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馬丁·辛(Martin Sheen)的大兒子，艾米利奧·艾斯特維茲（Emilio Estevez），不過他的鏡頭最後都被剪掉了。”幾小時之後，在沃爾特·默齊家中的飯桌上，他回答了羅納德的疑問。
“爲什麽他們的姓不一樣？”羅納德接過沃爾特太太安吉遞過來的咖啡，吸了一口，“謝謝，默齊夫人。”
“叫我安吉，羅納德，沃爾特上次從洛杉矶回來就對我說，終于有一個人懂他的剪輯理論了，這兩天我們一直都在談你要來的事。”
“謝謝你的晚餐，安吉。這是我在西部吃得最好的一頓飯了。我給孩子們帶了禮物。”
“很高興你能吃得慣英國菜。”安吉接過羅納德準備的寶麗萊相機，暖腿套，積木等等适合不同年齡男女孩子的禮物，對羅納德的心思很感謝。
安吉是不列颠人，跟随沃爾特·默齊嫁到了加利福尼亞，她是個護士，把家庭照顧的非常好。于是她回去照顧四個孩子，羅納德留在起居室和沃爾特繼續聊天。
“馬丁·辛是拉丁裔，他入行的時候不想因爲族裔和信仰，影響自己的演藝事業，所以用了一個盎格魯·薩克森姓——辛（Sheen），不過他的大兒子艾米利奧不想繼承這個藝名，用了拉丁裔的原名。”
“那他很有骨氣啊？”
“馬丁在爲電影配音他的獨白的時候告訴我，他自己因爲壓力放棄了拉丁裔的姓，一直覺得不舒服，所以對兒子的決定還是非常欣賞的。”
“原來是這樣”，羅納德自從上次知道電影裏的種族配額以後，很理解少數族裔的演員不希望被歸類的想法，艾米利奧看起來對自己的演技非常自信，不怕拉丁裔影響自己的星途。
“自從你得了奧斯卡，現在的制片廠都讓你一起負責剪輯和混音吧？我看你這幾天都很忙。”羅納德想着默齊現在工作訂單很多，怕是沒有更多的時間來教導自己。
“恰恰相反，我是很忙，但是都是一些混音，錄音之類的零碎性工作。那種總管整部影片的聲音設計工作，一部也沒有。”
“這是爲什麽？奧斯卡獎不是承認了你的成就了嗎？怎麽還會沒有人找你負責整部電影？”
“這就是奧斯卡獎詛咒。”
……
“簡，你不用擔心，所有制片廠的出價，都會通過傳真直接傳到這間辦公室，我們在這裏等就行了。”奧維茨在CAA的總裁辦公室裏，盡量讓簡·方達不那麽緊張。
“我有過經驗，邁克爾。1971年我拿到影後以後，就被奧斯卡獎詛咒了3年，連續兩部電影隻拿到了二十萬的票房。這次雖然華國綜合征的票房還行，但那隻是因爲三裏島的核事故的巧合，我非常擔心金色池塘，和之後下一部電影票房成績。”
“這也是爲什麽我堅持所有制片廠隻有一次出價機會，簡。不要讓他們覺得你是一個溢價的明星”奧維茨向簡·方達說着自己的考慮。
“所謂的奧斯卡詛咒，我個人認爲其實是因爲得了奧斯卡獎以後，市場會給得主一個過高的價格。
往往隻有那些外行才會付這種價格來請新科影帝影後。而外行是不懂制作的，他們的判斷有問題，這才經常導緻得獎的演員會接拍的電影連續票房不佳。”
“想想你那些年撲掉的電影，簡。先是玩偶之家，然後是髪國人哥達爾導演的一切安好，都不是被大制片廠看好的項目。所以這次我們必須确定，大制片廠是真的看好你在電影中的演出能帶來票房，才投資的項目，而不是那種整部電影隻有你一個人是賣點的賭博行爲。
我絕沒有壓低你片酬的意思，我們隻是不需要他們互相競價導緻壓縮其他制作預算，隻要他們能夠尊重你的影後身份，報出的最高價格裏挑一家就行。”
“所以你估計購買劇本，項目，導演，加上我參演，總價他們能出到多少？”
“這很難說，我和他們交流的感覺，他們倒是願意爲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價，但是爲了劇本和導演願意的出價就不好說了。在他們眼裏，隻有你才有明星地位，是這個項目裏唯一包賣（Bankable）的資産。”
所謂的包賣（Bankable），也就是銀行認可的優質資産，票房賣座的保證，可以用來貸款的抵押品。銀行貸款部的經理，對電影拍攝毫無概念，隻有在他們眼裏的包賣品，同意參加電影項目，他們才會批出拍攝融資貸款。
包賣品有很多種，比如連續拍出賣座電影的導演，頭部男性明星，或者有一連串成功履曆的金牌制片人。簡·方達是少數幾個能夠媲美男明星，被銀行視爲包賣品的女性明星。
“開始了”，一旁的秘書指着傳真機說道。
“吱……吱……”傳真機開始艱難的響起來，一份又一份的報價，從五家大制片廠那裏，傳真過來。
“你是專業的，奧維茨。我們希望不管是誰，我的IPC影業都有參與投資的權力，我們會把簡的片酬重新投入電影制作，共同參與投資，同時享有對總票房相應的分成。”
簡·方達的制片人在旁邊說道。
經過多年曆練，簡·方達也早就懂了好萊塢的各種玩法。這次拿了旱澇保收的保障合同，馬上反手又投入到電影裏，追求更大利益。
當然這也是她和制片人對羅納德劇本，和導演把控水平有信心的表現，否則大可以拿上片酬走人。
