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僅動了你,還将你的兵全部繳了械。來人,帶上來。”岑國璋冷然地說道。
一千多勳陽兵,被去甲除兵,在羅人傑部屬的看押下,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然後懶懶散散地站了一灘。
段立德和在場其他官員一樣,被岑國璋的膽大妄爲給吓住了。
你不僅敢動我,還敢動我的兵!
“看看你的兵,站沒站相,立沒立相,就像一大坨屎!”岑國璋鄙視地說道,“人傑,教教他們規矩!”
羅人傑吹響銅哨,沖出來數百身穿藏青衣服的鄉兵,他們手持棍棒,上去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打,然後再用腳踢。越是兇悍想反抗的,被打的越兇,時不時有人被打得半死,由醫護兵擡了出去。
不到一刻鍾,勳陽兵被打怕了。鼻青臉腫的他們在鄉兵的指揮下,老老實實站成了十排,雖然不整齊,但是比剛才強多了。
“帶人犯!”岑國璋揮揮手道。
勳陽鎮的一百二十二位官兵,包括小旗以上軍官二十五人,士兵九十七人。被像拖死狗一樣被人給押到校場中間,然後按住頭,跪在地上。
岑毓祥一一宣布這些人的罪行。接着有受害人數十人給帶了來,見到岑國璋,全都跪下,流着眼淚求岑青天公斷!
“你們這些混蛋,才來一晚上,就幹出這麽多人神共憤的壞事來!可恨兩位父老,沒有倒在叛軍刀斧下,卻死在援軍之手!”
“留你們這些混蛋,有何用!行軍法!”
“遵命!”羅人傑爆喝一聲,“刀斧手上前,行刑!”
“饒命啊!”
“我不想死啊!”
“段大人,救救我們!”
一百多個官兵哭爹喊娘地說道,段立德在一旁看得雙目赤紅,眼眶欲裂。
他歇斯底裏地叫道:“我們是朝廷的官兵,來援助江州,你卻要無故殺了我們,老子要去五軍都督府,去兵部告你!”
“告我,告你娘的XX。”岑國璋勃然大怒,上前去一腳踢翻段立德。
“看到了,桌子上那些都是口供證詞。你手下的口供,還有上百江州父老的證詞。證據确鑿,告,去閻羅殿告去吧!”岑國璋一邊罵道,一邊狠狠地踢着段立德。
“你這狗東西,上梁不正下梁歪!什麽的将帶什麽樣的兵!你這狗東西,虐殺百姓,殺良冒功,比他娘的土匪還不如。你手下的兵,有樣學樣,一個個成了什麽樣子?原本該是保境安民的衛軍,卻成了禍害鄉裏的盜匪!”
“還敢叫冤!冤你媽的頭!”岑國璋一邊踢,一邊繼續罵道,“我們守江州城,守了十三天,死了多少弟兄,你知道嗎?一千三百九十五人!傷了多少弟兄?兩千八百三十一人!其中有九百一十四位弟兄缺胳膊少腿,永遠殘疾!”
“我們上下齊心,拼了性命保下的江州城,就是給你們這些混蛋玩意糟蹋的?”
岑國璋把段立德踢得嗷嗷直叫,連連求饒。
站在周圍的軍民,聽了岑國璋怒吼的這些話,心裏泛起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味道。激動、自豪、悲憤、鄙視,混在一起,讓人心裏發堵,鼻子發酸。
岑國璋似乎也踢累了,他扶了扶歪了的烏紗帽,指着那一百多位跪在的勳陽鎮官兵,喘了口氣說道:“砍了,把這些混蛋玩意都砍了!不砍了這些玩意,怎麽對得起爲江州城犧牲的一千三百九十五位弟兄!”
“砍了!砍了!”周圍的士兵和百姓們齊聲發出怒吼聲,聲音排山倒海,橫掃一切。
跪在地上的一百多爲勳陽鎮官兵,面如死灰。
看到一百多顆人頭被砍下,上萬軍民爆出歡呼聲,好像今天已經打敗了叛軍,解了圍城。
下令将那些首級懸挂示衆後,岑國璋轉過身來,看着段立德,冷笑道:“段參将,我們該算算你的帳!”
段立德眼睛裏全是陰毒之色,他惡狠狠地盯着岑國璋,心裏不知道在咒罵什麽。
“你以爲我隻是因爲這一百多官兵不法之事抓的你?”岑國璋冷笑道,“我再狂妄,也不敢不把朝廷的三品武将和法度當回事。”
“哼,知道本将是三品武将,還知道朝廷法度。”段立德也冷笑道。
“把勾結叛軍,意圖開城門迎賊的奸細内應帶上來!”
