊……”湯姆·克魯斯啪的一聲，兩手抱在一起贊歎，“我簽約葆拉的時候，就寫了一分名單，要和上面所有的好萊塢最有名的導演合作。
确實确定一個卓越的标準，然後我在拍戲上不論幹什麽都有方向。
看來對于閱讀障礙，我也要定個目标。”
“額……”羅納德心想，這也行？
“抱歉，湯姆，我對閱讀障礙實在是了解的太少，不能給你更多的指導。你除了山達基，不妨也找些其他的專家聊聊？”
“嗯嗯……”湯姆·克魯斯馬上點頭。
不過咪咪·羅傑斯很快靠了過來，和湯姆又開始聊起來。這個女人很聰明，盡量使自己占據更多的克魯斯的時間，這樣其他人對他的影響就會被壓縮到最少。
“羅納德……我們去裏間聊聊？”
傑瑞·布魯克海默找了過來，他和唐·辛普森找羅納德來，其實不僅僅是爲了慶功。
“好，我去去就來，你在這裏玩玩。”羅納德對戴安交代了一句，和布魯克海默和辛普森，走到了房間二樓的一間小房子裏密談。
“這是壯志淩雲的錄像帶，最新灌錄的。”
唐·辛普森一按遙控器，房間裏的一個21吋的彩電被打開，然後他放了一個沒有标簽的錄像帶進了下面的錄像機。
電視上出現了一個山寨版的“壯志淩雲”劇情的廣告。
一個名字叫做“野馬（Mustang）”的戰鬥機飛行員，放在駕駛艙裏的百事健怡可樂被固定死在杯托上。
爲了喝到可樂，他做了一個和“壯志淩雲”開場湯姆·克魯斯扮演的獨行俠，吓跑米格飛行員一樣的倒飛動作。這樣可樂就在重力作用下順利地被倒在了杯子裏。
“呵呵呵，這是凱瑟琳·畢格羅給百事拍攝的廣告吧，運鏡什麽的還是很有技巧的。”
羅納德認出來，是白日夢公司，利用拍攝壯志淩雲的時候，卡梅隆給做的地面駕駛艙特技模型，雇了凱瑟琳·畢格羅給拍攝的百事廣告。
“他們還真的把廣告放在了錄像帶的最前面了？”羅納德一看卡西歐電子表，連派拉蒙的片頭都沒有放，就是一個長達一分鍾的廣告。
“對，派拉蒙同意了，我等下還要和伱聊這件事情，先看錄像帶。”唐·辛普森示意羅納德接着看。
“百事，新一代的選擇！”
廣告結束以後，出現在電視機上的是一段文字，警告未經允許，不得在營利性的場合播放，背景還特别做成了粉色，綠色，藍色，不停的閃爍變換。
“這是防盜措施，配合錄像機的自動防盜芯片，這樣消費者就不能自己轉錄一份，給朋友看了。”布魯克海默解釋了一下技術細節。
羅納德點頭示意明白，除了自己買的那台一樣，在最高法院的索尼訴環球案例之前生産的錄像機，現在阿美利加的錄像機，都不能翻錄，否則就會像這個警告一樣，背景閃爍無法觀看。
“咚咚……咚咚……”
開場熟悉的鍾聲響起，壯志淩雲的片頭字幕，講述Top Gun 飛行學校的來源，出現在了電視機熒屏上。然後是湯姆·克魯斯，羅納德，兩位制片人的名字，最後昏暗的日出中，F—14雄貓出現在企業号航母的甲闆上。
“這個畫幅……”羅納德轉頭問唐·辛普森。
“是的，這是好萊塢最近摸索出來的标準，在膠轉磁的時候，由工作人員手工切。”唐·辛普森點點頭，肯定了羅納德的猜測。
“原來是這樣，我就覺得，2.35:1的變形寬銀幕，怎麽在4:3的電視機熒屏上展現。”
羅納德稍稍解了一點疑惑。
最早的時候，電影和電視機一樣，長寬比是4:3。
到了五十年代，好萊塢的生意被電視台搶去了一大半以後，好萊塢的公司，有找到了寬銀幕的方案，來對抗電視。
老片都是1.33:1的格式，在電視機上放正好。好萊塢爲了勸大家去電影院看，發明了1.85:1，2.35:1等等，不同的寬銀幕格式。這種寬銀幕有電視機上看不到的大畫幅，吸引觀衆去電影院看真正精彩的畫面。
