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去那片森林裏嗎？”
農業之城，普林斯。
布倫希爾和女仆梅德斯正呆在一起，她們并肩行走在城牆上，朝外眺望能看到一望無際的田野，而城内裏則是正在爲農民們分粥的聖教軍。
“嗯。”
布倫希爾點頭，說道，“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總得爲他們做些什麽。”
“你感覺到心裏很難過。”梅德斯看着自己的主人，同時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歪着頭，突然說道。
“是的。”
身爲騎士，布倫希爾從不撒謊。
“那些農民他們明明生活在最盛産食物的城市當中，卻因爲貴族和農場主的層層剝削而淪落到這一步。雖然迪卡侬那些家夥說的也有道理，但我覺得聖城不應該是這樣…”
“可是，你也是聖城中地位最高的貴族之一。”梅德斯猶豫了下，說道。
“沒錯。”
布倫希爾看着面前在夕陽下起伏連綿的田野，深吸一口氣，“但是，我依舊想改變這一切。”
“嗯，不論如何，我都會和你在一起，支持你。”梅德斯拉住布倫希爾的手臂。她吐了吐舌頭，臉頰微紅：“可惜，我幫不到什麽忙。”
“不，如果不是你，恐怕我還認識不到這些事情的真相。”
“是嗎。”
梅德斯又問，聲音中帶着些許擔憂，“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去那片森林。”
“越早越好。”布倫希爾回答道，“總歸是威脅，能夠越早解決自然是越好。而且，那個聖教軍口中所說的白狼…”
布倫希爾想到了自己曾經見到過的景象。
“好，注意安全。”
“普林斯城還是比較安全的，你呆在這裏，等我從森林裏回來後，再和你前往下一個城市中。”格魯斯口中的白狼，布倫希爾也不知道有多強。
保險起見，還是把梅德斯放在這裏。
對兩個人都好。
“好的。”梅德斯很善解人意，在布倫希爾臨走前，小女仆張開雙臂。
布倫希爾明白過來，臉頰微紅，但還是上前一步，夕陽下，隐蔽的城牆上，兩個女孩擁抱在一起。
“一定要安全回來。”
梅德斯小聲說。
“一定！”
……
“蕪湖！”
蘇橫出現在第五模闆白狼的意識中，在白狼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表演了個笑摸狗頭。
“真不錯，手感還是一級棒。”
蘇橫感慨，但沒能得意太長時間，“哎呦！”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右手被白狼兇巴巴的咬在了嘴裏，别說，還真有點點疼，“别别，我錯了…快松口，這裏可沒地方去打狂犬疫苗。”
一番玩鬧。
白狼面帶得意的盤踞在精神空間裏，甩着尾巴，哼哼道：“誰讓你來偷襲我三百多歲的老同志。”
“得了吧，就算兩輩子加起來，你也超不過三十歲。”
蘇橫甩着手，沒好氣的反怼道。
“算了，不說這些，這次來找你是有要緊的事情。”
“什麽事。”
白狼敏銳的察覺到蘇橫的語氣變得嚴肅，她也變得認真起來，從剛才随意的趴姿改爲站立。
“那個家夥，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布倫希爾，她要來找你了。”
“你這樣說怪怪的，感覺像是我的情人一樣。”
白狼小聲嘀咕兩句，不過，随後她眼睛亮起，開心道，“她主動來找我了，是終于想清楚，打算改邪歸正了嗎？”
“不管則麽說，對方是聖城的女武神，你是亡靈的頭子，誰正誰邪還真不好說呢。”
蘇橫總覺得白狼有些天真。
作爲白狼背後的男人，蘇橫有必要讓她認識到世界的殘酷，“不出意外的話，她是來找你麻煩，甚至是來消滅你的。”
“消滅我。”
白狼楞了一下，不過也并沒有表現得特别在意。
“這也很正常，我已經了解到她出生在那樣的環境當中，被蒙騙是必然的。”
“但是，我們總歸是昔日女武神的兩個不同人格，終有一天，我們還會再次聚集在一起，爲了泰拉瑞亞的偉大複興而奮鬥。、”
“你想的可真不錯。”