“福克斯280萬，獵戶座290萬，華納兄弟300萬……”羅恩·梅耶把傳真一張張收好，報出各家的報價。
簡·方達回過頭去和制片人小聲的商量，這個價格不能令人滿意。
“派拉蒙320萬……”秘書不等最後幾行傳真發送完畢，從傳真機上匆匆扯下報價的那頁，遞給奧維茨。
“哥倫比亞的報價呢？”奧維茨也有些焦急，緊要關頭可别出問題啊。
“吱吱……”傳真機又開始吐出白紙。這次的傳真非常多，秘書把流淌到地上的長長紙卷切斷。然後守在傳真機前，一等傳真吐出足夠的内容，就拿過來給衆人看。
“這都是對劇本的修改意見？”簡·方達從奧維茨手中接過傳真，粗略的翻了一下，和制片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是的，哥倫比亞總裁普萊斯先生最早是CBS電視台的劇本編審。他的專業意見非常有參考價值。”CAA的合夥人之一羅恩·梅耶在旁邊補充。
“報價來了……”秘書快速把最後一張傳真遞給奧維茨，奧維茨示意她直接給簡·方達。
“365萬項目購買總費用，其中簡·方達200萬Pay or Play的保障片酬，劇本購買35萬……”簡和制片人快速浏覽，“哥倫比亞将再投入635萬制作費用，總制作預算1000-1200萬。”
“這200萬是給你IPC公司的額度，簡。”奧維茨指着最後一行手寫的數字，有一支鋼筆，在打印的數字1000萬的後面，手寫加上了至1200萬的字樣。
“我們打給哥倫比亞總裁弗蘭克·普萊斯先生。”奧維茨指揮秘書接通電話。
“我去通知落選的幾家。”羅恩·梅耶主動去負責通知壞消息。
“普萊斯先生”，奧維茨先向對方問好，“恭喜你拿到了‘我兄弟的保護人’
“哈哈哈……應該是恭喜我們大家。”揚聲器裏傳來弗蘭克·普萊斯的笑聲，“簡在嗎？我給你的IPC留了200萬美元的投資額度。”
“我看到了，弗蘭克。謝謝你的慷慨。”簡·方達和制片人商量過以後也決定投入，“IPC會投入200萬。”
“這樣哥倫比亞就更有信心了。聽着，邁克爾，現在項目已經準備好了正式簽約了，我們準備爲它預訂82年夏季的檔期，如果你們沒有異議的話，我們就可以啓動立項宣傳計劃。”
“沒有問題，我拿到了罷工豁免，馬上要去拍攝‘金色池塘’，等兩個月之後關機，我們就可以把拍攝檔期定下。”
“那正好，我們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對劇本做一些修改和提煉。”
“我已經看到了弗蘭克你的批注了，讓羅納德好好的改一稿。你對男主角有什麽人選？”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簡。男女主角的互動，是決定這部電影賣座的程度……”
“讓理查德打電話給羅納德，讓他知道自己的劇本被賣出去了，但是不要聲張，等着我們的宣傳啓動。”
奧維茨一邊聽着電話，一邊扭頭給秘書小聲布置。
……
“原來奧斯卡獎詛咒是這個意思。得獎了反而接不到好項目。”羅納德點點頭。
“是的，羅納德。我告訴你，如果你在乎自己的職業生涯裏能拍多少部好電影，而不是虛名的話，最好不要得奧斯卡獎，拿奧斯卡提名就行了。”沃爾特·默齊說道。
“爲什麽？”
“奧斯卡提名已經能夠證明你是行業頂尖了，雇主們會賞識你的。但是奧斯卡獎代表另一種含義，雇主總是會擔心你的價格是不是虛高了，你的脾氣是不是更大了，你是不是已經自我膨脹到不聽老闆的意見了。”
“原來是這樣？但我并不覺得你有什麽自我膨脹的迹象啊？”
“這我說了不算，有時候事情并不需要真實發生，而是大家覺得你會怎麽樣，觀感會代替事實。”
“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呢？”羅納德不禁爲沃爾特·默齊擔憂。
“通常拿了奧斯卡要倒黴三年。不過我準備把這三年用來轉型導演，我寫了一份劇本，是關于一名在埃及的考古學家的曆險。希望現在擁有這份劇本的華納兄弟會讓我擔任導演。
本來這本劇本是爲了西洋鏡公司寫的，但是弗朗西斯經過現代啓示錄以後，沒有現金來制作這部電影了，所以把他賣給了華納兄弟。他們買下後已經幾個月了，還沒有聯系我，我希望劇本不會在華納的劇本庫裏吃灰。”
“怎麽，他們買下不是爲了拍攝嗎？”羅納德好奇。沃爾特·默齊并不是像自己這樣的新人編劇，而是已經拿過奧斯卡最佳音效的業内資深人士，制片廠一般是看重他的實力才會出手買下。
“現在已經不是七十年代了，那時候隻要制片人相信導演，錢到位就可以拍攝。現在各大制片廠對立項拍攝更爲謹慎。制片廠會囤積很多劇本，但是開拍的并不多。”
又聊了一會，羅納德告辭回了Motel 6汽車旅館。這裏的價格便宜，還算幹淨，而且服務還不錯。
“李先生？下午有人打電話來找你，給你留了口信。”前台看到羅納德，回身取了一份折好的紙條遞給羅納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