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緊張，羅納德。”艾迪恢複了平常的語氣，“我給你念一段……”
“無名編劇大獲成功！這是今天紐約時報頭版的文章。”
“好萊塢是一個一夜成名的造夢機器，現在這台機器不光制造明星演員，還蔓延到了幕後人員。八十年代的第一個夏天，一個無名編劇把處女作‘我兄弟的保護人’賣出了35萬美元，附加3%的票房分成……”
“關于這個新聞，最不尋常的一點就是，到現在爲止，這部電影還沒有一篇相關消息見報。本報記者向傳聞中的哥倫比亞影業總裁弗蘭克·普萊斯求證，他的秘書辦公室給出無可奉告的回答。”
“下面轉商業新聞版面”，經紀人艾迪說道，“這也是這篇報道奇怪的地方，他沒有出現在娛樂版，而是商業新聞版。”
“關于這個傳言，最直接的證據來自于CAA經紀人公司的總裁邁克爾·奧維茨先生。他向本報證實，交易确實存在，而且已經在敲定。哥倫比亞會邀請相當重量級的男女主角，也許是奧斯卡金像獎獲得者，但在目前的接洽階段，暫時不方便透露具體細節……”
“奧維茨告訴本報，CAA從一家電視業務爲主的經紀人公司，逐漸轉型向電影業務。這個合作計劃，也很好的回擊了科克裏安對哥倫比亞管理層的指責……”
“要不是我知道你簽在了CAA，寫過越戰相關劇本‘我兄弟的保護人’，我都不敢相信是你賣出了這個劇本，哈哈哈……”艾迪在電話那頭笑得很開心。
“說實話我不嫉妒，隻有CAA才有好萊塢的人脈來促成交易，而且你的名字傳開以後，廣告業務我也能開出高價，我這就準備拿着紐約時報去找卡爾文·克萊恩。”
“你幫我也買一份新的紐約時報，我留着收藏。”
“你需要嗎？這篇報道裏通篇可沒有你的名字。”
“啊……？”
羅納德突然知道了這個驚喜，趕緊打給奧維茨，這3%票房分成是怎麽回事？
“你好，我找奧維茨先生，我是羅納德·李。沒有約過，不過你告訴他我看到紐約時報的報道了……好，我等你回電。”
奧維茨很快得到了消息，回電過來.
奧維茨接通電話以後，脫口而出第一句，你怎麽知道的？
“紐約時報不是報道了嗎？無名編劇？爲什麽沒有提我的名字啊？奧維茨先生。”
奧維茨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追問，“是誰告訴你的？”看來他也沒想到羅納德會看紐約時報的商業新聞。
“是我在紐約的經紀人看到報道後告訴我的，他代理我的廣告導演業務。”
“什麽？你的廣告導演業務不是CAA代理的？你還是導演？你有過導演經曆嗎？拍過什麽作品？”
羅納德被奧維茨的歪題能力震了一下，“奧維茨先生，是我先問你的。”
“這是電影立項宣傳的一部分，因爲這則報道主要是面向資本市場，而且沒有出現你和其他主創的名字，所以沒有告訴你。馬上我們就會在娛樂媒體上發布消息，然後你的名字也會上一次紐約時報的娛樂版面。”
奧維茨簡要的說了一下，“現在輪到你了，你做過導演？”
“我高中畢業在羅傑·科爾曼的公司打工，當了一部剝削片的二組導演，在紐約也拍過幾個廣告，Chewels口香糖就是我拍的，我是導演工會的二級會員……”
“你趕快來公司，我們和你補簽一份導演代理協議，你的夢想不就是當電影導演嗎？CAA現在也很缺導演客戶。”
“額，奧維茨先生，我現在在舊金山西洋鏡制片學習剪輯呢。”
“What？西洋鏡公司，你能和科波拉連上線嗎？我們CAA也想和他聊聊。”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而且這段時間他都不在公司。”
