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哪個混賬王八蛋,敢來踢老子的門!”林懷良怒氣沖沖地沖出來,看到是他老子,頓時就萎了。
看到怒氣沖沖的林佑輔,三個姬妾趕緊行了個禮,慌慌張張地離開。
“這種話你也敢胡亂說!”林佑輔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什麽話?”林懷良不以爲然地問道。
“跟楊妃的事!要是被人知道,傳到都知監探子的耳朵裏,我們一家都得給你陪葬!”
林懷良也有些後怕,可又不願就此低頭認錯,歪着頭看着窗戶說道:“那三個姬妾,待會叫人收拾了,沉到湖裏去,那就沒人知道了。”
看到兒子如此通情達理,林佑輔沒說什麽。
“兒子,現在就等老天爺保佑。楊姐兒要是生下皇子,我們林家就要富極而貴了。”
“嗲嗲,要是那位楊姐兒生了皇子,做了貴妃,翻臉不認我們林家了怎麽辦?”
林佑輔嗤然一笑,信心十足地說道,“楊姐兒不同她爹和弟弟,沒有那麽無腦。她要是生下皇子,做了貴妃,更要靠我們!”
“嗲嗲,這是什麽意思?”
“做了貴妃,還想做皇後,做太後啊。宮廷裏的事,一旦打開了那扇門,嘗到了甜頭,就停不下來。到時候楊姐兒想上位,想奪嫡,靠誰?靠她那個沒錢又沒勢的親老子?”
林佑輔譏笑幾聲,滿臉的不屑和自傲。
“我林家要錢有錢,要關系有關系,百年經營下來,朝堂地方,内廷後宮,到處都有人脈。楊姐兒不靠我們,靠誰?楊姐兒是個聰明人,她心知肚明這點。所以前些日子悄悄叫人給老夫送來賀壽之禮,還捎來口信。說等到她誕下皇子,一定會請皇上給我賜下個封賞來。”
“嗲嗲,這可是大好事。”林懷良激動地渾身顫抖,恨不得跑到京師去,幫楊妃生下一個皇子來。随即想到什麽,臉色一變。
“嗲嗲,要是楊妃這回沒生下皇子來,那該怎麽辦啊?”
“怕什麽,隻要聖眷還在,天天粘着皇上,早晚都能生下皇子。嗯,我要準備些藥,送到京師去。”
“嗲嗲真是神機妙算!”林懷良興奮地說道,“等我們林家成了皇親國戚,我先要去找岑國璋,搶了他的女人,再在他面前肆意淩辱一番,叫他好好嘗嘗,親眼看到自己女人被别人騎的滋味。”
林懷良的那張臉,猙獰地有些變形,就像沒有揉好的面團。
林府熱鬧非凡,江都城另外一處,兩淮都轉鹽運使衙門裏,卻是愁雲密布。
“老爺,你何必摻和這趟渾水呢?”許夫人白氏,是閩海刺桐府晉江世家大戶出身,祖上出過好幾位相國狀元。
她端着一盅湯,擺在許遇仙的桌前,愁眉苦臉地看着自己的老爺好一會,最後歎了一口氣說道。
許遇仙揭開炖盅,拿起調羹舀了一勺,輕輕地吹冷,分幾口慢慢地喝下。
“原本以爲夫人詩書世家出身,知書達理,跟那些鼠目寸光的人不同。想不到也在杞人憂天。”
聽到許遇仙話裏帶着戲谑和嘲諷,白氏憤憤地在對面坐下。
“好,今天我就聽一聽老爺的高見。”
許遇仙喝了幾口湯,放下調羹,不慌不忙地問道:“夫人,我且問你,林府富可敵國,銀子哪裏來的?”
白氏立即答道,“當然是販賣私鹽得來的。我雖是婦道人家,也知道鹽商是天下最大的一夥私鹽販子,而林家是其中最猖狂的一位。”
“販賣私鹽,偷逃國稅。林家的銀子是從朝廷的國庫裏,皇上的手裏偷出來的。我們的這位皇上,敢從他的口袋裏偷銀子出來。不要說是嫔妃認的舅舅,就是皇上自己的親舅舅,照抄不誤。”
許遇仙嘴角裏挂着一絲冷笑。這些年,他一直在暗暗觀察着,已經摸透了當今皇上的脾性。
白氏聽了精神一振,“老爺,你是說皇上還會找林家的麻煩?”