但是八十年代以來，錄像帶和有線電視的普及，很多人也開始在家裏，用電視機看寬銀幕的大片了。
1:85的遮幅式寬銀幕，在電視機上一般有兩種處理辦法，要麽把長寬比變形，硬塞進4:3的電視機。要麽上下各留一條黑邊，這樣保持原來的長寬比。
但是“壯志淩雲”，用的是2:35:1的潘那維申攝影機，拍攝的變形寬銀幕，長寬比特别大，幾乎相當于兩個4:3 的窄幅畫面平行疊加在一起。
如果用變形法，那麽人物會變得非常可笑的消瘦。别說觀衆看起來奇怪，湯姆·克魯斯這樣的明星，也絕不會允許自己變得那樣難看。
如果上下切邊，那麽整個電視機的上下黑邊，差不多要占據一半的畫幅。
這也是不能忍受的。電視機本來就小，大多數人家裏的新款電視，都是21吋左右的。而一些中南部地區，老式的14吋，16吋，還很常見。
上下留出很寬的黑邊，人物就會變得非常小，根本看不清楚表情。
所以，在這本“壯志淩雲”的錄像帶裏，派拉蒙似乎采取了一種新的方法來處理寬銀幕的轉制。
在把膠片轉換爲用磁性記錄的錄像帶的時候，工作人員似乎在畫面上用4:3的畫框，在原來的寬銀幕上扣下一段畫面，讓演員不變形地出現在電視機上。
這樣做的缺點，就是原來觀衆可以享受的寬銀幕帶來的視覺沖擊，和足以容納三個人對話還有留白的畫布，都被取消掉了。
開場的那個F-14雄貓在航母上起飛的鏡頭，被切的隻剩下戰鬥機的機頭，本來背景中左右兩側的航母，和遼闊無比的海面和天空，都被切掉了。
“這樣頂多損失一些寬銀幕的視覺沖擊，劇情和演員的表演都完好的保留下來了。”
唐·辛普森對羅納德介紹，這是他精心挑選的技術路線，綜合下來，觀衆還能最大程度的還原劇情。
至于缺少的那些在電影院裏觀看的沖擊感，誰讓他們沒去電影院看呢？
羅納德繼續觀看，他很像看看後面到了獨行俠返回甲闆，和另一個飛行員，在航母指揮員的門外等着接見的鏡頭，技術人員會怎麽處理。
這裏獨行俠，和呆頭鵝兩人，和另一個飛行員美洲虎，在門外有一個對話的鏡頭。三個人并排對話，還有留白的空間，表現航母内部的環境。
結果轉錄爲錄像帶的時候，技術人員又做了二次剪輯加工，每個人說話的時候，就切到那個演員的正面臉部鏡頭。然後另一個演員回答的時候，再切過去。
他們把羅納德一個寬熒幕的正面中景，活活切成了三個正面的近景特寫。
“哈哈哈，原來你們是這麽幹的，法網式剪輯。”羅納德笑着往後一靠，這樣一弄，本來遼闊的意境，變成了電視劇那種對着演員的大頭，根據對話切人物特寫的剪輯風格。
這種剪輯方法，是最早在一部叫做“法網”的電視劇裏，每次一個人說話，就給他一個特寫鏡頭切過去。觀衆倒是容易理解，但是精心安排的一些畫面，都被4:3的畫框切掉了。
“你同意了？我們覺得，這樣是三種方法裏綜合起來，效果最好的。”傑瑞·布魯克海默高興地在旁邊幫腔。
“挺好的，我也覺得是相對來說最好的辦法。”羅納德點頭同意他們的選擇。
“很好”，唐·辛普森按下了暫停鍵。這部電影他們三個都看過不下一百次，都快看吐了。見羅納德同意這麽處理，就停下了放映。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百事可樂對你們白日夢的廣告作品很滿意，他們又提出和派拉蒙聯合宣傳錄像帶的銷售，所以……我們答應你的1%的分成，要變一變。”
“怎麽變？”羅納德翹了個二郎腿，心想這才是兩個制片人今天找自己過來的最重要的目的吧。