“想想辦法，羅納德，如果你能弄到一張和他的合影，對你下一步的宣傳會非常有利。請人介紹一下，如果能夠認識科波拉，你的導演道路會平坦很多。”
羅納德想象了一下自己和科波拉站在一起的照片，被放上好萊塢報道，綜藝，或者紐約時報，作爲介紹天才編劇的配圖。
“好萊塢頂尖導演的傳承。”羅納德已經想好了配圖下方的文字解釋，這個景象讓人激動不已。管他呢，蹭一張照片而已，這也是爲了自己的宣傳，方便以後做導演。
“好好，我明天再去找找，争取和他合影。對了，那3%的票房分成是什麽意思？”
“那是炒作，分成屬于簡·方達，和你的酬勞沒有關系。哥倫比亞希望簡拿出全力演繹角色。”
“好，我明白了，奧維茨先生。現在導演對劇本有想法了嗎？我的劇本怎麽修改，還需要和他面談，我在這裏做了很多筆記。”
“等你回洛杉矶，我會安排你們見面的，你記得把見科波拉的結果和你的行程告訴你的主經紀人理查德。”
“我會的，還有，傻子的妹妹這個角色，導演看過米歇爾·菲佛的試鏡照片了嗎？他怎麽想？奧維茨先生。”羅納德想起米歇爾·菲佛經紀人利馬托的囑咐。”
“還沒到那個階段，我們先把你劇本修改的事情敲定，到時候你也可以自己向導演推薦。”奧維茨挂上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羅納德回到哨兵大廈。
剪輯室已經人去樓空，請沃爾特·默齊介紹的想法也成了泡影。
羅納德隻有在西洋鏡公司裏亂轉，試圖偶遇一下現在好萊塢第一導演，弗朗西斯·科波拉。。轉到了攝影棚。西洋鏡公司投入很大，在哨兵大廈還租了一個小攝影棚，用作電影拍攝。
但是沒有看到任何人在，羅納德看了看門沒有上鎖，走進了攝影棚，摸索着找到了開關，合閘打開了照明燈。
空蕩蕩的攝影棚裏，燈光，錄音等設備都被黑布很好的覆蓋上，等着大師的臨幸。
羅納德看了一會，想象了一下自己指揮整個團隊拍片的場景，
“錄音，開機！
攝影機？全速前進！
啪，
開拍！”
空蕩蕩的攝影棚隻有自己的回音，羅納德看了看舞台中央上方的燈光，燈光師要從旁邊的木闆上爬過去操縱燈。左右是制造各種微風的大電風扇。
羅納德又把照明關上，走了出來。
不愧是好萊塢第一導演，這麽大的空間用作攝影棚，平時也不用，就空置在這裏。換一個導演肯定支持不住這麽大的租金開銷。
沒有碰瓷到科波拉，羅納德找酒店預訂了回洛杉矶的機票，準備和CAA繼續在“我兄弟的保護人”項目上前進。
晚上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羅納德準備去剛到舊金山當天去過的酒吧，那裏的老哥吹牛聊天還挺有意思的。
洗完了澡，打開電視聽新聞，一邊吹幹頭發。
“前加州州長繼續競選行程，在紐約發表攻擊性言論，指現任大統領在Ku Klux Klan的發源地，阿拉巴馬州的塔斯坎比亞開始自己的競選行程。”
“大統領不敢與我辯論，因爲他知道他不會赢。”前州長的影星臉龐出現在電視上，雖然已經年老還是很帥，“就算這個辯論在玫瑰會堂舉行，觀衆都是聯邦政府員工，提問的是喬迪·鮑威爾也不行。”
羅納德噗哧一聲笑出聲，前影星的嘴很毒，玫瑰會堂是白宮的記者招待會舉辦地，喬迪·鮑威爾是大統領新聞發言人，就這樣大統領還辯不過他。
這樣損人确實解氣，波斯人質危機還是沒有解決，汽油費比年初漲了一倍有餘，還經常要排隊。
轉過一個頻道，正在放粵語電視劇，羅納德看了看台标，是KTSF，舊金山有很多華裔，連地方華語電視台都有。
可惜聽不懂粵語，也沒有字幕。羅納德看了一會看不懂，好像是船廠少東回家繼承家業的故事。
繼續換一個台，是一個廣告，“湯普森防水塗料。”廣告的配樂很好聽，羅納德停了下來把廣告看完。