“老虎看中的獵物,它跑得掉嗎?”許遇仙幽幽地說道。
“隻是現在楊妃懷了龍種,可能生皇子。于情于理,皇上都不好拿林家開刀。萬一讓楊妃悲驚之下流産了,怎麽辦?楊妃和吳妃,可是皇上登基六年以來,後宮頭一回傳喜訊,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子嗣不興,皇上也很苦惱啊。”
“老爺的意思是林家隻是暫時脫離危險,并沒有鹹魚翻身。”白氏輕聲問道。
“目前來看是這樣,我們皇上,最擅長的就是隐忍。隻是他耳根子有些軟。現在事情出現轉緩,時間一拖久,某些人在他耳邊吹吹風,都會可能出變故。”
許遇仙看着虛處,目光淩厲。
“鹽商一夥,有錢有勢,在朝中地方經營了百年,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現在有了楊妃懷龍種的事情,他們肯定會大作文章。今晚,林佑輔擺四十九歲壽宴,就是要向各方表明一個态度,他安然無恙,好穩住各方人心,再從容策劃。這些年,不少人收了他家的銀子,光拿錢不辦事,沒有這樣的道理。”
聽到這裏,白氏又糊塗了,“老爺,你這話裏的意思是林家也在緊鑼密鼓地策劃着翻身之舉,而且極有可能會成功?”
“是的。但是朝中也有很多人不願意看到楊妃誕下皇子,想必岑益之心知肚明,應該已經派人手前去京師,縱橫捭阖去了。”
許遇仙肯定地說道。
“老爺,我是越聽越糊塗,到底哪邊會赢?”
“現在局勢波谲雲詭,不到大局确定的時候,不敢說誰輸誰赢。”許遇仙哈哈一笑。
白氏聽完後,沉吟一會說道:“我還是希望老爺這邊赢。”
許遇仙哈哈大笑,“我也希望這邊赢。隻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看天意了。”
說到這裏,他像是想起什麽來,眉頭微皺。
“我有些奇怪,要是鏟除鹽商一事出現波折,剿滅作亂鹽戶的步驟應該放緩一些,握在手裏做個籌碼也好。岑益之怎麽還加快了動作,居然想趕在年關之前清剿完畢。此舉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說不定岑大人是想拿着這份軍功去讨好皇上,挽回局面,又或者想在作亂鹽戶找到新證據,證明林老爺是鹽戶作亂的幕後主使者。”
聽了白氏話,許遇仙愣了一下,覺得有幾分道理,可細細一想,又覺得過于牽強了。
“如此做法,不符岑益之的做事風格啊。”
白氏不屑道,“老爺,你跟岑大人即非同事故交,又非同窗好友,有多了解他?居然說不符他的做事風格。”
許遇仙淡然一笑,“我的夫人啊,如果沒有把岑益之和他背後的明社好好琢磨透,還有把朝廷和天下的大勢看明白,我怎麽敢押上身家性命,以及石鼓學院數百年的基業,去跟明社結盟。更不用說去勸服舅舅他們,還在其中牽針引線,推動閩海商會與東海商會合并。”
白氏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老爺,說實話,我也是一頭霧水。先前你還在那裏跟同窗好友們罵岑大人一夥,轉過背就跟他們連在一塊了。你們什麽時候搭上線的,你到底看明白了什麽。”
“佛之所以是佛,因爲他看得比我們遠,看得比我們廣。”許遇仙高深莫測地答了一句。
這時有家人在書房門口禀告道。
“老爺,有人求見。”
“誰?”
“不知道,他隻是投了一份信,說老爺看了就清楚。”
“嗯,這是誰啊?我看了就知道?把信給我。”
許遇仙撕開完好無損的信封,拿出裏面的一張信紙,才看到第一行,臉色瞬間就變了。看完後,抓起那張紙,撩起衣衫前襟,急匆匆地往外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