不知道爲什麽，白狼那樣樂觀的态度有點感染到蘇橫，“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想想要怎麽對付她。”
“那個家夥的實力很強，在上次遇到的時候，就已經是接近第四生命等級的強者了，而現在過去這麽長的時間，不出意外她應該變得更加強大了。”
蘇橫說，“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應付的了她，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找些幫手。”
“我不會輸給她的。”
白狼昂起頭，臉上滿是自信，“因爲，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她則走在歧路。”
“好。”
蘇橫不再勉強。
同樣身爲模闆，同樣是第三生命等級極限的階段。
蘇橫同樣也相信自己的白狼不會輸給布倫希爾，而且哪怕是真正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蘇橫也能憑借着自己的權柄對兩者進行幹預。
這種程度的交鋒。
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有可能徹底改變戰鬥的結果。
更别說，現在蘇橫出其不意之下，幾乎能強形讓女武神陷入僵直狀态數秒的時間。
我承認我開挂了。
飛龍騎臉，不可能輸的。
……
第二天。
黎明時分，金色的陽光穿過重重疊疊的樹葉，灑落到雨林當中。
塵埃在金色的光束裏懸浮。
身着輕便铠甲，銀白色長發用馬尾束起來，手持世界樹長槍昆古尼爾的女武神出現在這片美麗甯靜的森林當中，正蹙着眉頭，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周圍環境。
“呼…”
她抽動鼻翼，感到泥土的清香滲入到身體當中。
周圍的環境安靜而祥和，偶爾能看到毛茸茸的小熊抱在一起玩耍，蝴蝶在花叢中飛過。
“這裏真的有亡靈嗎，這樣的環境，和想象當中的不太一樣啊。”
在聽到那些農民的描述後。
布倫希爾本來還以爲自己會遇到詭谲的森林，無名的灰霧，吊死在樹上的屍體等等…根本沒想到眼前會是這樣的風景。
她繼續向前。
沒走多久，一支手持簡陋槍械的巡邏隊伍出現在布倫希爾的視線當中。
“這些人不是聖教軍，難道是那些農民們組成的軍隊？”
那些人穿着破舊但很幹淨，相貌也有過仔細的打理，身材健壯，更重要的是臉上充滿了朝氣和活力。自從離開聖山之後，布倫希爾很少見到這樣朝氣蓬勃的人類。
“主動去問一下好了。”
布倫希爾心中想到，從藏身的叢林中走出。
那群民兵發現了自森林深處走出的銀白色馬尾少女，在經曆過最開始的一瞬緊張後，氣氛很快變得随和起來。
“咦…”
爲首的民兵穿着黃色夾克，身材精壯。
他用眼睛仔細的打量着面前少女，半晌後，才不确定的問道，“您是來找白狼殿下的嗎？”
“白狼？”
布倫希爾心中一愣，反問道，“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哈，還真是。”
黃夾克中年男子爽朗的笑道，“是殿下告訴我們的，她特意和我們巡邏隊吩咐，如果在森林裏面遇到一個特别漂亮的白頭發姑娘，那就是我們的客人，千萬不要發生沖突。”
“是嗎…”
布倫希爾覺得自己來這裏是解決麻煩的，但沒想到卻被當成了客人。
她愈發有些摸不着頭腦。
“總之，我帶你去見我們首領，到時候就都弄清楚了。”那些巡邏隊員倒是很熱情，交代了下任務後，由黃夾克隊長帶路，朝着聚集地所在的方向走去。
“對了，姑娘你也不用擔心。我們首領就是昔日凱爾伏雷的女武神布倫希爾，是人類的榮光，凜冬的女王，不會害你的。”
似乎是害怕面前的女孩亂想。
負責領路的小隊長，一邊走，一邊熱情洋溢的介紹道。
“凱爾伏雷…北國…女武神…”
“轟隆！”
在聽到那個詞語的時候，布倫希爾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像是炸開了，無數瑣碎的記憶出現在她的大腦當中。