“是這樣的，羅納德。百事有一個提議，他們再出資八百萬美元，在電視台推廣這個廣告，然後在廣告的最後加上錄像帶的出售預告。而派拉蒙答應再把錄像帶的售價降低六美元，這樣……”
“還要降低？”羅納德有點不高興了。自己是按照錄像帶的銷售額來分紅的，每降低一美元售價，自己就要損失一美分。
“是這樣的，百事可樂這次投入了大價錢，派拉蒙也想試試新的定價策略。我們找你來，就是想看看，怎麽才能彌補你的損失。”布魯克海默在旁邊說了一句。
反正“壯志淩雲”已經大賣，羅納德·李爲自己和拍檔唐·辛普森賺得錢車載鬥量。在錄像帶上就沒有必要再克扣他本來就不多的錢了。
本來市場上，這種熱賣的大片的錄像帶的價格，一般都在80-100美元之間。還有些導演，根本不願意放出錄像帶版，怕盜版，比如斯皮爾伯格就不願意他的電影制成錄像帶出售。
上映之前，派拉蒙也不知道“壯志淩雲”，居然會一路高歌猛進，拿下一九八六年度的票房冠軍。
本來派拉蒙是有意用“壯志淩雲”做個實驗，用一個比較低的價格，看看能不能讓看錄像帶的觀衆，不再一晚上三美元從錄像帶租賃店裏租，而是買一部回家自己看。
所以，這次派拉蒙把價格腰斬，一開始定價在了38美元。
聽到消息的百事可樂，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所以請羅納德的公司拍攝了一般模仿電影的廣告，達成協議。每售出一盤錄像帶，百事補貼6美元給消費者，作爲看那個一分鍾廣告的成本。
這樣，零售價就被壓低到了32美元。
誰知道壯志淩雲一路高歌，居然拿到了去年的年度票房冠軍。
百事的營銷部門，在錄像帶發售之前，覺得還要加力，年度票房冠軍能夠降低身價便宜的出售，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噱頭。不要浪費這個好機會。
經過總部的批準，百事又追加了一筆費用，每盤錄像帶再補貼6美元，最後的定價，被派拉蒙和百事的營銷人員，定在了26.95美元。
“你的收益，是按照零售價的比例來分成的，所以這個定價，對你的收入有影響，我和傑瑞商量了一下，把給你的分成調高一點，1.1%，作爲補償。另外，電影得了票房冠軍，我們還有一份獎金。”
唐·辛普森說的很誠懇。
他們兩個制片人搭檔，是有“壯志淩雲”的制片權的。也就是說，電影上映以後，是不是多分點錢給主創人員，分多少，他們都可以一言而決。
院線拿走了一部分利潤，派拉蒙作爲發行商也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錢本來沒有這麽多。
但是羅納德精彩的導演，讓剩餘的錢大大超出了一部電影平均盈利的水平。
兩個制片人商量下來，還是要與人爲善，從剩餘裏面稍稍拿出一點來分配給大家，結個善緣，以後合作起來，也有好處。
“降了6美元，原價32，我可是損失了接近20%的錢啊。”羅納德覺得還是有點虧。
“那就1.2%，在原來的基礎上上浮20%”，唐·辛普森很爽快，“其實經過營銷專家的測算，降價，是可以刺激銷量的。你不算虧。”
“能增加多少啊？”羅納德一聽，心裏就滿意了，這麽算的話，自己還能多撈一點。
看來兩個制片人是賺得太多了，以至于這點小錢，他們都不放在心上了。
“據派拉蒙的營銷人員用公式測算，價格從80美元以上，降到26.95，可以增加八倍的銷量。”
“八倍這麽……”羅納德剛想說多，又轉念一想，“原來的銷量有多少啊？”