“Who’ll Stop The Rain”羅納德記得這首歌，凱倫姨媽參加老兵節聚會的時候，就放了這首歌的音樂，很多老兵都喜歡這個樂隊的歌曲，還有一首“Fortunate Son”他們也很喜歡，譏諷了參議員的兒子不用上越南戰場。
“從我記事起，雨就一直在下。
神秘的雲彩在天上傾瀉而下，令人困惑。”
羅納德也跟着哼哼了兩句，這首歌的名字叫“誰會停止這場大雨”，配防水塗料的廣告，還真是貼切。
“古往今來的好人都在努力尋找太陽
我依舊在好奇，誰會停止這場雨？”
廣告裏的歌手還在唱，羅納德突然感覺不對，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
……
“所以你真是‘克裏登斯清水複興（CCR）樂隊’的主唱，約翰·弗格蒂(John Fogerty)？”羅納德在酒吧又找到了那位穿着藍色格子襯衫，牛仔褲，馬丁靴的大叔。
“冒充約翰·弗格蒂有什麽好處嗎？我現在連自己的歌也不能唱了。”
“我在老兵電台經常聽到你的歌，不過我沒有唱機，所以沒買過你的唱片，沒見過你的樣子。剛才我看到電視台在放防水塗料的廣告，聽到你的聲音才想起來。”
“我理解你，我也是一個普通家庭出身，唱片很貴，我和弟弟要攢很久的錢才能買一張。”
“所以你真的被老闆索爾騙了錢，連自己寫的歌也不能唱了？”
“我爲什麽要騙你？索爾·紮恩茲(Saul Zaentz)，如果你真的在電影圈混的話，應該知道這個名字，他和柯克·道格拉斯的兒子一起制片的‘飛躍瘋人院’，得了奧斯卡大滿貫。那筆拍攝的錢就是從我這裏騙去的。”
“而且他買通了我樂隊的其他兩個混蛋，簽了協議，把我歌曲的版權用一個很低的價格買走了，除了防水塗料，他還授權了防雨輪胎，好多垃圾廣告都在用我的歌曲，這是歪曲歌曲的原意……”約翰··弗格蒂又開始罵起騙子老闆來了。
“嗨，約翰，你又在那裏吹牛了。别騙小孩子了，你要是真的CCR的那個約翰·弗格蒂，爲什麽不給我們唱一首Who’ll Stop The Rain？”
酒吧裏幾個老顧客又開始和約翰開玩笑。
“你們這幫老混蛋，我在酒吧商業演出唱CCR的歌曲，還得給索爾付錢，我又不傻。”
“我們請你和你朋友喝一杯。”那幾個老顧客是酒吧常客，經常和約翰·弗格蒂開玩笑。
“來吧，唱一首吧？沒人會說的，酒保把一把木吉他拿到了約翰面前。”
“我不唱，你這是教唆犯罪，你讓小夥子羅納德唱。”
羅納德接過木吉他，開始唱起了這首“Who’ll Stop The Rain？”，三段歌詞，幾個簡單的G和弦，C和弦，D和弦，Em和弦，唱起來到也不難。
“不不不，這裏的間奏，要變換D，Am，C，在四分之一拍節奏上換。”約翰·弗格蒂還教了羅納德幾手，讓伴奏更加好聽。
“隻有一把木吉他，但是也要創造出三種節奏來，一種是掃弦的節奏，第二種是變換和弦的節奏，還有一種是歌曲旋律前進的節奏。”約翰現場教學，讓酒吧的客人過過瘾。
不愧是大師出手教學，羅納德來了感覺，一把木吉他好像彈出了貝司，鼓點，和旋律三種節奏，自己也覺得伴奏好聽了不少。
“一種節奏注定是單調的，你有點藝術家的天賦，好聽的旋律也要注意快慢搭配。”約翰·弗格蒂很滿意羅納德對歌曲的演繹，好久沒在酒吧聽到有人現場唱自己寫的歌曲了，“下一輪啤酒我請。”
“當當當……”酒保敲動了吧台的銅鍾，“下一輪啤酒免費，感謝約翰！”
“節奏快慢搭配，沃爾特·默齊說的電影叙事節奏，其實也是一回事吧？故事的節奏，人物的節奏，沖突的節奏，都要搭配起來才好看。”羅納德意外地對電影節奏有了些感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