“一寸山河一寸血，背後就是我們的家園，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殺殺殺！殺光所有的異形！”
“孩子們快跑啊，那些怪物，他們不是天使，是惡魔！”
無數的畫面，無數的聲音，從潛意識的海洋中系數浮現，那一瞬間布倫希爾的大腦在放空，瞳孔擴散，臉色變得呆滞又無神。
“哎，姑娘…你沒事吧？”
在面前的帶路的民兵隊長顯然是自來熟的性格。
一路上嘀嘀咕咕，嘴都沒有停下來過，一直等不到布倫希爾的反饋，等轉過身，才發現那個白發姑娘目光呆滞，整個人就像是提線木偶般跟随在自己身後。
“我，我沒事。”
布倫希爾深吸一口氣，光滑的額頭上冒出冷汗，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你這個樣子看上去不像是沒事啊，不過也好，我們的殿下精通醫術。任何棘手的疾病和傷勢隻要還有口氣，就都能被她治好，你這個也肯定沒問題的。”
民兵隊長熱情道。
兩人繼續向前行走一段時間，周圍的森林顯然是經過砍伐，在茂盛的雨林中出現了一大片空地。
一個人來人往隐藏在森林深處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城鎮就出現在布倫希爾面前，城鎮的規模并不大，但裏面的每一個人精神氣都很好，既不是難民那種面黃肌瘦，也不是貴族和農場主那樣的肥頭大耳。
他們朝氣勃勃，認真的進行着手中的工作，臉上洋溢着布倫希爾從未見到過的神采。
當民兵隊長帶着布倫希爾從人群中走過的時候，周圍人會熱情的和他打招呼，一切都顯得祥和而美好。
“你看，幸福隻存在于神明光輝無法籠罩的地方。”
那頭讨厭的黑瞳白狼再次出現在布倫希爾的視線當中，用陰森森的語氣陳述道。
這一次。
布倫希爾沒有再進行反駁。
繼續向前，四周的人流變得稀薄起來，隻是偶爾能看到一些用來囤積木頭的倉庫。
終于，也就是這個時候，布倫希爾發現了此行的目标。
一個身材高大，面容猙獰宛若神話傳說中半人馬的巨大骷髅就這樣出現在布倫希爾的視線裏。
那具駭人的骷髅矗立在河邊的花叢，左手提着一把牛角長弓，右手則平托在身前，一些有着斑斓羽毛的小鳥停留在骷髅的手掌上，正在低頭啄食着半人馬骷髅手裏的食物。
“小心！”
布倫希爾面色微變，向前一步，就要下意識的把民兵隊長攔在自己身後。
“哎呦。”
民兵隊長感覺自己左側肩膀上傳來一陣刺痛。
他趕忙說道，“哎，姑娘你不要沖動，那個半人馬是卡琉斯大人，别看他長的有些兇惡，其實性格很好的，不僅幫助我們開墾農田還幫我們搭建房屋。”
“那些亡靈…幫助你們搭建房屋？”布倫希爾睜大眼睛，難以置信道。
“那是當然。”
民兵隊長有些自豪的回答道，“卡琉斯大人以前就是聖教軍中的一員，被殿下的偉力複蘇後，依舊在完成自己的遺願。對于我們來說，卡琉斯大人可不是什麽惡鬼亡靈之類的東西，他是先祖的英靈，是我們的長輩…”
“你會害怕你的長輩嗎？”
布倫希爾無言以對。
兩人繼續向前，民兵隊長還在繼續說，
“我聽說這個世界裏也有聖教軍，也不知道幾百年時間過去了，那些聖教軍們有沒有繼承他們先祖的意志，繼續爲泰拉瑞亞的複興爲了守護人類而戰鬥。”
“姑娘，你了解嗎？”
布倫希爾想到了小山村裏殺傷劫掠的卡魯，又想到了城牆上那些毫不猶豫射殺無辜難民且以此爲樂的家夥們。
她感到羞愧，但女武神的榮光卻不容許她撒謊，“一些聖教軍可能已經忘記了曆史，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榮光。”
“那太可惜了。”
民兵隊長的聲音低沉了一些，“那些精神和意志比金子都要珍貴。”
經過這一番對話後。
兩人都不再說話，快速穿行在森林中。
十多分鍾後，在越過一片藤蔓密布的古老山林後，豁然開朗，陽光明亮的讓人睜不開眼。
布倫希爾擡起頭，看到凸起的石柱上，一頭閃閃發亮的銀白色巨狼正優雅的盤坐在那裏，同樣灰藍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