“接近100美元的價格，那隻有錄像帶租賃店會購買，全國一共幾千家租賃店，就算每家進貨十本錄像帶用來周轉，也不會超過五萬的規模的。
如果他們測算的正确，這次有希望賣過四十萬盤錄像帶。”
“哦，那不錯。”羅納德自己算了算，這樣自己還能拿到十多萬的分紅。正好自己最近很窮，錢都投入到了電影“辣身舞”裏，能有點錢進賬，都很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
唐·辛普森站起來和羅納德握手，兩人算是敲定了新的協議。
“倒時候讓我的律師，去找你的律師，是叫林賽對嗎？”布魯克海默記得羅納德的私人女律師。
“對”，羅納德點點頭，“我還有點疑問，他們是怎麽預測出八倍的銷量的？這是憑經驗還是……”
“聽說他們有一套科學的算法，利用了百事可樂全國的銷售數據，然後由哈佛大學開發的一套預測算法，用電腦計算出來的結果。放心，不會讓你少賺的。”
布魯克海默對這些細節比較了解。
“好吧，總之祝我們成功。”布魯克海默開一瓶紅酒給大家倒上，羅納德拿起來，和兩人碰杯。
“這是你的獎金，羅納德。”唐·辛普森在兩人組裏，是更加有激情的一個。
他一把把一張支票，拍到了羅納德的手裏。
“我當時看到你拍攝的薩博廣告的時候，就知道，這次我們找對了人！果然我們都發财了，哈哈哈哈……”
唐·辛普森狂放地笑了起來，最近他因爲十二步戒酒法，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放縱自己了。
“今天的派對沒有什麽意思，下次叫你一起來，我多找點美女來。”
唐·辛普森完成了一件事情，心情愉悅，摟着羅納德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羅納德還沒來得及看支票上的數字，就被摟着出了房間，來到了二樓大廳，就聽到唐·辛普森對着下面大喊：
“你知道嗎？拍電影真的能賺到大錢，啊哈哈哈……”
下面的湯姆·克魯斯等人也鼓掌，吹口哨，還有人對着唐·辛普森大喊，“唐，傑瑞，我愛你們。”
看來他們都已經拿到了制片人的紅包支票了，自己算是最後一個。
羅納德又呆了一會，謝絕了咪咪·羅傑斯邀請他去山達基明星中心的想法，和戴安一起走了。
趁着開門讓戴安上車的空檔，羅納德快速的從兜裏掏出支票看了一眼。
打頭一個數字，後面五個0，雖然沒有過百萬，但是羅納德很滿意，這下今年的日常花費有保障了，隻要不買什麽法拉利這種大玩具就行。
羅納德轉到了另一邊上車，看了看戴安穿的衣服，還是以前見過她穿過的。
“我帶你去買衣服吧”，羅納德對戴安說道。
“好啊，好啊”，戴安高興地很，抓着羅納德的手臂，把頭靠了上去。
“巴德，帶我們去梅西百貨看看。”羅納德對前坐的小巴德說道。
小巴德這段時間都跟着自己跑東跑西，也很辛苦，和幫自己處理了不少日常的事情，出了司機，等于還兼了私人助理。
這次有了進賬，也得給他一張支票，再給他放個假，回紐約陪陪女友。
羅納德對唐·辛普森和傑瑞·布魯克海默這樣，賺了大錢以後，分給主創人員的做派，還是很認可的。
“嘻嘻”，戴安抓着自己的胳膊，眼睛閉上，還發出了笑聲。
羅納德也笑了，這個女孩小時候家境和自己差不多，很多習慣很難改，比如，去買新衣服也能樂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