聽到岑國璋說出這個罪名,軍民們發出嘩的一聲,想不到這城裏還真有奸細内應。
蔡員外等十餘人被帶上,路過校場門口時,不知哪位百姓帶的頭,無數的口水紛紛飛過去,砸在他們身上。等被帶到校場中間時,渾身上下仿佛被口水洗過澡一樣,惡心死了。
看着神情萎靡,面如死灰的蔡員外等人,岑國璋搖搖頭,這些家夥,利欲熏心,鬼迷心竅。
現在江州城打到這個地步,明眼人都知道叛軍已經是強弩之末,朝廷這邊源源不斷地有援軍趕到,勝利就在眼前。你們卻偏偏成爲叛軍内應,這跟四九年投奔果黨有什麽區别?
“秀吉,宣讀這些家夥的罪行!”
“遵命!”岑毓祥大聲念了起來。
蔡員外等七人,接受逆賊李洓綸的授官,江州知府、豫章參議、按察使,不要錢的官帽子領了一堆,然後開始策劃煽動兵變,打開城門,迎接“王師”。
往來書信,樂王的授官文書,還有匆匆制成的銅印數枚,都被搜了出來,一一擺在現場。
蔡員外等人臉色慘白,段立德更是臉色鐵青。
“冤枉,末将冤枉!我隻是在江夏城得一位老友介紹,說江州城蔡員外熱情好客,值得交往。”
“确實熱情好客,蔡員外昨晚把他最寵愛的四姨太都獻出來,讓你享用。看來對你這朋友,真是沒話講,完全走心啊!”
岑國璋譏諷道。
“末将确實不知蔡賊陰謀,我隻是應舊友之請,拜訪了蔡員蔡賊。他曲意迎逢,心懷不軌,但末将沒有答應任何事,根本沒有參與他們勾結叛軍的陰謀。”
段立德滿頭是汗地分辨道。
他知道輕重,屬下擾亂地方,殘害百姓,自己大不了治下不嚴,背個大處分。可要是被扯進蔡員外的勾結叛軍,意圖内應外和的案子裏,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得。
“昨晚享用人家小妾時,還蔡員外蔡老爺的叫,現在就叫人家蔡賊!你啊,實在無情無義。那我問你,你爲何一到江州城就跟蔡賊接上線,軍營都沒看全,就跑去蔡家赴宴。還收了蔡賊五百兩銀子。段參将,這五百兩銀子是不是叫你發動兵變,打開城門迎接叛軍的預付款啊?”
岑國璋的話就像尖刀一樣,嗖嗖地往段立德的心窩子裏紮。
此時的他隐約察覺到,自己中了計謀。先是中了叛軍的計謀,掉進大坑裏。然後眼前這位岑國璋将計就計,順帶着手地把自己埋了。
段立德的心,現在都悔死了。
知道江州城是富庶地,打起仗來可以趁亂搶掠地方,撈不少銀子。爲了争奪這個寶貴的帶兵增援的名額,自己給頂頭上司勳陽鎮總兵孝敬了二千兩銀子,監軍禦史一千兩銀子,這才被點中帶兵南下江州。
想不到這裏卻成了黃泉路。太虧了,我踏馬的花了三千兩銀子買了自己的性命。
段立德頓時萬念俱灰,算了吧。這趟自己栽了,下輩子投胎,一定不再做武将,一定要考進士做文官。就算沒法子再做武将,也要多長幾個心眼,免得像這次,被人活活坑死。
岑國璋揮手道:“把段立德嚴加看管!本官要上本參劾他!其餘勳陽鎮官兵,全部打散,交由江州鄉兵編練!人傑,餘下的勳陽鎮兵裏,還有多少個軍官?”
“回大人,隻剩下兩位牌頭,一位小旗。其餘的全軍覆沒,都被砍了腦袋。”
“混賬玩意!勳陽鎮練得什麽爛兵!”岑國璋惱怒地大罵道,“老子要連勳陽鎮總兵副将,監軍禦史一塊兒彈劾!”
這時,親兵潘士元滿頭是汗地跑來,低聲禀告道:“大人,明夏先生不見了。”
師哥朱煥華不見了,岑國璋的臉色瞬間變白。
(本章完)